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爱女子的情怀 李华章

陈材信

              沈从文爱女子的情怀
                                                            李华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作家沈从文爱女子的心非比寻常，实在鲜见。
      他年轻的时候就曾说：“没有女人的世界，我不信花纵能开还有香！没有女人的世界，雀儿是哑子，也是一定。没有女人的世界，男人必定也没有嘴唇。。。。。。”(《沈从文全集》卷三365页) 因此，在这个乡下人的心目中，觉得“崇拜女子”是沒有什么稀奇难懂的。这本是一种优美、健康、自然的“人生的形式”， 是不悖乎人性的 。相反地更有人性，更近人情。在他的作品中几乎隨处都可以看出。沈从文从不隐讳这种感情。比如，读他的《边城》，其中描写到在中夏的半夜里不冷不热时，一个结实如小公牛的年靑人穿着布汗褂，到那些月光照及的高崖上去，遵照当地的习俗，很诚实与坦白去为一个“初生之犊” 的黄花女唱歌。一直唱到露水降了，歌色涩了，月亮残了，倾注其全部的激情和愿望。连翠翠的心都被听柔软了。这无不使人十分神住。
      在湘西边城，作者曾鼓励后生遇到什么好看的女子，要大胆一点，举止文明而尊敬地同她说说话，听她好听的声音，“让那些放光的手臂，燃烧你的眼睛吧。”他描写沅水的水手们，船泊上岸去，在相好的女人面前或小房里，那欢喜在胸中涌动，各人眼睛皆眯了起来。连不能上岸的水手，听到从楼中溢出的歌声笑声，一颗心也摇摇荡荡地飞到楼上去了。。。。。。人的生活有两种意义，精神物质各一半。然而空有知识，没有爱和女子的人，仍算不得生活。沈从文说：“眼睛看女人是一首有韵的诗，其实则用手来读这诗时才知道女人是散文，是仿佛来不及校对而排印的散文”, 自有两样的感觉 。真是入木、入骨也。
      沈从文对女子的爱，不仅是她的脸、她的身、她的眼、她的眉，某一部分的美总不能给人以很深的印象。他主张“看这人美不美，当去看这人的灵魂”。 如同蒙田所说，“ 把维纳斯尊为女神者，更注重她精神的美而不是肉体的美”。 沈从文对张兆和的追求与挚爱，曾历尽心灵上的磨难。早在上海公学的时候，沈从文是老师；张兆和身为学生，地位不同。他对张的爱，一见倾心。但发展极为曲折，始而遭拒，继而被躲；一封封的信写去，如石沉大海。。。。。。即使是想骤然变成一只小狮子狗，在女子面前献出谄媚，令你觉得自身的奇丑褴褛，令你忽然感觉到灵魂发光，而又自视极小。他在心中常把女性的麻烦人之处统统弃去，只择取女性的好处。在沈从文的命运中，他把女子当成“一尊神” 来敬重。他同张兆和几经磨难之后，通过校长胡适之搭桥，姊妹们的相劝，在爱的追求中千回百转，使爱情由萌生、发展、达到高峰，最后获得了深入的爱情体验，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俩结婚后，1933年冬天，因远在湘西家乡的母亲生病，沈从文只身回湘西探视。从沅水坐小船溯江而上，历时月余之久。在这漫长的湘行途中，心急船不急，沈从文真是度日如年，哀戚之极，忧郁缠绕，完全打乱了离开北平的原计划，无心读书写作。只在这小船上为三三（张兆和在姊妹中排行老三）写信，别的事全不能作；而且做什么皆无趣味，皆无意思。他写道：“你占去了我的感情全部”；“你巳变成我的一部分，属于血肉、精神一部分。”（《全集卷十一，168页）可见，沈从文爱一个女子已到了极致。有了爱，才有了幸福。即使是结婚后，两情依然相思、相恋、相悦，沒有一丝一毫的褪色，完全打破了“结婚即坟墓” 的言说。当我读着那一封封书简：“山水美得很，我想你一同来坐在舱里，从窗口望那点紫色的小山。”“梦里来赶我吧。。。。。。”想象着沈从文蜷伏在沅水一只小船的窄舱中痴痴的情状，那青春缠绵的情思与风姿，几几乎臻于至高而完美，真的很动人心魄！
      沈从文对女子的爱投入了真实的自我，献上自己的“全部的心”。他说：“真爱一个人，是全部，没有小隙小罅可寻的。”（全集卷二，286页）他的心只有一个。爱一个女子，原是两个心灵的紧紧拥抱，应当把自己的青春全赠给她；把权利同义务纠结糅杂在一起。他为爱一个女子，愿牺牲一切，即是需要他立马死去，他也在所不辞。我再三体味沈从文先生的这句警言：“爱她，得到他。爱她，一切给她”（ 全集卷八，215页）。尽管他一生“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地方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照我看，他就是张兆和女士，这个中国“最后的闺秀”。 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不会老去。她那本性的善良，脉脉的温情，一无雕饰的爽朗，令人赏心悦目的容颜，好似一个月亮，永远照在沈从文的心中！                          
                                          （湖北宜昌市文联   李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