“快环境”中的“慢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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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环境”中的“慢性格” 　2012年03月15日　 作者：薛涌　 　来源：新闻晨报

培养孩子，教书育人，一大要素就是防止有害环境的影响。这既是指自然环境，也包括社会环境。 　　小孩子的注意力时段通常较短，养育也好，教育也好，一大责任就是逐渐延长这种注意力时段，让孩子们慢慢地发展出专心、耐心、有长远打算、为了未来牺牲眼前等基本的“成功品性”。 　　1972年，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家WalterMischel领导了一个著名的“软糖实验”，并经过二三十年的追踪观察，有力地证明了这种“成功品性”的重要作用。实验的过程是把一组四到六岁的孩子领进一个屋子里，在他们每个人的桌子前面放一块软糖，并告诉他们：如果能够坚持十五分钟不吃的话，就会获得另一块作为奖赏。然后实验人员走出屋子，通过秘密摄像头监视孩子们的行为。结果，三分之二的孩子忍不住把糖给吃了。1990年对这些孩子的追踪调查发现，那些当年能够抵抗诱惑不吃糖的孩子，比起那些扛不住而把糖吃了的，SAT（申请美国大学的学术智能测验）成绩平均要高出210分。他们更少从大学辍学，更少进监狱，更少有吸毒酗酒等恶习，收入也更高。本世纪另一个运用了脑电图等脑神经科学的方法所进行的追踪研究发现，那些能够克制自己即时欲念的孩子，前脑明显更发达。总之，无论在生活还是事业上，能够为了未来而自我克制的孩子，长大后都更加成功。这一系列研究印证了教育家们的信念：推迟满足的能力，是孩子们未来成功的关键性品格。 　　那么，如何培养这样的品格呢？这可谓是“条条大道通罗马”，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但是，避免恶劣的社会环境，或者有效地抵抗这种恶劣环境对孩子的影响，则是教育之必需。 　　有多种社会环境，会妨碍孩子提高“推迟满足的能力”。我大致分为“负面范式”和“正面范式”。 　　所谓“负面范式”，指的是某种社会环境不停地给孩子提供坏样板。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进化心理学家RobertKurzban对一些团伙犯罪特别盛行的社区的研究揭示：在这些地方，暴力泛滥，平均寿命明显低于总人口的水平。年轻人只盯着眼前，接受的是短期行为方式，在性爱、酗酒、犯罪等方面，习惯性地作出违背自己前途的决定。道理也很简单：如果你的生存环境奖赏耐心，你就渐渐学会有耐心。如果你明天出门就可能被杀死，考虑读博士岂不是搞笑？你更愿意及时行乐。久而久之，环境就塑造了你的习性。 　　这种环境的 “负面范式”（简单地说就是“恶劣环境”）的影响，大家都很容易理解。但人们往往忽视的，是我所称的“正面范式”，即环境给孩子们提供了一些看似良好的“榜样”，稍不注意这种“好榜样”就会产生坏影响。 　　我们不妨以Facebook的创建人扎克伯格为例。这位敢于从哈佛辍学创业、二十几岁就成为《时代》周刊年度风云人物的亿万富翁，难道不应该是当今年轻一代的英雄吗？当然应该。不过，这要看你从他那里接受了什么影响。“好榜样”经常会产生坏影响。 　　什么是坏影响？扎克伯格的成功，给许多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一切都可以来得那么快，那么容易，有些人到三十岁还没有看见成功的影子就心灰意懒，完全没有“人生就是马拉松”的观念和意志。遗憾的是，我们这个被网络和媒体主宰的时代，不时地炮制出扎克伯格这样的 “速成英雄”。乃至许多常春藤的学子在得天独厚的教育环境中待得不耐烦，一天到晚在那里想：创业、成功、发财！ 　　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呢？扎克伯格当然是位非常聪明、勤奋、敢于冒险的年轻人，有着成功所必需的种种素质。但是，他的成功也有着巨大的偶然性。比如，美国媒体一直报道一对叫Winklevoss的孪生兄弟和一个叫DivyaNarendra的前哈佛学生起诉扎克伯格剽窃他们的理念。虽然扎克伯格赔偿了巨款，这些人仍不甘休，试图再诉。且不论其中是非曲直，但就偶然性而言，如果扎克伯格没有碰到这些人，他现在或许也就是个大IT公司中的高级工程师。 　　我们当然不能否定扎克伯格的个人成就。但是也必须看到：即使你具备了他身上的所有素质，要取得他这样的成功，恐怕也不会比中彩票的机会更大。世界上有这种素质的人多如牛毛，但真正取得这样的成功的就那么几个，或者说多少年才有一个人能轮得上。这多半不会轮到你头上。媒体在追星时，似乎略过了这一点。这就好比把中彩票得来的财富描述成了正常收入，使人们觉得生活就是天天等着中彩票。等不到，就感到沮丧、愤怒，觉得生活欺骗了自己。你现在到美国大学校园看看，年轻人津津乐道的是创业、上市。有几个还在谈“大器晚成”，并为此埋头准备？ 　　“快环境”中需要“慢性格”。家长们当然希望有个扎克伯格式的孩子，但也不要忘了教会孩子：即使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也能敬业、奋斗、好好做人，并充分在生活中获得满足。人生毕竟不是赌场。（薛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