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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几位语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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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30 08:26:1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记忆中的几位语文老师
上海静安区教育学院冯渊



陈老师

1978年我上初中,第一位语文老师姓陈,当时大约三十岁,其实还很年轻,可在十多岁的孩子眼里,我却误认他是中年男子了。

初中教材第一课是毛泽东的《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课文很短:“一九五零年国庆观剧,柳亚子先生即席赋《浣溪沙》,因步其韵奉和。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人民五亿不团圆。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诗人兴会更无前。”

就这七八十个字,可把我难坏了。

我读小学时,数学成绩突出,语文成绩欠佳,刚上初中,连汉语拼音也读不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小学语文教材的内容和知识体系,大家可以想见。学生语文水平和教学水平都乏善可陈。

陈老师怎么教这节课的,我早忘记了,只记得在煤油灯下抄词语解释,抄诗句翻译,蚊虫不停飞来飞去,我抄了七八遍,根本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母亲以为我沉浸在书山题海里,拿着蒲扇帮我赶蚊子。我觉得对母亲十分抱歉,因为我虽然在写作业,却没有任何学习的收获和乐趣。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抄写这么多解释,针对这首诗的解释、翻译、归纳大意、总结中心,足有上千字,我越写越觉得陌生和无助。

陈老师读课文的时候,声音洪亮,抑扬顿挫,他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有一股英武之气。他很少讲课文,喜欢写板书,字很好看,常常是写满满一黑板,我们抄好,他擦掉;擦过的黑板像水洗的一样,这让许多学生十分敬佩,擦干净了,再写,我们再抄,这让我很崩溃。我对语文一直没有兴趣,觉得不知从何学起。当时的考题大约是名词解释、填空、默写、改错之类,我糊里糊涂学了,糊里糊涂写了,我记得没有一次考及格过。有一次终于得了61分,很高兴,陈老师将我的试卷收回,说是改错了,扣去3分,这样一来,我整个初一都是不及格。幸好我那时并不敏感,也就不自卑,加上我数学能考年级前几名,心里从来没有纠结过。

想到现在我们用许多办法保护学生自尊心,怕学生受伤,学生其实未必如此过敏,以我个人经历而言,成长过程中,皮实一点好。

陈老师并不是一上课就给我们抄黑板。许多时候,他在课堂上给我们讲与课文毫无关系的民间故事、逗趣的对联什么的。他并不要求我们对对子,我们当然也不可能对出来。至今还记得他出过的上联:“饥鸡盗稻童筒打”。——汉字有这样奇妙的组合,我当时真是惊讶极了。那时没有“百度知道”,陈老师不讲下联,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下联,这时候的陈老师身上仿佛有一圈光环罩着,我佩服得不得了。以至于好多年以后,听到卡里斯马①这个词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陈老师。陈老师讲这些东西的时候,眉头是舒展的,身体是轻盈的,像一个真正的年轻人。

语文课上除了讲民间故事和对联,陈老师还教我们唱黄梅戏。可惜由于那时的他对教师职业前景不看好,在我们初二的时候,他主动请调,离开教师队伍,到一个什么排灌站做电工去了。他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这是我今天回忆陈老师的主要原因,一个语文教师就应该这样,会很多东西。

宗老师

初二语文是宗老师教,宗老师是城里人,三十出头一点,现在想来,应该是魏巍笔下的蔡云芝那样的温柔女教师。我们没见过她的先生和孩子,学校在乡下,周末也许她会回城。

有个春天的周末,我和同学们到油菜花地里捉野蜜蜂玩。学校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油菜地,我们在地埂上跑,小蜜蜂扑面而来,除了高高的天空是蓝色的,我们的眼睛里全是灿烂的黄色。傍晚,春风吹来,几个小男孩没有了方向,消失在花海里。后来,我们不知从哪一块地里钻出来,我的鞋子也掉了。掉了就掉了,赤脚走在春天已经回暖的泥土里,潮湿细腻的沙土从脚趾缝里钻出来,沁凉,温和。春风吹在脸颊上,泥土贴在脚心里,真舒服。

远远看见学校的电灯亮了。那是小镇柴油机发的电,电只输送几个机关单位,居民仍是点煤油灯,所以,学校宿舍的灯很耀眼。不知谁盯着一盏灯说,那是宗老师的宿舍,我们去看看宗老师吧。

老师都是一间宿舍,一床一桌一书橱而已,不过宗老师用几块素花布帘,隔出了空间。房间收拾得十分清爽、温馨,在乡下小男孩看来,甚至有些精致。窗子底下是擦洗得十分干净的煤油炉和餐具,宗老师在下面条,那是她的晚餐。我们在门口随便说话。很快面条熟了,宗老师要端到桌前吃。我们跟过去,站在明亮的电灯下,她突然发现我没有穿鞋,光着脚丫站在水泥地上,她喊着我的名字说,你怎么回事啊?神情有点焦急,好像是她光脚站在地上。

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没有穿鞋这件事,也想不起来鞋子什么时候玩丢了,但经她这一提醒,感到脚下的确有一股凉气。灯光暴露了我的光脚,许多眼光也聚拢过来,我站在那里,因害羞而很不自在。其实,乡下孩子在这种季节赤脚完全是常事,可宗老师很不放心,赶紧放下碗,从床下拿了一双平跟塑料拖鞋,让我穿上。我的脚上还有许多细沙呢,我还在推辞,宗老师温和而严肃地说:穿上。

很惭愧,我记不得学过的课文内容了,也想不起宗老师讲过的知识点,想到宗老师,最先回到脑海的竟是这样一件事。这是母亲之外的女性给我最初的温柔记忆。——一个语文教师,要紧的不是讲什么人文精神,而是做一点温暖学生心田的事,这也是子夏所谓“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的仁者标准。

汪老师

懵懵懂懂,我14岁上了中等师范。学校在李白写《秋浦歌》的地方。“文选”课的老师姓汪,当过生产队长,做过民办初中的教导主任,后来考到师范大学,毕业后,分到师范学校重新当教师。汪老师口才极好,人称汪铁嘴。他太能说了。无论教室、操场还是在他书房,只要说起话来,他永远都是一泻千里、汪洋恣肆。以今天的标准衡量,在课堂上夸夸其谈的教师忽视了学生的主体地位,肯定是不合格的,但那时我们最喜欢他。

师范学校是为了培养未来的小学教师,那时特别强调语文教师的口语表达能力,所以,我们都很佩服汪老师的“能言善辩”。汪老师不仅能说,而且擅长写作,本市的报刊上常有他的散文、诗歌发表,对曾经流寓此地的李白、杜牧、杜荀鹤很有研究。我最喜欢他的语文课堂,只管带着双耳听,而且听他讲课一点不疲倦,幽默生动,信息量大,嬉笑怒骂,又不失温柔敦厚之旨。

今天的语文教育理论实在是太丰富了,但是语文课堂仍然很少能够让学生“喜闻乐见”。基础教育领域的语文教师,最需要的是自身的言语和言语底下的硬功夫,而不是移植复杂的外在理论。

有一件事,至今想来,觉得万分愧对汪老师。

一次作文课,我写了一篇自认为不错的习作,文章没有按照老师规定的格式写作。评讲时,我看到发下来的作文本上汪老师没有肯定我文章格式的创新和文风的别致,而是寥寥几字多带否定的评语。这本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但我看到心血之作不被肯定,觉得受了极大的侮辱,我猛地将这几页作文撕了,团成团,慢慢地走到讲桌前,当着汪老师的面,扔到垃圾桶里。全班同学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回到座位坐下,等着汪老师暴风骤雨般的批评。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汪老师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开始上课,而且情绪毫无影响。这节课,只有我听得如坐针毡。

那以后,汪老师并未找我谈话,逼我认错什么的。他一样和我随意聊天,倒是我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今天想来,一个成熟的、优秀的语文教师,没有必要与学生狂野的内心世界“较量”,与形形色色的学生相处,教师最宝贵的个性是宽容。

毕业前,汪老师说,我对你们只有一个希望:希望每月能到书店,买上一两本新书读读。然后对他很看好的几个学生说:你们,如果有谁写了教学论文,能发表在《小学语文教师》杂志上,告诉我一声,那就很有出息了。

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在这本杂志上发表过一个字,很对不起汪老师。



注释:

①卡里斯马:原文为charisma,意为“神圣的天赋”,来自早期基督教,初时指得到神帮助的超常人物,引申为具有非凡魅力和能力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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