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内障患者的风景 在所有的晚期作品中,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绘于1924-1925 年的《黄色鸢尾花》(130×152cm)。以鸢尾作主题在莫奈的画中不算太少见,少见的是它的取景的方式。这幅画呈现出一个大仰角,除了右上角占据画面约四分之一的天空之外,全是从贴近地面的角度描绘的巨大花茎,越接近根部颜色越深,扭动也越有力。为了更接近对象,莫奈有时会在花园里挖沟或躺在地上作画,当时已年过70 的他不知是否还有体力挑战这种户外写生的极限,不过这幅画的视角带来的挣扎向上且略带晕眩的视觉效果,却很符合莫奈那两年的心境:生命本来就所剩不多,还要挽回因眼部手术而失去的时间。正如他在1925 年7 月给医生的信里写的:“我的视力终于完全恢复了……我又能活着,能呼吸了,能再一次看到一切真是太高兴了,我正在热情地工作。”(《莫奈艺术书简》P346) 莫奈晚年越来越接近所画的对象,他不仅仅是要接近它们,而是要身处其中。 在视力还未恢复之前,莫奈画了大量近乎抽象的作品,例如此次展出的4 幅吉维尼花园里的《日本桥》,根本就是冲击人视网膜的色彩的风暴。如此强大的光的洪流一方面肯定与眼疾造成的失真有关,另一方面,与莫奈私交不错的法国总理乔治·克里蒙梭还将其与现代科学对光的“波粒二相性”的发现联系起来:“莫奈通过他的画笔所触及的事物的‘尘土般的扬起’,我认为它不是别的,而是一个宇宙现实的完美移位,正如现代科学向我们揭露的。我并非夸大说莫奈复制了原子的舞蹈,我只是说,通过光波振动般的光线的安排,他带着我们朝世界及其元素的再现跨进了一大步。” 莫奈是一个对自己非常严苛的画家,策展人玛丽安娜·马提欧(Marianne Mathieu)(马摩丹- 莫奈美术馆副馆长,她曾策划2004 年在国内颇为轰动的“法国印象派珍品展”)说,由于对专业性的要求,莫奈烧毁了在吉维尼花园创作的大量作品,但他留下了这些看上去显然受到了疾病影响的画,某种程度上表明他对这些作品大体上是满意的。“重要的是莫奈重建眼前风景的方式,他晚期的创作对美国20 世纪的抽象主义运动有着深远影响,通过观察莫奈的整个艺术生涯,人们可以看到他风格上的转变,从而理解他不仅仅是一个印象派画家,而且是现代主义的先驱之一。” 在视力还未恢复之前,莫奈画了大量近乎抽象的作品,例如此次展出的4幅吉维尼花园里的《日本桥》。 《睡莲》不来,展览就不办了 此次展览中,尺幅最大、单幅保额最高的是作于1914-1917 年的《睡莲》(200×200cm)。这幅频频出现于各种画册的大画可能是《日出·印象》以外,最能吸引中国观众眼球的作品了。据展览主办方天协文化总经理谢定伟透露,对于这次展览,中方没有策展的权力,但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法方对作品的选择:“既然《日出·印象》由于失窃过而不可能出借,总要另一件镇得住的作品。这幅《睡莲》很珍贵,他们本来不想借的,我跟他们说,《睡莲》是最大的亮点,它不来,展览就不办了。他们最终同意了。”距展览开幕还有近两周,以这幅画为背景的巨幅海报就已经挂在展场K11 购物艺术中心的中庭了。 莫奈热爱各种花卉,一生以睡莲为主题画了大量作品。在如此巨大的一张画布上,他只在左下角和右上角画了一些叶子和花朵,中间则以饱和、深重的绿色画出水池。对于一幅传统的风景画来说,这应该只是局部的局部,可莫奈却把它处理成了主题。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当我正以《睡莲》来装饰一个厅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沿着墙面转换,用一致的整体包围所有的墙面,应该会引起一种无止无尽的整体的幻觉,一种无边无际的波动;因为过度劳累而紧绷的神经,应该会因为这止水的现实而放松。对住在其中的人而言,这个房间应该会提供一个可供安静冥思的避难所,仿佛在一个绽放着花朵的水族箱里。”所以莫奈晚年越来越接近所画的对象,他不仅仅是要接近它们,而是要身处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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