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找梦——校园支教组织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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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找梦——校园支教组织观察

/ 常识报刊亭
2012-05-08



文 _ 常识记者 梁阿姨

关于向日葵
11月3日晚，记者的采访宣告结束，同时，向日葵公益联盟的支教冬令营截止了报名，招募50人，共收到150封报名简历。被访者想全，是向日葵的创建者。
这个支教组织的诞生，源自一次拒绝。09年，想全在成都信息工程学院读大二，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了川大行知公益同盟的支教活动。在农村长大的他曾接受过许多帮助，怀着继续帮助农村孩子的想法，向行知投递了简历。无奈，激烈的竞争中，他被拒绝了。
“面试没有通过，加上后来行知由于某种不可抗拒的原因暂停了。让我意识到，许多同学想去支教，可是没有一个平台去做。”
“据我所知川大有很多公益组织，中国大学生公益联盟就是川大的学生发起的呢。很有激情的一群人，当时我也被他们感染了。”
“后来我就发起了这个组织。”想全这么描述创立向日葵公益联盟的初衷。

从一零年创立时不到十个主要成员，到现在有四个核心成员。想全跨出了从梦想迈向现实的一大步，也是非常艰难的一大步。
事实上，除了支教环境艰苦、条件较差等支教组织普遍面临的问题，“向日葵”还经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
想全告诉记者，联系支教学校是首先面临的难题。
许多百姓很愿意接受支教。可是，一些当地学校的校长考虑到支教学生的安全问题和责任划分，往往采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所以，想全需要与学校进行大量的沟通来争取学校的支持。

人才和资金的缺乏，也是向日葵不能回避的问题。
想全告诉记者，优秀的组织管理者是非常少见的，有许多人愿意去支教，却不喜欢也没有能力组织支教。所以向日葵现在只有四个核心成员，偶尔会有志愿者过来帮忙。
还有许多义工质问，为什么支教完全自费？为什么不能去拉赞助？现实是，草根性质的支教组织很难拉到赞助。并且由于以上两个问题，他们自己的活动也只能跟有实力的公益团体合作才能开展。
想全介绍说，他们目前除了寒暑假的支教活动，还有两个并行的活动：“爱心一帮一”和“山区流动图书室”。
“爱心一帮一”即一个爱心人士帮助一个或多个孩子。由于资金和管理人员的缺乏，向日葵选择了与邻水县义工委员会合作。向日葵负责在支教中寻找需要帮助的孩子，将整理后的信息交给邻水县义工委员会，再由他们寻找合适的爱心人士。去年，他们已经帮助了5个孩子。

即便只有四个人运转着这个支教规模越来越大的向日葵，他们依然希望运作是规范透明的。详细的财务公布、支教点介绍、支教点考察报告都被他们详细的公布在了官方博客上。
想全告诉我们，他们人虽少，但还是希望做到透明公益、透明财务。
对于向日葵这样的民间支教组织来说，支教者的安全是他们最怕的问题。一般情况下，一些支教组织会在支教活动前对志愿者进行培训，在活动中准备急救药品。
向日葵的担心则更往前迈了一步，想全说“抛开我们组织者的安全不说，志愿者的安全谁来负责？假如出事情了，我们要给志愿者赔多少？”他们会在公告中强调参与者必须是能负民事责任成年人，还强制志愿者购买意外伤害险，并会在活动前预先联系好当地的派出所，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
“虽然现在没出事，不过如果出了事情，我们不知道怎么负责，也负不起。所以我们必须要考虑周全。”

学校的反对，也让想全和他的团队苦恼。
许多高校出于学生假期安全等问题的考量，不支持学生自发联系的支教活动。
想全说，他过去所在的学校的支教活动都是由学生会来组织，一般只有参加了学生会的同学才能去支教。他只想给和他一样的人一个平等的舞台和机会。
尴尬的境地，使想全曾经希望通过民政注册来获得一个合法的地位。但民政注册微小的成功率和“成都地区已经有官方注册的教育类公益组织”的官方口径，使他们现阶段依然只能靠热情继续他们的支教工作。

关于行知
同样作为学生自发的支教组织，行知公益同盟却没有向日葵公益联盟继续走下去的幸运。
行知公益同盟曾经的负责人耗子说，行知自2011年寒假的支教活动后，已经没有组织过支教活动了。现在只有曾在行知支教过的志愿者自己组织队伍去支教。
从03年行知协会的成立，06年行知公益同盟从行知协会分离，到08年被四川大学列为“非法组织”，再到今天的“非正式”瓦解，行知公益联盟并没有被外部的压力打垮，却因为自身的交接问题犯难。
娜娜是曾经的行知负责人之一，现已在武汉读研究生。她说，08年年底，学校通过校园网用户公告宣布行知不受学校承认，那时的他们并没有丧失信心。
“我觉得无所谓，做自己喜欢的事是最开心的，自己喜欢的事恰巧又能帮助别人，更开心啊。”
“学校的标准并不能作为我评价自己行为的标准，我们当时都这么认为。”娜娜是个乐天派。

据她介绍，行知的口碑在长期接受支教的汶川、北川、黑水一直都非常好。行知会亲自组织成员去支教地点沟通考察，支教活动也有严格的记录，所以在缺少教育资源的藏羌少数民族聚居区，他们都得到了村民的信任。村民的支持给了他们继续下去的信心。
行知既然无法“光明正大”地做宣传，四川大学对“非法组织”支教经历的不承认态度，又给了志愿者一些压力。
但是耗子说，川大的不认同不代表其他学校、机构的不认同。如果有人是为了出国、找工作，为了给自己的简历增加砝码而参加支教的，他们在筛选志愿者的过程中，就会拒绝。因为他们希望招募到真正想去帮助孩子的志愿者，而不是出于功利的目的。
这样的行知在一个并不完美的环境中，依然有动力继续前行。
除了外部的压力，行知这几年，还遇到了许多其他的困难。

08年汶川地震后，由于志愿者饱和，他们放弃了长期支教的汶川，重新联络了黑水等支教地点。
支教的过程中，他们曾经去过“读书无用论”非常盛行的地方，当地的村民会让孩子们去上学，但对孩子的教育并不上心。例如汶川龙溪乡阿尔村，这个村子比其他的山区生活条件好，所以很多村民觉得读不读书都一样。
“他们都很配合的，因为当地的释比（羌族文化传承人，很受族人尊敬）很支持我们的行为，所以他们也算配合，但是不会特别关注孩子们到底学到了什么东西。”娜娜说，怎么跟村民沟通，怎么得到认可，其实都很困难，但他们都尽力在做。
娜娜说，在支教的过程中团队内部也会出现一些问题。
“一个团队在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那么多天，而且条件又很艰苦，各种问题都会出现，大家基本上都是未涉世的大学生，在那里是相当危险的，观念不同，教学理念不同，这些都会引起内部问题。”
“所以我们规定每个团队每天晚上都要开总结会，提出出现的问题，大家共同讨论解决的办法，以及对明天的工作内容进行安排。”

支教活动中内部的分歧并不难解决，但整个组织的“新陈代谢”跟不上，却给了行知巨大的打击。
耗子告诉我们，由于行知自身组织的不完善，在交接上出了问题，现在已经没有以行知公益同盟名义组织的支教。
耗子说，组织上的缺陷，是民间支教组织无法避免的。
“对于行知这样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它的维系和发展，不可能只以一两个人来长期坚持。其次，对于支教这样一件事情，它的前期准备必然会耗费太多时间，不止需要有长期做事的人，更多的是需要有能临时帮忙的人。再次就是物质上，我们组织支教都是要往里面砸钱的。要做到以上的几点，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我们是没有找到足够多的人来组成行知的核心团队，所以就暂时没有用行知的名义来组织支教。”
对记者关于以个人名义支教是否困难的问题，耗子这样回答：
“是很困难，但是个人组织有个人组织的灵活性，可以不做大，可以不追求更好的宣传效果，同样，对于组织者的压力和任务也就越小。”

关于研究生、基金会支教团
除了这些民间组织，高校中还有许多“官方”的支教团和基金会支持的支教团。
记者了解到，许多高校的“研究生支教团”是团中央在全国范围内的“中国青年志愿者研究生支教团”，高校毕业生被选入支教团的志愿者支教一年，并获得推免研究生的资格。
记者采访了今年选入研究生支教团的晨晨，她告诉记者，今年的研究生支教团选拔非常严格，过程也一直在学校团委的网站上公示。
据她说，选拔有三个环节，“第一轮是所有报名人的信息都在团委网站上公示，第二轮是评审组进行筛选，能够进入第三轮的学生进行试讲和心理测试，学校相关部门的老师会根据综合情况进行考核。”
当支教与保研挂钩，支教是否就已不再有单纯的动机，而变成了一块“秀色可餐”的蛋糕？

面对记者的疑问，晨晨说，“虽然也不排除有的人只是拿这个当保研的途径，但是更多的人还都是兢兢业业的在做支教。”
我们不能否认研究生支教团工作环境的艰苦，山区寒冷的天气使他们需要在上课时戴上护膝，否则容易患上风湿，有时午饭或许只是几个馒头、土豆和一碟干海椒。
更不能忽视他们为当地做出的贡献，他们为山区的孩子带去了奖助学金、文具、图书，帮助他们联系爱心人士资助。
但他们与民间的支教组织相比，还是有许多的不同。
选拔研究生支教团的通知中，担任主要学生干部和有优秀志愿者经历者是优先考虑的条件之一，在拟录取的11人当中，无任何现任职务者两人。
与民间组织的得不到认证相比，研究生支教团将在支教结束后由团中央青年志愿者工作部为合格者颁发《青年志愿者扶贫接力计划服务鉴定书》，作为落实读研等有关政策的依据。
在研究生支教团，资金和安全的问题也有了保障。

“中央财政向每名支教团志愿者，按照服务地区的贫困级别提供生活补贴和两次往返服务地的交通补贴（昭觉县每人每月1275元）。团中央负责提供支教团志愿者在支教服务期间的大病住院、医疗保险和人身意外伤害保险费用。”
事实上，除了选拔程序的不同，研究生支教团几乎是一个各方面都很完善的支教组织范本。记者也很疑惑，为什么不能将这样的形式推而广之，让更多的同学在支教活动中成长？这个任务，现阶段还是由行知和向日葵们在承担。
关于基金会支持的支教组织，北美感恩基金会四川地区负责人告诉记者，他们一般不会公开招募，而是通过推荐来选拔志愿者。
基金会的辐射面也比较广，除了国内的高校，他们的支教组织还包括美国的加州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高校，志愿者以四川省内的为主，也会给国外的高校提供支教机会。
北美感恩基金会用“民间组织”来定义或许并不恰当。他们在美国注册，在四川阆中的活动中还争取到了与当地团市委的合作。
与民间的支教组织相比，他们依然需要负担自己在支教期间的费用，但是由于有基金会的支持，支教地点的联络、官方的认证、安全都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问题。

关于未来
有过支教经历的晨晨对明年为期一年的支教很乐观，她说“很苦的地方都熬过来了，这次就是时间长一些嘛，更正规一些。”
她对未来的支教生活也充满了期待，“虽然还没有进行支教前得培训，大家也还没有那么熟，但是以后一年工作生活都在一起，这段回忆肯定是彩色的。”
北美感恩基金会寒假的支教活动也开始了前期的准备工作。
耗子这样描述他对行知未来的看法：“压力很大，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但如果精力允许，能引进更多社会力量，行知随时都可以再来。”
想全今年已经毕业，留在学校里准备考研的他已经慢慢隐退幕后，向日葵的报名人数不断增多，他也希望有一天能把手中的接力棒交出去。
他在QQ签名里这样写道，“在钢筋和水泥的宇宙中，我用青春和汗水计算着梦想与现实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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