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王远《石门铭》中独特的笔势创造

遥看天河

北魏王远《石门铭》中独特的笔势创造
在南北朝诸作中，最有风格特性的该属《张猛龙碑》和《石门铭》，一个代表着几近极端的严谨奇岖，另一个则代表着松散疏朗，它们可以说是南北朝书法史上的一对双璧。对我来讲，对于《石门铭》的热爱显然比对《张猛龙碑》要晚，对后者的学习体验是在读书的时候，而对于前者则是近两年的事，或许是由于近年对书法史多有留意的原因，抑或是铭多与愚辈性格相合，在对《石门铭》的学习取法中渐渐体会到其独特的笔势与风格特性是许多北碑刻石所无法比拟的，对于它的特点，我认为用超逸随和概而论之是最恰当的。
《石门铭》为北魏王远所书，武阿可仁凿字属摩崖石刻，刻成于北魏永平二年（公元509年）正月，刻石位于陕西汉水中石门之东壁摩崖上，现移置汉中市博物馆。据史书记载，在古代汉中地区是南通川蜀，东至襄樊的要道，名曰褒斜道。汉代以后，此道屡通屡坏，北魏梁、秦二州刺史羊祉重开此道，为了表达对羊祉的表彰，特刻此铭。书者王远为太原人，宣武帝永平二年时任梁、秦二州典签，典签相当于是处理文书的小吏，因其地位不高，故生卒等不载，与后世一些靠高官显名于书史的书家相比，王远无疑是单纯以自己的书法实力留名于世的，尽管其官场地位不高，但他足以与书法史上的任何一位书法大家相抗衡。
有人说《石门铭》不仅体现了独特的书法风格，在北魏书体中，《石门铭》是最能体现道教哲学意识和思想情调的珍品。面对《石门铭》的超脱舒展和诡秘变化，确实能让我们的耳目为之一新。总体而言，此铭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然飘洒，逸趣横生、轻松多变，书法用笔有篆籀之意。从线条所表现出的特点来看，行笔生涩而凝重，气势宕逸多姿，结体随字赋形，不拘一格，所以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列是铭为“神品”，并言“《石门铭》飞逸奇浑，分行疏宕，翩翩欲仙，若瑶岛之散仙，骖鹤跨鸾”、“《石门铭》为飞逸浑穆之宗，《郑文公》、《瘗鹤铭》辅之”又言“源出《石门颂》、《孔宙》等碑，皆夏、殷旧国，亦与中朗分疆者，非元常所能牢笼。后世寡能传之，孟仙人长生，不顾人间烟火，可无传嗣”。当然，这样的评价是极为浪漫的，在评论者具有的丰富想象力中，我们确能感受到此铭中的笔势给人的深刻启示。
的确，在我看来，对《石门铭》中笔势的重视是非常有价值的，说它极富

变化，说它是“神品”，说它是自然翩翩若散仙，其实都是对它笔势的赞美。笔势是书法创作中备受重视的书法内容之一，它不仅仅影响到作品的风格，而且还彰显着作品所体现出的力量。我们通常讲的笔势其实是指挥毫时毛笔的走向所显示的趋势，以及点画线条等所体现的综合动态表现，我们在讨论一件作品的审美价值时，往往非常重视该作品中笔势的彰显，优秀的创作，其对书势的创造与把握是极近于完美的。
笔势不仅关乎到风格的问题，它更能决定点画的形态，构成笔法表现或方或圆、或藏或露、或疾或徐、或粗或细等基础。而这些不同形态的组合，又会加强作品的风格特征，或险峻或平稳、或雄壮或秀丽、或古拙或典雅等。另外，好的笔势亦能让人在欣赏和学习中感受到力量感，我们一般称之为笔力。诚然，《石门铭》是有力量显示的，其线条是极富力感的，而这种力感不同于《张猛龙》、《始平公》，它应该是一种虚动的，一种具有道教宗法的。从《石门铭》在结体章法上的疏密、飘散、峻严飘逸，都为我们显示出无比超妙的笔势和力感，所以王瓘说：“魏书体多尚方整，即《郑文公碑》于绵密中亦露锋梭，独是铭运用超妙，如天马行空，王远亦当时巨手哉！”虽然王瓘的评说是后世对其价值的追认，但对于《石门铭》的理解无疑是深刻的，我深信在这有意于佳而未佳却又生出另外一种“变异”之佳的作品中还有许多的内涵供我们学习和取法。

                                                                                                       王    景
                                                                                 二零零五年五月二十八日与堰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