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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锦华“文化研究”言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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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6 05:04:2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戴锦华“文化研究”言论录

  
      
关于“我”的主体困境

我很想说我不要再做女性主义,我不要再做女性主义者,因为它似乎非常清晰,其是它又语焉不详,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标签,只要贴上去,你整个人就完全看不到了,一切都看不到了。但同时它好像没有表明当你选择这个名目的时候它意味着什么,你想拿它来做什么。但是我到现在为止,仍然会在必有的时候,出来说我是女性主义者;如果必要的时候,我会说我是做文化研究的,我是一个文化研究者,我是文化研究的工作者。

定义“文化”的现代研究方式

当人们越来越多地来规范文化研究,越来越多地来定义文化研究,越来越多地把文化研究列出一二三点和ABCD的时候,我觉得文化研究和我曾选择的文化研究走得越来越远。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我仍看到在这个名目下面,在这个旗帜下面,一些相近的人们在分享着相近的痛苦,分享着一些相近的绝望,在进行着一些也许是力不胜任的,也许是注定失败的这种一种较劲的词叫“战斗”。所以我现在仍在继续做文化研究,而且甚至还想如果可能的话,把中国的文化研究更广大一些,我有这样的一个动因。所以我说我没有任何可以告诉你们的东西,我先给大家做一个坦白的交代。

那么89年以后,90、91和92年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窒息而期待的年头,我们在期待着什么呢?我们似乎知道我们在期待着什么,其实事实证明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在期待着什么。它除了一个政治上的、心理上的、精神上的、文化上的重创和某种体验上的断裂和破碎之外,实际上在90年代,在某种程度上我认为我和我身边的朋友,即在80年代共同分享某些东西的朋友,在经历着一种坐标系的失落。我们不知道如何去定位中国发生过的事情和即将发生的事情,我们不知道如何去思考这些事情,我们不知道用封建主义的还是现代主义的胜利来描述那个年代,我们也不知道历史的拯救力和现实的拯救力将来自何处。但是当时我们以为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我们期待着一场新的思想解放,一种新的社会民主进程的推进。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对“有”的失语

1993年的时候我在北京,这里有一个插曲,说陈清侨先生在香港开始启动华语地区的文化研究,他请我去,我就拿了一篇论文发表了,然后见了香港,去体认了一下97临近时香港的社会气氛。我并没有明白他所要启动的文化研究跟我个人,跟我的工作,跟我面临的困境有任何联系,这是我完全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我到今天还记得她背诵着本雅明的原文是“文人来到市场,表面上是他们在观望,实际上他们在寻找买主”。她问我:“你明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很明白的是她不是在说服我,她试图在说服自己。她和我一样,在一个非常深的泥沼之中。这是精神上的压力。

那么当我自己紧紧感到能够面对这种精神的诱惑、压力和现实的辛酸的时候,一个旧的问题就出现了,我发现80年代我们所借助的、所积累的思想资源和知识资源几乎近于无效,当时有一种说法我非常反感,但从某种意义上又非常认同,就是说中国知识界普遍陷于失语症。

而我完全看不到在我视野里,在知识自身,我有什么办法能够解脱这种困境,能走出这个沼泽,我完全看不到。

不足以解释中国电影的现实

比如说我们集体用这样一种方法如何能解释张艺谋现象。如何能解释中国导演在1993年全部停止了拍城市题材而转向乡村,这难道是在文本内部或者说在文化逻辑内部,在一个相对简化的社会批判立场上能得到解释的吗?所以我觉得这时另外一个更大的危机感是知识上的无效和无力。

我又认同它是当我普遍地发现我们原有的知识资源、思想资源和我们的话语结构,其实面对巨变当中的、生机勃勃的、危机四伏的、苦难遍地的、奇迹遍地的中国现实来说,我们没有能力去指认它,没有能力去分析它,甚至没有能力去描述它。

文化结构的内部是怎样的“可能言说”

我发现决定着一个电影文本的不再是一个所谓的社会思想和文化机制。我注意到背后那样一种我们今天所说的文化工业和文化生产的机制在运作,我注意到背后有一种生产目的,今天我们说全球化了的那样一种文化事实开始通过各种各样的窄门和小路渗透到中国的文化生产内部来。

然后来使这种文化现象和这种文化现象中我试图把握的中国社会的变化有一种言说的可能。

作为一个思想者,作为一个研究者,还有没有可能性?可能性又在哪里?

他们认为我的电影研究工作并不是在电影学,也并不能在电影学这样一个范畴之内被界定的。

文化研究不是任何一个传统学科的延伸,不是任何一个既定学科的延伸。相反,它似乎要超越这些学科,异化这些学科和改造这些学科,而它自身是一个拒绝成为学科的领域。

是我自己的也可能是偶然的,也是和中国社会的急剧的变化伴随着的知识危机在2000年发生。

在特定的语境中,civil society和欧洲的语境中、中国的语境中的civil society非常不同。

陈光兴老师在这演讲过,他有一个很有趣的说法,我觉得很有意思,他说civil society是公民社会,它相对于国家政府的公民。

造访这样一些所谓不同层面的市民社会及其不同的政治抗衡实践。

后来我就说我跟失语差不多,是一种滔滔不绝的be silence,这也是一种虚伪。那么我说这个时候我陷入困顿后停下来,曾经一度和所有可能是中国人文知识分子的人一样,再一次地希望能够去寻找真理。

我只能通过英文的转译才能获得。而英文的转译已经经过了英语世界的筛选和英语世界的先在改写。

我必须告诉大家我是选择了批判理论脉络和左翼知识分子的脉络来阅读的。

不同的是大师们、思想家们他们以他们自己的语汇,以他们的某种具有原创性的方式在描述着这个无路可走的现实。没有出路的现实。

汲取思想资源的途径

换一个想法,在我的体验当中,“二战”以来的世界从来没有像今天的世界这么黑暗。因为“二战”以来的世界,我第一次在我的经验、体验中和知识范围内看到了暴力和金钱可以泯灭最后的良知,在今天的世界和今天的中国,哪怕说良知这个词已经变得非常可笑。那么我说这是我的绝望,我完全没有找到火,没有找到光,我发现我们徘徊在同样的一个平面上。而且我进而发现,这之后我并没有停止阅读或寻找真理,我走了一条其实是成千上万的人都走过的路,我以为是我发现的路。我说好,应该到时候了,我应该明白在学院内部生产的、在思想史内部生产的、在批判的理论自身逻辑之中的这些东西大概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可能为我们提供什么新的东西了,大概我不可能从这儿汲取到真正的思想资源了。

然后我回到了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个基本的起点和命题上,我发现了这不是一个一代人的思想工作能否走出思想瓶颈的问题,是在于社会现实变更有没有提供那样的现实契机。

那么且慢,在中国后现代主义是否是中国全部的现实,这是不用我来回答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我认为在中国,它的混乱、它的庞杂、它的多层面是存在的。当然我自己感觉到至少从2000年以来一个巨大的暴力性的整和力量已经在出现。

大家可简单地想几件事,就是中国博物馆、中国历史博物馆、中国革命博物馆合并为中国历史博物馆;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中国艺术剧院合并为中国剧院。这里你看到的是这样更大的一种国家的文化行为和文化机制,而在这种文化行为和文化机制当中所包含的那个成功地书写一个完整光滑的历史以指称今天现实的这样的一种行为。

那么还有另外一个例子,我想说出来大家也许不同意,就是像《英雄》这样的影片和张艺谋从80年代到90年代所扮演的文化角色以及今天他作为《英雄》的导演,《英雄》整个影片所表现出来的它的文本和文本之外所表现出来的全部的现实。岔开一句,看到一个小的东西是《英雄》剧组携片出席奥斯卡颁奖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剧组成员,不是张艺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们应该庆幸伊拉克战争已经打响,因为伊拉克战争已经打响后,我们期待《英雄》将会获奖,而《英雄》获奖将会给伊拉克战争和平解决提供一种精神的力量。我在愤怒之余是哭笑不得,片刻的愤怒之后有一种哭笑不得之感。我想说,可能会给伊拉克问题提供一个很好的参照感,因为这也是我观看《英雄》文本时所感到的甚至不会愤怒的愤怒。然而居然以天下的名义,那么今天的天下是谁家的天下?今天的世界是谁家的世界?好,这些题外话就不再说了。

新自由主义从来不是作为一种有阐释力、有生产力、有说服力的思想实践而出现的,它从来仅仅是一种强权的政治实践,它从来都只是一种强权的政治实践。

哪怕和新自由主义者进行理论的论辩的话,那你一定是说不清的,因为它在理论的论辩上是没有任何阐释力的,它对今天的现实,对今天的社会,对今天的苦难和对今天社会所面临的如此深重的危机没有阐释力。

这就是那个瓶颈,这就是那个没有出路。因为我们都绑在了全球化的战车上了,我们都进入到了现代化进程这条不归路当中了。

文化借指

也许我们会说他们探索的是大众文化呀,流行文化呀,亚文化呀,工人阶级文化呀。是的,没有错。但这只是他们的一种借指而已,他们要走向哪里?他们要寻找什么?他们要在冷战的结构外寻找一种绝不是美国式的资本主义,也不是苏联社会主义的“another world”。

讲文化理论—首先是社会

所以如果我在学校讲文化研究理论时,我总是要特别溯本求源,先去讲伯明翰,并不是为了建立正宗和正统,也不是为了建立学术传统和把自己再叙述到正宗家谱里去,也许那样比较体面,但是绝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是我在被人家反身命名为文化研究工作者,到我逐渐明白何为文化研究,到我对文化研究产生了极大困惑的过程,其实使我走向了伯明翰学派,那我不在这儿打开这个话题了,我想陈清侨老师和王晓明老师可能都给大家一起讨论过类似的问题了,但伯明翰当时所处的这种两肩于一的困境不仅在冷战的时间也在解构主义的批判,解构主义的解构和经验主义的建构,主流的欧洲思想问题和批判的后解构主义和现代主义的问题之间。那么它既是知识的,也是社会的,或说它首先是社会的。

今天在中国我们也拿起了文化研究,至少对我和我的朋友们而言,我想我们所要寻找的是一个力不胜任的工作,我们想参与到,也想借助于文化研究参与到寻找另一个世界的这样的一些人当中去。

而今天的世界我们所面临的问题不知道大家是否已经意识到,某些经济学家说今天世界的最大的危机,今天世界最大的安全不在于美国人拿着战斧式导弹到处去扔。那不是真正最大的威胁,真正最大的威胁是全球的经济建立在美国的金融机构之上。

我们如何讲述(叙事)

那么很多人重新发现非洲反殖斗争中的重要的思想家法农。法农的著作当中改写了黑格尔的农奴和主人的寓言,他说从前有一个奴隶,有一个主人,那么奴隶在主人的身体和思想的控制下,有一天奴隶醒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不再有奴隶和主人,只剩下了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我不久前看到一篇文章,它是中国的一个著名的自由主义思想者写的,他引证这段话来控诉法农,来控诉整个六十年代的血腥和暴力。我们姑且把它在整个中国语法构建当中的情形搁置。我只是说在这背后奴隶奋起反抗并杀死了那个主人,世界就不再有奴隶和主人,只有人的世界。那么我在互文关系的意义上解释这个世界有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活人和死人争吵不休,那个时候棕色马就来了,换句话说那是另一个故事,那是另一个世界,或者说那不是另一个故事,也不是另一个世界。那是已经在20世纪我们已经讲述过的故事。我们不仅以奴隶杀死主人,从此是奴隶的世界的方式讲述过,我们还以动物庄园、动物农场的方式讲述过,我们还以古拉哥群岛的方式讲述过,而今天我们又如何讲述呢?所以我说必须有另一个故事,必须有另一个世界,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人们的自觉。那么在哪里呢?是什么呢?他的思想描述的现实可能性在哪里?

关于“革命”(戴锦华)

我认为20世纪不仅仅是一个革命的寓言被实践的世纪,而革命的实践完全陷于失败,悲剧性的命运不仅仅在这儿,20世纪的悲剧性还在于我们几乎耗尽了此前几个世纪人类累积下来的创造下来的用想象力去开拓出来的乌托邦的想象空间。

如果我站在一个不那么左翼不那么政治的立场上我可以说20世纪失败了的革命实践几乎玷污了所有的乌托邦想象。所以今天当我们需要另一个世界和另一个故事的时候,我们甚至没有可借助的想象力。也是全球化的结果。

有限的“知识分子”的意义

但是我说我慢慢的沉静下来,我意识到如果把思考作为一个知识生产的过程的话,应该说完全无效,因为我发现我自作聪明的走过了很多人已经走过的路。我以为我去寻找和开辟的新的资源和道路,其实早已是无数多的人都已走过的一条路。但是我说它对我仍然有意义,就是我打破了一些幻觉,我获得了一种重新定位我自己的工作和我自己知识的参照系,而且我重新肯定了我们所做的工作是有意义的,它叫文化研究,或不叫文化研究,这其实并不重要,而到现在为止,相对来说,就它的历史脉络和它的现实而言,文化研究这个名字仍然是和我们想做的这份工作最为贴切的。所以我说这是我要谈的一个大的面向。

文化研究的困惑

我接着要说的另外一个大的面向就是为什么我对文化研究产生了困惑,为什么我甚至想放弃文化研究,那么我们从一个简单的大家可能已经非常熟悉的说法开始,就是政治经济学者对文化研究提出了很多批判。他们前两项批判是确实批判到了文化研究的根上。第一项是他们认为在文化研究的起点处即伯明翰学派那里最重要的起点是反思马克思主义的,他们对马克思主义的反思是建立在对马克思主义的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的图示和描述的批判上的。简单的说,其实马克思主义甚至包括恩格斯主义都不能简单的概括为经济决定论思想。但伯明翰学派是对经济决定论做了批判的,他们更强调文化自身参与社会建构的能量。当他们同时让葛兰西的霸权主义的理论来加盟他们的时候,他们似乎更具有了强大的力量。但是政治经济的学者反身来批判的时候,当你颠覆了这样一种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模式的时候,当你拒绝讨论经济在社会生活当中的意义的时候,其实你已经脱离你曾经想关注的关于社会极其现实的命题。那我觉得对于今天面对着这样的一个新自由主义的现实的时候,这个批判似乎有一些新的启示和意义存在。我们如何去重新思考文化研究和政治经济学的关系,似乎对于我们来说变得非常急迫。而第二个批评大家都知道,文化研究的问题就在于它尽管有着那样的强烈的社会责任,因为我想大家知道我个人认为文化研究就伯明翰学派来说是有终极视野,是有关注的。文化研究其实是对于文化研究者的初衷而言,他们其实关注的是人类的解放,这样一个会被后现代主义和后结构主义者称之为“great narrative”,即宏大叙事这样的一种东西。它是有这样的一种终极的视野和终极的关照在其中的。那么这是另外一个话题,文化研究不断纳入棘手的思想方法和观点。但是它也在这个过程当中自我内爆,自我解构,这是另外一个问题,我们先把它搁置。

不是是否回归“政治经济学”

你重新回到政治经济学,回到今天的马克思主义脉络当中的时候,你得出的结论只能是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结论,你的社会想象空间,你和你的社会解决方案只能是经典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社会反抗,社会主义到共产主义的这样一个依然晦涩、依然被玷污了的乌托邦想象。因为它严重地被玷污了,所以我说今天当我们重新强调政治经济学的脉络,强调经济在社会生活当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的时候,我们能够怎样地去创造出、去寻找到一种不同的思想资源,去开拓一个不同的想象空间,来给文化研究提供一种不同的前景、后景,或者说语境、范围、氛围,这才是对我们来说真正的问题所在,而不是是否政治经济学回归问题,不是一个简单的政治经济学回归问题。这是我的第一个困惑。

我们试图在抵抗政治经济学脉络,但是那不是我们的知识准备和我们的功力所能抵达的。

反身你对待“文本”的态度---文本中心主义

一个就是我将诸多的社会现实,多层面发生的社会现实文本化,我把他视之为一种文本,这样我就可以用我所擅长的方式,我的知识准备去处理他。而同时对我来讲,作为文化研究的文本是永远不封闭的,那个文本永远开敞向更大的文本,而最后我是试图到达的是一个社会的视野,一个社会的领域,我至少想到达那个地方,揭开那个帘幕,让人们能够或多或少地看到在这个尊严的、体面的世界上,到处存在着魍魉鬼魅,或者一个不学术化的学位,至少让这些得意洋洋的人们感到有点不安然,至少能让他们明白他们还没有能够独占这个世界。而他们要独占这个世界,恐怕进行种族灭绝式的杀戮都不够。对我来说,这是我的最低要求,而这其实真的不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也不是能够鼓励我继续做下去的力量所在,鼓励我能做下去的力量所在是我绝不是一个能够完成这个工作的人。我甚至不是在任何意义上能够突破这个工作的。但是我想参加到那些寻找另一个世界的人们当中,我最后要寻到一份安心,我说我试过了,当我意识到有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我做了一点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东西。

知行合一

90年代初期,在北京学界,有一段时间人们在讨论知难行易的问题。但是我觉得在今天知亦难、行亦难,而且知难、行难实际上完全是同一个问题。知识的困难和行动的困难是同一个问题。

你相信“自已的知识可以给学生带来光明”

你同情底层人民你就到底层人民中间去?你跟他们同吃同住吗?我可以跟他们同吃同住,而这就能因此解决了他们的问题吗?人在跟底层的人同吃同住的是当他们相信心里掌握了真理的时候,他们相信能够把知识传播给人们的时候,他们相信能够带人们走向光明。或者用讽刺性的话说法,即当年古巴革命胜利的时候,卡斯特罗站在舞台上,风华绝代,振臂一呼,应者四万。所有的人们都相信他将把我们带向另一个更好的地方。

对“资本主义”的态度(我不能替多数人想,那我就替少数人想)

我们岔开来,说一点轻松的话题,举两个例子。昨天我的学生在北京的文化研究工作上作报告,引证了一篇文章说:“今天的中国,我们不向左,不向右,不向前,不向后,我们向上层社会。”很有意思,我觉得这个是拨着头发就飞升起来的想法。那么北京有一条著名的房地产广告,每次我提到这个广告的时候,海外的朋友都说:“I can believe that.”这广告说:“向左,向左,向左,当全世界都向右的时候,我们向左,左岸公社――少数人的写字楼。”很有意思,当全世界都向右的时候,我们向左,我们走向哪儿?左岸公社,少数人的写字楼。所以我说这时候我们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叫左派,我当然知道,它有确切的意义,它确指批判,它确指对全球化的拒绝态度,它确指对资本主义的质疑态度,它确指对社会平等和社会正义的关注,它确指对于社会民主的思考但不认为美国式的民主、西方式的代议制民主是民主的唯一途径。

文化研究的意义(站在多数人立场上说下去)

文化研究教给我们看到的东西,就是他们生活的多么不安全,他们生活的多么不幸福,他们生活得多么没有质量。

有没有可能去重新定义自由、民主、平等、博爱呢?这些作为资本主义基础和意识形态的资本主义话语系统的理论,除了知识考古学,除了思想史的框架以外,还有没有一种新的社会现实的可能性。

如何清理中国革命社会主义历史的遗产。

课题

今天在中国这样的一个有着革命传统、有着社会主义历史的国家,资本主义原始积累以最为赤裸、最为血腥的方式在进行着,而这种东西迅速地转化为被相当多的人们包括被剥夺的人们一起由衷的拥护的文化霸权和中国的文化人以空前的没有良知的方式与既得利益集团合谋,并且使自己成为既得利益集团的一分子,这些事实到底怎么去解释,这本身是太大的课题。

戴锦华和德里达的契机

我觉得我们有意义的工作,绝不是为那段历史正名。因为尽管经过了妖魔化,那段历史确实包含了太多的苦难和罪恶,可以使人们将其妖魔化,可以使人们有选择的将其妖魔化。那么我们所做的不是简单的正名工作。我们当然首先要澄清这个妖魔化的叙述当中究竟遮蔽了什么?在那个血腥、罪恶、剥夺、暴行之后,有没有幸福、快乐,有没有阳光,有没有解放,有没有人从这段历史当中获得了什么?这当然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工作是深入到历史当中去,它是社会主义中国的历史,是中国革命的历史,可能也包含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也包含主流和另类的国际共产主义的历史,主流的和支流的国际共产主义的历史,也可能包含着广义的在世界范围之内的仍然在行动着的,以自己行动可能是相当和平的相当改良主义的相当温和的方式,试图去变革这个世界,试图去寻找另一种可能性的人们在认识和思考。我觉得如果我们不进入到内部去,对于我们来说这段历史就是永远的债务,是难以偿还的债务,可能要用更大的悲剧、更多的血腥,最终去偿还。所以有一个工作也许是我们无法完成的,就是如何把这笔债务转换成遗产,如何把这笔债务显现为遗产,如何把遗产从这些债务当中剥离出来,我提出这种说法的时候尚未读到德里达的《马克思的幽灵》,后来读到了,我就说,可恨。现在我又没有了独创权,但是他毕竟是德里达,他表述确实比我好得多,所以我还得用他的表述,就是每一个遗嘱的执行人他同时就承接了那个债务,每一个债仅人,他同时也扮演着遗嘱执行人的角色,不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当然,我已经在篡改德里达的意思,我觉得在我们这个年龄段可能更多地是在你们这个年龄段,我们自觉不自觉的都在扮演着遗嘱执行人和债务的承担者的双重角色。那么,我想至少对文化研究这个领域来说,一个充分地、自觉地意识,应该被建立,我们必须去正视那段历史,我们必须去正面处理那段历史。

“我”不是我

所以我说,它从来不是文学的外延,也不是历史的外延,不是电影研究的外延,它是一个社会和思想工作,一个去参与、借助变革社会的和有效的思想生产的一个领域。从这样的一个意义上说,我想我们都力不胜任,但是我们又都力所能及。

什么是知识分子?

非常有意思。我们的那样一种颠覆和清算暴力秩序的斗争,在很大程度上以秩序的名义展开,以致我们如此强有力地站在秩序的一边,我说这是第一个和知识分子的角色相关的问题。

在中国,似乎有机知识分子的空间与社会的新主流建构的空间是完全重合的。在此之外,似乎你很难获得一个成为有机知识分子的空间。其实中国并不缺少有机知识分子,因为按照葛兰西的定义,北京的出租车司机有一个算一个地都是有机知识分子,他们议政,他们引经据典,他们大谈阔论,同样他们也讨论着美伊战争,他们也是真正的有机知识分子。

你想要所谓履行有机知识分子的责任或实践这样一个社会功能,那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至少要参与到这个社会变更过程当中去,你至少要使自己的话语成为社会空间当中的一种声音,你至少应该试图去让更多的人听到它。

我们所履行的公共知识分子的职能仅仅是批判,所以这里面提出了一个两难问题,对我来说,始终是两难,这就是我们应不应该投入到那样一个正面的文化冲突中去,履行公共知识分子的职能,如果我们不履行这个职能的话,其实我们是拱手把所有的话语阵地全部让给新主流、新获益集团,而他们是少数人的写字楼。但是如果我们去履行这个正面战场的战斗的话,我们大概就陷在了一个泥沼之中,完全不能自拨,那么我们就几乎没有时间、空间、精力去打开哪怕一点点的想象,去想一想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有没有另一个世界。

我做了一个三十多万字的笔记。我把他叫作笔记,当时就是这样,不顾文体,有的很论文,有的很日记,我作了这样一个东西,那么这个东西,我是永远不准备拿出来了。因为我写完以后自己很绝望,我怎么一句新话都没有说出来,一个新词都没有找到呢。

悲剧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在于每分钟发生的悲剧。那个黑暗也许遮挡不住太阳的光芒,但是那个黑暗的确存在,对我们的工作去寻找另一个世界,其实首先是去寻找另一种语言,具体到我们的工作当中,我们应怎么去描述他,怎么去言说,怎么去定位,其实首先要去寻找另一种语言,而且我们要小心的是我们以为我们已经找到了某种语言,其实那不过是早已老旧的语言。

                                    戴锦华言论录

                                 祁门二中   汤惟宁


(注,小标题是阅读时随意添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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