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就是串个门

鲁林涛

世界读书日来临，兴之所至，到网络上溜达了一圈。键入“读书日”，各种关于阅读的名言警句、调查研究、历史追踪……纷纷涌上了桌面，细细拜读，不由心中肃然：原来读书要承担如此繁多的重要的责任：传承文化、振兴民族、强壮精神、滋养生命……原来不读书如此可怕，竟有亡国亡族亡种之虞！
　　想起几天前，与邻居家正读小学的一个孩子的一段对话。

　　我问：“小朋友，喜欢看课外书吗？”“不喜欢！”回答干脆利落。

　　“为什么？”心中纳闷，这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看课外书呢？

　　“太烦。看课外书就要写读书笔记，就要摘抄好词好句，还要参加阅读考级……你们大人看书也要做这些事吗？”

　　面对小朋友天真无邪的追问，我一时语塞。是啊，除了以阅读来谋生的职业———比如编辑、记者、语文老师、某些学者，等等，对于一个普通公民（包括学生），读书只是生活的一个选项——虽然这个选项十分十分重要，也十分十分有益身心，但也并非如空气和阳光一般不可或缺。即便选择了读书，也应当视作一种个人的兴趣爱好，应当允许人们以悠哉游哉的心情，兴之所至，自由阅读，享受精神漫游的乐趣——我把这种阅读的态度和方式称之为“玩读”——玩着读，读着玩。假如一项完全私人化的生活方式，总是被赋予、被寄托、被承载过多关于国家的、民族的、文化的、传统的等等宏大的历史使命，我很难想象这里面还有多少个人的乐趣可言，我也很难想象它会被个人保持多久。

　　我这里所言，皆为普通民众业余的读书生活，对于一些承担着重大责任的官员、学者而言，就要另当别论：因为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精英如果不读书的话，那倒真的是十分可怕，而且我们痛苦地看到：这种可怕的事情在当下的中国正在以非常普及的态势发生着。——此为另外的话题，要另文来谈。

　　现在很多学者大力呼吁通过读书提升国民素质，思路很好，效果却未必有多大。国民素质与经济发展的水平密不可分，提升之路，漫漫其修远兮，让读书独自承担，恐难当重任。

　　经常外出旅游的人都有体会：跟着旅行社，一大群人被导游牵着鼻子，忽而东，忽而西，想看不想看都得紧紧跟着，这固然可以提高效率，但旅游之趣味却大打折扣。读书也是一种精神的旅游，更应当倡导一种完全个人的、自主的、快乐的游历。假如有的人能够从这种精神漫游中获得休闲之外的益处，就感兴趣的某一领域深入钻研，成为专家，自然是好事情。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恐怕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从阅读中获得愉悦。

　　让读书少一些功利，多一些休闲，少一些负担，多一些乐趣，少一些宏大，多一些平凡和真实；让阅读放下高贵的身段，成为一种寻常的生活状态，让人们以玩的心态享受和品味阅读……我认为，只有这样，读书才能逐渐走向普及，融入生活，并最终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很喜欢杨绛关于读书的一段话：

　　我觉得读书好比串门儿——“隐身”的串门儿。要参见钦佩的老师或拜谒有名的学者，不必事前打招呼求见，也不怕搅扰主人。翻开书面就闯进大门，翻过几页就升堂入室；而且可以经常去，时刻去，如果不得要领，还可以不辞而别，或者另找高明，和他对质。不问我们要拜见的主人住在国内国外，不问他属于现代古代，不问他什么专业，不问他讲正经大道理或聊天说笑，都可以挨近前去听个够。我们可以恭恭敬敬旁听孔门弟子追述夫子遗言，也不妨淘气地笑问言必称“亦曰仁义而已矣”的孟夫子，他如果生在我们同一个时代，会不会是一位马列主义老先生呀？我们可以在苏格拉底临刑前守在他身边，听他和一位朋友谈话，也可以对斯多葛派伊匹悌忒斯的《金玉良言》思考怀疑。我们可以倾听前朝列代的遗闻逸事，也可以领教当代最奥妙的创新理论或有意惊人的故作高论。反正话不投机或言不入耳，不妨抽身退场，甚至砰一下推上大门——就是说，啪地合上书面——谁也不会嗔怪。

　　大师尚且视读书如串门儿，更何况吾等凡人。（李海达）

　　链接

　　中国人，如何才能“不”愧对世界读书日？在此不妨借用中医的“对症下药”，愚以为：“病症”：国民阅读率低下的最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不明白阅读对于人生的重要意义，而是还没有普遍养成科学的阅读方法和良好的阅读习惯！没有良好的阅读习惯，再好的书，再多的空暇时间，再优越的阅读环境，也白搭；反之，有了良好的阅读习惯，你想不让他读也难！

　　“药方”：从培养良好的阅读习惯入手，从中小学生抓起。目前我国已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所有的国民都将是从学校里毕业出来的，那么，从小学开始训练培养，小学三年级是最佳的起始时机，借鉴几千年来“不动笔墨不看书”的阅读经验，从指导学生作“课外阅读专用笔记”切入，初中阶段巩固提高，即使不上高中，良好的阅读习惯也基本可以养成。此习惯一旦养成，将受用终身。至此，读书的三大核心问题——“读不读、读什么、怎么读”，一切的一切，都将迎刃而解。（严僮伦）

　　《中国教育报》2008年4月24日第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