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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生必读的100篇生活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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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7:05:44 | 只看该作者
收     麦  
刘中学
  老疙瘩掐下两个麦穗,放在掌心儿搓了搓,然后张开长满厚趼的手,“噗——”吹去麦壳儿,饱盈盈的麦粒子便美美地聚在手掌心儿里。一仰脖,麦粒子就进到老疙瘩嘴里,他眯着眼,嚼出满嘴的白浆,“咕噜”,咽进肚里。
  咋样?六嫂子一直盯着老疙瘩一鼓一鼓的腮帮子,见他咽下了,便问。
  中!成着呢。老疙瘩喜滋滋地吧嗒着嘴巴。
  六嫂子长长地吁了口气,抬眼望着一涌一涌的麦浪,伸手将散乱的短发撩到耳后,笑着说,他叔,多亏了你帮俺……歇歇再干吧。
  俺不累,趁天黑前得收完呢,要是下雨就糟了。老疙瘩话音刚落,镰刀过处,已经倒下小半垄麦了。六嫂子也忙挥了镰,割起麦来。
  远处,老疙瘩媳妇背着英子,吃力地爬上麦车,屁股坐到松软的麦秸上,心却悬了起来。她手搭凉棚向这边张望,还没等她看清老疙瘩和六嫂子在哪,四轮车就载着一车金黄,突突地向屯子里开去。
  老疙瘩回来时,英子已经睡下了。
  吃什么金香玉吃到这光景?老疙瘩媳妇盘腿坐在炕上,摆弄着英子的褂子,头也不抬,硬邦邦地问。
  喝酒了呢,六嫂子叫你过去一块吃,咋不去?老疙瘩坐在炕沿儿上,抬脸瞅着媳妇。媳妇穿件皱巴巴的背心,前胸那儿破了个拳头样大的洞。
  俺又没帮着收麦,咋好端人家的饭碗?
  六嫂子煮了咸鸭蛋,拌了凉菜,还炸了花生豆子呢。
  那俺也不能去,俺去了,英子谁管?
  看着睡得正香的英子,两口子都缄了声。
  半晌,老疙瘩媳妇又说,喝多少?一身酒气。
  没多少。老疙瘩说着,伸过一只手,那只手刚从“破洞”进去,还没摸到媳妇的皮肉,媳妇便向后一仰身儿,一巴掌拨开老疙瘩的手说,在那边儿上足了弦是吧?回来找俺破劲儿来啦?
  看你说的。老疙瘩缩回不安分的手,很无奈的样子。
  夜,静得怕人。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两声狗吠。
  咋喝到这光景?
  老疙瘩忙说,麦子上了场天就黑透了呢。
  喝完酒没做点儿别的?媳妇盯着老疙瘩的眼睛问。
  看你说的,每回帮六嫂子干活你都这样……你就这点儿不好。
  俺不好?俺哪点儿不好啦?老疙瘩媳妇委屈地说,俺的爷儿们去给人家收麦,还陪人家吃喝到小半夜,哪个敢说俺不好?
  好好好,好还不成?帮六嫂子干活儿,哪回不是你让俺去的?俺割了自家的麦又去割人家的麦,累了乏了俺都认了,可你不能不信俺呀!俺要是做了别的,能对得住六子吗?
  一提六子,老疙瘩媳妇立马住了口——要不是因为下河救英子,六子怎么会被河水冲走呢?人家救了咱娃的命,咱要是知恩不报,那还叫人吗?
  两口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斗着嘴,外面忽然传来了雷声。
  要下雨了!
  老疙瘩媳妇跳下炕,摸黑儿跑到仓房翻出两块苫布,一块递给老疙瘩,一块抓在自己手里,大声说:“快!去苫麦垛,咱家的不用你操心;你去苫六嫂子家的……”
  两口子一前一后,奔向麦场。
  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将两个黑影定格在幽幽的村路上。  
                        
【习武点评】
  这个小媳妇儿,一边报着恩,一边吃着醋,还津津有味。“老疙瘩媳妇儿”这个人物就活了。写活了这个人物,是因为写活了这个人物的心理,抓住了人物的心理矛盾。人家丈夫为了她的女儿连命都丢了,到了农忙,自然得帮人家。丈夫去帮人家,她又扳倒了醋坛子,冷嘲加热讽。有了这矛盾,才生动,才真实,才是人间烟火。一句话,忙得帮,醋也得吃,一个都不能少。这不,天给其便,电闪加雷鸣,就有了刻画这个人物最为有力的一笔:扯两块苫布,走,帮忙去。
32#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7:06:39 | 只看该作者
收     麦  
刘中学
  老疙瘩掐下两个麦穗,放在掌心儿搓了搓,然后张开长满厚趼的手,“噗——”吹去麦壳儿,饱盈盈的麦粒子便美美地聚在手掌心儿里。一仰脖,麦粒子就进到老疙瘩嘴里,他眯着眼,嚼出满嘴的白浆,“咕噜”,咽进肚里。
  咋样?六嫂子一直盯着老疙瘩一鼓一鼓的腮帮子,见他咽下了,便问。
  中!成着呢。老疙瘩喜滋滋地吧嗒着嘴巴。
  六嫂子长长地吁了口气,抬眼望着一涌一涌的麦浪,伸手将散乱的短发撩到耳后,笑着说,他叔,多亏了你帮俺……歇歇再干吧。
  俺不累,趁天黑前得收完呢,要是下雨就糟了。老疙瘩话音刚落,镰刀过处,已经倒下小半垄麦了。六嫂子也忙挥了镰,割起麦来。
  远处,老疙瘩媳妇背着英子,吃力地爬上麦车,屁股坐到松软的麦秸上,心却悬了起来。她手搭凉棚向这边张望,还没等她看清老疙瘩和六嫂子在哪,四轮车就载着一车金黄,突突地向屯子里开去。
  老疙瘩回来时,英子已经睡下了。
  吃什么金香玉吃到这光景?老疙瘩媳妇盘腿坐在炕上,摆弄着英子的褂子,头也不抬,硬邦邦地问。
  喝酒了呢,六嫂子叫你过去一块吃,咋不去?老疙瘩坐在炕沿儿上,抬脸瞅着媳妇。媳妇穿件皱巴巴的背心,前胸那儿破了个拳头样大的洞。
  俺又没帮着收麦,咋好端人家的饭碗?
  六嫂子煮了咸鸭蛋,拌了凉菜,还炸了花生豆子呢。
  那俺也不能去,俺去了,英子谁管?
  看着睡得正香的英子,两口子都缄了声。
  半晌,老疙瘩媳妇又说,喝多少?一身酒气。
  没多少。老疙瘩说着,伸过一只手,那只手刚从“破洞”进去,还没摸到媳妇的皮肉,媳妇便向后一仰身儿,一巴掌拨开老疙瘩的手说,在那边儿上足了弦是吧?回来找俺破劲儿来啦?
  看你说的。老疙瘩缩回不安分的手,很无奈的样子。
  夜,静得怕人。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两声狗吠。
  咋喝到这光景?
  老疙瘩忙说,麦子上了场天就黑透了呢。
  喝完酒没做点儿别的?媳妇盯着老疙瘩的眼睛问。
  看你说的,每回帮六嫂子干活你都这样……你就这点儿不好。
  俺不好?俺哪点儿不好啦?老疙瘩媳妇委屈地说,俺的爷儿们去给人家收麦,还陪人家吃喝到小半夜,哪个敢说俺不好?
  好好好,好还不成?帮六嫂子干活儿,哪回不是你让俺去的?俺割了自家的麦又去割人家的麦,累了乏了俺都认了,可你不能不信俺呀!俺要是做了别的,能对得住六子吗?
  一提六子,老疙瘩媳妇立马住了口——要不是因为下河救英子,六子怎么会被河水冲走呢?人家救了咱娃的命,咱要是知恩不报,那还叫人吗?
  两口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斗着嘴,外面忽然传来了雷声。
  要下雨了!
  老疙瘩媳妇跳下炕,摸黑儿跑到仓房翻出两块苫布,一块递给老疙瘩,一块抓在自己手里,大声说:“快!去苫麦垛,咱家的不用你操心;你去苫六嫂子家的……”
  两口子一前一后,奔向麦场。
  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将两个黑影定格在幽幽的村路上。  
                        
【习武点评】
  这个小媳妇儿,一边报着恩,一边吃着醋,还津津有味。“老疙瘩媳妇儿”这个人物就活了。写活了这个人物,是因为写活了这个人物的心理,抓住了人物的心理矛盾。人家丈夫为了她的女儿连命都丢了,到了农忙,自然得帮人家。丈夫去帮人家,她又扳倒了醋坛子,冷嘲加热讽。有了这矛盾,才生动,才真实,才是人间烟火。一句话,忙得帮,醋也得吃,一个都不能少。这不,天给其便,电闪加雷鸣,就有了刻画这个人物最为有力的一笔:扯两块苫布,走,帮忙去。
33#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7:07:10 | 只看该作者
没有年代的故事
刘建超
故事发生的年代有待考证。那一年我出生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令我居住的小镇欣喜若狂。为控制人口的增长,全球统一实行摇号出生制。我居住的小镇已经三年没有人口出生记录,小镇的首领当初竞选曾许诺,在任期内要使人口增加一到二人,眼见任期届满,镇里人丁非但没增加,还去世了两个。镇里民众大为不满,要罢免首领。我的呱呱落地给首领带来空前的信任,支持率上升百分之三百,连任已成定居。
我的到来让父母高兴一阵后,便有了烦恼,我没有名字可起。因为重名引起的混乱,全球制定法律,姓名须注册,禁止重名,否则按侵犯名誉权论处。我家住在千层大厦第818楼,逢双日才能上街购物办事散散步。父亲已经去姓氏信息管理中心十几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回,拟订的一百多个名字都没有被计算机认可。我的父亲母亲有空就坐在一起,一边逗我玩一边挖空心思给我起名。父亲说,一千年前多好哇。我翻了家谱,咱有个老祖宗叫刘建超,还是个小小说作家。不但有大名,有小名,还有十几个笔名,想用哪个用哪个。现在生个孩子起个名咋恁难。母亲说,那是啥年代,电脑资料上说那个年代的人一周工作五天,天天可以上街玩耍,多幸福啊。父亲说,可不,那时还分着国家呢,只有几个国家有登上月球的技术。娃他妈,你去火星都十几趟了吧。是嘛,现在月球上都人满为患,正组织往土星、木星移民呢。咳!父母都叹了口气。
我没有名字的事也让小镇的人操心。首领号召全镇的居民伸出援助之手,共同为我起个响当当的名字。于是一镇之星亮晶晶,东方挺立一匹孤独雄狼,天南地北横行霸道之类的起名信雪片般堆积在我家的案头。姓氏信息管理中心的主任拿着父亲交给他的一大串名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还是不行。这些名字要么是正在使用的,要么是已被人提前注册的。主任还埋怨我父母没远见,为啥不提前就给孩子注册几个名字备用。父亲说,多少人结婚一辈子也生不了孩子。我也是结婚五十年了,谁知道生孩子这等好事会轮到我头上。主任,你给查查,有没有过世的人。按规定,人过世后,他的名字就充公了。主任说,你瞧瞧,等着使用过世人名字的孩子还有好上亿呢。有的孩子都二三十岁了,用的还是数码代号。我们生活水平高,寿命长,我一百五十岁还是个中年人。死人的名字也是远远的供不应求。我父亲急了,那我就给孩子起名叫:王八蛋。主任乐了,别说王八蛋,就是大王八蛋、小王八蛋、大小王八蛋、蛋王八、八蛋王都已注册了。没办法,父亲只得给我领回个代号:待名 08-09-123-567-7474741。父亲说,这个好记,气死气死气死你。主任说,你在家里喊喊可以,外面可不行。我老婆就叫气死你。我父亲张着大嘴啥话也说不出来。
我十八岁那年终于有了真正的名字。我十八岁生日,父母我有什么要求。我说想看二十一世纪文物展览,看看那时的人使用过的电视电话电饭煲高压锅之类。从展览馆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件意外的事。一位五十岁的少年,因家庭矛盾,身缠炸药欲行不轨。我奋不顾身扑上去,与之同归于尽。我成为人们传颂学习的榜样,小镇要为我举行隆重的追悼会。遇到的问题是我没有名字,英雄怎么能没有名字呢。姓氏信息管理中心主任说,根据规定,为了弘扬见义勇为的精神,如果英雄与不轨者同尽而英雄又没有名字的话,英雄可以优先使用不轨者的姓名。资料显示,这个不轨者是有姓名的。首领大喜,立刻派人张罗,我的大名第一次出现在公共场所:横七竖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生永垂不朽。我的骨灰撒进了大海,只留下镶嵌着我头像的纪念牌。母亲悲痛欲绝,捧着纪念牌痛哭:我的儿啊,我的横七竖八不管三七二十一啊……姓氏信息管理中心主任说,妹子,不能叫。根据规定人过世后,名字自然充公。信息显示,两分钟前这个名字已经被人所有。我母亲立刻闭了嘴。
3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7:07:41 | 只看该作者
谁有这样的生活
曾颖
每天早晨,他被窗外百年老银杏树上唱歌的小鸟们叫醒,伸伸懒腰,以健康专家所指导的姿势,30秒平视天花板,30秒起身平视前方,30秒坐在床边上,静等心脏和其他器官及每一个毛孔从睡眠状态逐步过渡到清醒。
穿好衣服之后,用一把陪伴了他近50年的古董级紫砂壶泡上一壶浓浓的露芽香茶。这茶市面上没有卖的,生长在海拔 3000米的蒙山上。那是他早年生活过的地方,那里的一位寡妇,从25年前就开始每年给他送两斤来。最初是亲自送,后来岁数大了,腿脚也不便了,就派儿子或儿媳送来。每次都带话来,说此茶一年只产两斤,是清明节前一天清晨5点到7点之间采的,每片叶子都是当年茶叶中最嫩最细的,采摘者必是村里最漂亮的童男童女。古时候,此茶是进贡给皇帝享用的。
一杯清茶下肚,温暖的感觉由口入肚一路懒洋洋地滑了下去。这时,老伴适时送上温度正好的一杯豆浆,两片炸馒头和一个苹果,还有一只剥了壳的鸡蛋。这是他星期二的早餐会议食谱。在一个星期里,他每天早餐的主食完全不一样,周一是荞面,周三是燕麦粥,周四是玉米糊,周五是芝麻糊,周六和周日是阳春面和火腿肠。很多年来都是这样。
吃完早餐,他走出那间建于明朝的老屋。在这座有300多万人口的城市里,这间房子是最古老的,文物管理部门不定期在门口立过碑。
他从被本城历史人们的脚磨得光滑的青石板上走过,准备到花园晨练。
花园占地约100亩,长满了高大的古松和银杏。这些树,档住了周围高楼公寓上那些慌乱而奔忙的灯光。此时正是上班前的一个小时,很多人都一面换衣服一面啃面包。他们要为自己这套每平方米5000元至1万元一等的房子的按揭款奔忙。
当然,高楼上奔忙着的人们窘态,他是看不到的。他能看到的,是远的绿树和近的花朵,以及追着花香飞舞的蜜蜂和蝴蝶。他选了一处听得见水声的假山背后,气定神闲地打完一套太极拳,然后凝神静气,深深地呼吸。这里的空气,虽不如他所神往和回味的蒙山顶,但比公路旁满是油烟和灰尘的空气,好了不止100倍。他拍拍手,掸掸袖子,开始了新的一天......
很多人会问,像这等神仙般的老先生,他的工作,是批文件还是写书法的?还是画每平方尺1万元钱的水墨画?或是指挥上市公司调动数亿资金在商场中征战杀伐?
当初,我听朋友讲起这位老人时,也猜他是全球500强企业CEO的老爸。
但我们都猜错了,这位过得清闲快乐生活的老人,当年在蒙山顶当过乡干部,后来调回城里当了公园的管理员,和老伴一起,每天负责园里的清洁工作,吃住在公园,一个人领工资,两个人干活,心平气和地过着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而这样的日子,在很多人眼中是多么富足而不可求啊。
35#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7:08:18 | 只看该作者
父亲的心事
曾祥伍
在城里安顿下来以后,我把父亲接来和我们住在了一起。
  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一人撑持着一个家,挺不容易的。父亲天生好强,什么事都要和别人争个高低。种庄稼每亩地要比别人多产几斤,盖房子要比别人多盖两间,就连养牛养猪也要比别人多养几头……我当年考上大学的时候,成了全村的第一个大学生,父亲骄傲得像一位将军。逢人便挺直腰杆说,出息了,我老王家终于有一位吃皇粮的人了,看看往后谁还欺负我!害得村主任遇到父亲都得敬他三分。
  父亲初到城市,什么都感到稀奇,兴奋得有几夜没有睡好。每天天一亮,父亲就起床了,然后他就去逛街,像一个孩子似的坐着电梯上上下下。尤其让他感兴趣的是那声控门,当他走到离门一步远的时候,门无声地打开了,等他刚进去,转脸一看,门在身后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他逛了一天,晚上回来就滔滔不绝地跟我们说起他一天的见闻。原来老人也有一颗童心啊。可是,过了没多久,父亲就感到厌倦了,经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为了解除父亲的郁闷和寂寞,我把父亲带到了老年活动中心,并委托两位邻居的大爷教他打麻将,可是去了一天,第二天父亲再也不肯去了。他说,那地方闹哄哄的像一个市场,不习惯。是的,我知道,父亲是一个不喜欢扎堆的人。我又建议父亲去钓鱼,向他说了很多钓鱼的好处,结果他也不愿意。
  我又说,莫不是我媳妇对你老不好?父亲说,说哪里话,媳妇好着呢,挺孝顺的,知冷知热,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好媳妇。
  这下我没辙了,不知道怎样才能使父亲高兴起来,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我只好问他有什么要求,不要老闷在心里。父亲说城市比农村好,干什么都方便,我没有什么要求,看着你们和和睦睦,知足了。只是在农村劳动习惯了,现在闲下来,浑身不自在。我就把这话跟老婆说了。老婆说,亏你还是儿子啊,爸说这话的意思都不明白?他是想让你给他找份差事做。
  我一想,对啊,他说现在闲下来,浑身不自在,不就是要找一份事情做吗?
  于是,我就托熟人给父亲在某单位找了份看门儿的差事。
  起初,有了活儿干的父亲精神不错,好像年轻了许多。听那单位的人说,父亲整天有使不完的劲,整天乐呵呵的,除了看门份内的事外,还为单位做了一些比如整理花坛、清理垃圾等份外的事。大家都很喜欢他呢。看着父亲这样,我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了下来。
  那次,老家的几位叔伯来看他,他很自豪地告诉他们说,他也可以吃皇粮了,成了国家的人了。让叔伯们羡慕得不得了,直夸我不仅有本事还孝顺。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父亲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并且忧郁好像更严重了些。眉结里凝结着一种愁气,早晚也是唉声叹气的。我们毕竟是两代人,父亲真实的内心世界没有完全向我敞开,我也不好强问,只能叹了口气。
  有一天,我经过父亲看门的单位,想顺便看看父亲。恰好父亲不在,我就跟和父亲一起看门的老大爷聊了几句。老人问我,小伙子,你在单位是个什么官?
  我很奇怪,没当什么官啊,就一般干部呀,大爷?
  我给你说,不管你是怎样的干部,你一定找个时间和你爹出去吃一顿饭,吃饭前,你一定要告诉他饭是公家的,你可以签单,记住了!
  原来,父亲看门后,经常看见单位的人出去吃饭,而且大都是签单——公款消费。并且,经常有人送东西到门卫室,托他转交给某某某。好强了一辈子的他觉得自己的儿子也是干部也应该能签单,可每次出去吃饭,我都是掏现钱,一次也没有见我签过单。并且,他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人送过儿子什么东西。他就认为儿子不能签单,没人送东西,就是混得不如别人。因此,父亲感到十分沮丧,这成了他心里的一个死结。
  我恍然大悟,感到很是可笑。笑过之后又理解了父亲,我曾经是他一生的骄傲啊。
  那天,我和妻子商量好了,就找个时间请父亲到大酒店里去吃饭。并且告诉父亲说,想吃什么,自己随便点,我可以签单。父亲听说我能签单,很高兴,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父亲责问我,你能签单,为什么不早点请我吃饭?公家的饭不吃白不吃!
  我就向父亲解释说,签多了,影响不好!我们都是本分人。
  父亲笑笑说,是这个理,只要知道你能签单,我就高兴了,说明你混得不赖。就这一次吧,下不为例,还是吃自家的心里踏实。
36#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7:08:44 | 只看该作者
被忽略的小花
尹玉生编译
6月的一个美丽早晨,露水还在草丛中闪着光芒,一个名叫杰克的小男孩一头扎进了他妈妈的花园。他在争奇斗艳的花丛中流连,每个种类的花儿都笑得灿烂无比。一种清新、淡雅的芳香在空气中飘荡,小男孩觉得,这应该是灌木丛一类植物发出的香味,而绝非花儿的味道。
  杰克的妈妈正在将各种玫瑰聚拢在红玫瑰前。杰克看到,有一盆玫瑰,枝蔓很茂盛,粉红色的花儿却很微小,杰克对正在细心修剪它的枝蔓的妈妈说:“妈妈,你为什么要让这么小的花儿呆在花园,它们占的地方和别的花儿一样,可远没有别的花儿醒目可爱。”
  “哦,杰克,你过来闻闻。”妈妈很快回答,“它们叫大马士革蔷薇,在这些大个头的玫瑰花种植在妈妈花园之前,它们就已经呆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它的香味比其他的玫瑰都要浓郁。”
  “但它们的个头太小了。我喜欢几里之外都能看到的花儿——大个头的花。”
  妈妈微笑道:“别那么夸张,杰克。个头小的,不引人注目的花朵往往最有用。”她在花园里逛着,也闻到了那种清新、淡雅的芳香:“我突然想出了一个好玩的游戏。杰克,你能数清楚这个花园里共有多少种盛开的鲜花吗?”
  “太好了,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游戏。”杰克开心地应道。他刚刚在学校学会了从一数到一百,所以非常乐于做这个游戏。
  杰克从靠近房子的这边开始数起。这里是葡萄架的开端,也是那种清新、淡雅的芳香最浓郁的地方。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低垂的子柱花,粉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分散在四处,有的在葡萄架阴影中,有的在阳光下。“1。”杰克数着,来到了阳光下。这里是一排细枝蔓条支撑着的各种颜色的香豌豆花,杰克非常喜欢这种花,蝴蝶看来也是,细枝条上逗留了不少蝴蝶。“2。”距此不远,是花园中最华贵富丽、深红色的东洋罂粟花。“3。”
  杰克在花园里忙碌不停、来来回回地数着,这时妈妈提着一篮子玫瑰,问道:“数完了吗?总共多少种?”
  “15种。每一种花儿我都认识。”他看着满园的鲜花,自豪地一一报上它们的名字。
  “真棒!但我确信你漏查了一个。”妈妈说道。
  “噢,不,妈妈,我来来回回数了3遍,绝对不会漏数一个的。”
  “让我证明给你看。”
  妈妈领着杰克来到茂密成荫的葡萄架下,再一次,清新、淡雅的芳香扑鼻而来。
  “你闻到什么了吗?”
  “早就闻到了,只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花的香味。但肯定不是玫瑰的香味,也不是美洲石竹的香味。”
  “你说的没错。其实它距离你很近的。”妈妈拉下一条细细的葡萄藤条,这样,杰克可以看得更仔细。藤条上大而扁的叶子,为花园带来了大片阴凉。藤条上有几丛细小的绿色和黄色的东西,杰克细看之后,才发现是有着黄色花蕊的小花,但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注意过它们。
  “你没有把它数进去,对吧?”妈妈问道。
  “的确没有,我从来就没有注意过它们。”
  “事实上,我总是第一个注意到它。你闻闻,杰克,这是最令人愉悦的芳香。你不是闻过林子里野葡萄的芳香吗?它曾经让你快乐得发抖。但这并非这些绿色小花最值得称道的地方,耐心等待吧,到了9月,你再来花园看看。”
  当然,在9月到来之前,杰克曾经很多次来到花园,但他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些纤小的葡萄花。一天下午,他偶然看到,葡萄叶子开始变黄,脱落,藤架下的阴凉处也越来越少,妈妈招呼杰克:“让我们再数数这些花。”
  “没什么好数的,”杰克说,“旱金莲,波斯菊,金盏花,就剩这几种了。”
  “6月的时候,你曾经数到15种呢,那些大个头的花都哪去了?”妈妈问道。
  杰克笑了,他知道妈妈在装糊涂,是她自己除掉了它们。
  “颜色鲜艳的香豌豆花刚见到6月的阳光,就变黄枯萎了,所以我将它们连根拔掉了。”妈妈扳着指头叙说,“罂粟花也很快彻底死掉了,但不管怎么说,明年它们还会再开的。鸢尾花除了叶子什么也没留下,耧斗菜,美洲石竹都是如此。你再来这里看看。”
  妈妈将杰克领到葡萄架下,杰克刚从外婆家度暑假回来,有一个月没看到葡萄架了,他顺着妈妈的手势向上望去,他惊讶地看到,葡萄架上结满了一嘟噜一嘟噜饱满、晶莹、美丽的葡萄,他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让我们采一些葡萄拿到饭桌上。”妈妈开始采摘葡萄,杰克欢快地跑着去拿篮子。
  “杰克,”妈妈说道,“你现在知道这些微小的让你忽略不计的葡萄花最终变成了什么。别的花虽然娇艳、醒目、惹人喜爱,但它们炫耀一番后,就很快消失了。只有葡萄花,你曾经那样轻视过它们,不仅带给你愉悦的芳香,还带给你甜美、甘醇的果实。其实,你慢慢就会发现,对于我们人来说,也是这样,往往是那些最平凡的、最不引人注意的人,才是对社会最有用的人。”
37#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7:09:20 | 只看该作者
那一场事故
彭胜发
1999年,刚走出学校的我,几经周折,在人工打桩工地找到了份工作。因打桩要挖井,挖井必须两个人合作,下面一人挖,上面一人就负责用摇手架把下面的土摇上来,而他们工地刚好缺一个人,就把我用上了。
  跟我合作的是老杨,四十多岁,络腮胡子,熊腰虎背。他干活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动作快得很,当我好不容易把一桶土摇上来的时候,下面的桶又装满了,我就那样不停地摇,每天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为了有饭吃,我只有咬着牙坚持下去。
  时间长了,我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就是我们的井出土比别人少,混凝土用得也比别人少很多,但我和老杨每天挣的钱却比别人多,休息时,我忍不住悄悄问老杨,老杨笑而不答。
  后来发现老杨除了最上面那 一米井壁挖够厚之外,下面的井壁就很薄,规定挖掘20厘米的壁厚,老杨只挖了不到10厘米,难怪用的混凝土还没有别人用的一半多。这可是偷工减料啊,虽然这样提高了工作效率,多赚了钱,可要是影响到整栋大楼的安全,那岂不贻害无穷。再说,井壁那么薄,老杨在下面,要是土层结构不结实,塌方了,那岂不很危险?
  我把自己的忧虑跟老杨说了,没想到老杨哈哈大笼,说挖好的井是用来倒钢筋混凝土的,井壁根本不会影响到大楼的安全,至于他的安全只要我别乌鸦嘴就行了。老杨都那样说了,我也不便多说,只是平时多留了个心眼儿,经常观察井壁有没有异常,以便及时告诉者杨。
  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时我们的井已挖到16米深,就剩最后一米就完工了,那天开工没多久,我就发现离地面5米深的地方,井壁突然有了裂痕,裂痕正在扩大!
  我赶紧大叫老杨,但他似乎听不见,我只好用力甩动摇土绳子来撞击老杨,挥动手势招呼他上来,周围的工友听见我的喊声也都过来帮忙。
  老杨这才知道,忙抓住绳子让我们往上拉,但是一声巨响,一大块混凝土垮下去,接着涌出大量的流沙,周围的井壁也跟着塌陷。大家都惊呆了,奋力把绳子摇上来时,绳子上除了粘满的泥土,什么也没有……
  后来动用了4台挖掘机经过5个多小时的挖掘,才找到泥人似的老杨,但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场事故在我面前发生,却无能为力。我知道是我害了老杨,如果我当初坚决阻止老杨偷工减料,或者向上级汇报,老杨也许会受到批评,也许会被开除,可他不会丧命。
38#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7:09:53 | 只看该作者
你有什么资格说尊严
赵守玉
直到18岁那年,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尊严。
  我出生在农村,家庭条件很不好,母亲在我考上大学的前一年去世了。
  大学第一年学费总算对付过去了,第二年快开学时,父亲东奔西跑十多天,也没借到几个钱。最后,父亲长叹一声,对我说:“现在只有去求张云田这一条道了。”
  张云田是我们那儿远近闻名的首富,几个月前才搬到我们村,虽然和父亲也都算熟络,彼此间却从来没有办过任何事儿。而且大家都说张云田非常有性格,行为处事与常人有些不同。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父亲低着头回来了:“孩子,他叫你亲自去见他。”
  “爹,你告诉我,他到底说了啥?”
  父亲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孩子,张云田跟我说:‘你那么大岁数了,把钱借给你要是你死了呢,我这钱朝谁要去?’我说我把家里的房子押给他,他又说:‘你那两间破房子。还不如我的仓房值钱呢!’我一再求他,他最后才同意见见你,根据你的情况再决定是不是借给我们钱。”
  “这个混蛋!”我浑身的血一下子全冲到了头顶,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有钱就牛呀?有钱人就可以不顾穷人的尊严吗?我这就找他算账去!这个大学我宁可不上了!”
  “啪!”父亲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不上了?这也是你说的话?你妈死的时候闭不上眼为的啥?爹省吃俭用又是为的啥?只要你有出息,爹不要什么尊严!你立马给我去张云田家,好好跟人家说,必须把钱借来,你必须给我念完大学!”
  看着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的父亲,眼泪顺着我的腮边流了下来,最后我还是硬着头皮怀着满心的愤恨去了张家。
  一进张家,我强忍着愤怒,向张云田问好后坐在了椅子上。
  张云田看看我说:“我的那些话你应该知道了,能看出来,是你爹逼着你来的。可怎么才能让我把钱借给你呢?就凭你是大学生?现在大学生可是多如牛毛,还不如我养的奶牛值钱呢。”
  我“腾”地站了起来:“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儿。我穷,不假,可我也有尊严!你再多的钱,我不借!”我说完拉着刚进门的父亲就往外走。
  “啪”!张云田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你给我站住!尊严,你有什么尊严?你多大了?你19了,不是小孩儿了。你爹多大岁数了?六十多了,身体又不好,可为了你,他吃糠咽菜,还像牛一样干活儿,是拿命给你挣钱!可你呢,你体谅你爹吗?他起早贪黑四处求人,他听过多少难听的话,受过多少受不了的气,他就没有尊严?”
  我和父亲全愣在了那儿。
  张云田眼里含着泪继续说:“要说有尊严,你爹才是最有尊严的人。他虽然穷,可他穷是因为给你妈治病,为了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为了供你上大学。他是爷们儿,他的所作所为让人尊敬。我告诉你,人,只有对自己的对生活负责,才有尊严!”张云田说着一把拉住父亲的手,“老哥,我刚才的做法都是为了让他来,让他真正体谅父亲,让他明白他必须要自立。我为刚才的话向你道歉。钱我借给你们,他大学4年需要多少我就借多少。实在还不上我就不要了。你们父子俩让我想起了我爹和我,当年我们家的处境和你们现在差不多,当时也是别人帮了我们。”
  后来,在张云田的帮助下,我读完了大学。大学期间,我做了许多兼职,最后已经能够完全养活自己,因为张云田的那句话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生命中:人,只有对生活和自己负责。才有尊严。
39#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7:10:26 | 只看该作者
海市蜃楼
邵宝健
四位初中时代的同学好友,相约20年后聚会,并带上为之自豪的物件作为见面礼。这四位男生通过各自的努力,或自学成才,或大学深造,或研究生毕业,或出国镀金。他们都记着这个聚会,换句话说,这么多年的打拼,这么多年的准备,就是为了20年后的再见。
在故乡青岛的一个上档次的宾馆,四位男士践约。惊讶地相认,迟疑地握手,绰号再用,还有无法抑止的泪花闪烁。“东西带来了吗?”“带来了,哪能忘呵?!”问询和答语,都像是操练过的,乡音难改,只是平添些许庄重的意气和成熟的魅力。
这是一个特殊的展示会。一幅新颖大厦的照片,取题为《初露风姿》;一幅主题画面为一幢新颖大厦的油画,取题为《神构》;一幅海市蜃楼的远景摄像图片,文字说明为《人间仙境》;一座微型新颖大厦的模型,标示的文字为《我的梦》。这几件东西,凝聚了几位男士经年之心血,也给他们带来了荣誉和成长的欣慰。
依次作者为:摄影 家A君,油画家B君,新闻记者C君,建筑设计师D君。他们准备了20年,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也没有辜负老师的厚望。当年,这几个小男生,都是被班主任老师看好的人才苗子。接下去的节目是,各自介绍作品产生的过程。
A君说:“我居无定室,浪迹天涯。以摄影为生,就得舍掉安闲。这张照片,是我在一个春日途径青岛,为一幢刚竣工的新颖大厦拍摄的。这幅《初露风姿》,在全国首届‘城市风’摄影大赛中获得金奖。哈哈。”
B君说:“我在杭州开了一个画廊。这是我去年岁末创作的油画,主题画面全是想象出来的。这幅画作,参加了前几个月在西安进行的新青年油画邀请赛,得了个银奖。不好意思,这可是我艺术生涯中所得的最高奖项了。有人出50万元购买这幅画,我没答应。嗬嗬。”
C君说:“你们知道的,我一直在广州当新闻记者。去年夏天,我回家乡探亲,在海滨巧遇‘海市蜃楼’,用远镜照相术摄取的。这件作品,在年终得了个优秀作品奖,还在去年全省好新闻评比中,被评为摄影类一等奖。嘿嘿。”
D君说:“我们四人中,只有我一人在故乡工作。我的职业离不开青岛,青岛也需要我。这是我在前年冬天设计的大楼的微缩模型。我负责设计的那幢大楼,在中华建筑行业年度项目评选中获了个金设计奖。青岛太美了,任何创意相比之下都会逊色的。嘻嘻。”
喝茶,抽烟,就“创意”这个话题展开热烈的讨论。两个小时后,意见几近统一:1.B君和D君的作品是独创的,虽然两幢“大厦”貌似神同,这只能说是一种艺术之巧合。2.海市蜃楼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气中由于光线的折射作用而形成的一种自然现象。C君抓获到的“海市蜃楼”,也许就是按照D建筑设计师的设计图所建造的大厦之映像。3.而A摄影家所拍摄到的新颖大厦,经大家甄别,确是D君设计的大楼。
茶喝了几茬,意犹未尽。B油画家拍了拍C记者的肩膀,坦言:“老同学,非常感谢你拍下了那个真实的海市蜃楼。不过,我在梦中见到的海市蜃楼,也是如此的神奇。也许我的《神构》就得益于那个梦。”
D建筑师说:“我得讲实话。我设计那幢新颖大厦的灵感,也来自一个梦。此梦也是那个‘海市蜃楼’。所以,我给那个微缩模型,标之为《我的梦》。”
A君和C君也有心迹要披露,因抢着表白,说不大清楚,意思大致相同:咱俩的艺术细胞明显少了些,也没有做那种梦的缘分,但现实生活有时就如梦境那般美。这一瞬间被我们抓获了,也甚为幸运呵。
默然许久,这次聚会得出了一条总结语:生活与梦境,有时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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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7:10:55 | 只看该作者
缝日子
甘中利
  家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裁缝铺。铺面不大,就一小间,九个平米;铺名也取得很随意,叫“小红帽”,是可有可无的,简单且俗气。在一排店名香艳、橱窗精美的临街店铺中,它是极不起眼的一个。
  我以为,这样的店,既没有好好装修,也没有大力宣传,是很难有生意的。却不。它上午才开张,就有人眼尖,发现了,随后送了破衣裤去,或改或补。有附近小区里的,也有大老远特地找过来的。想他们,应是攒一家人的破衣裤,攒好久了吧,舍不得扔,就盼着能有这么一间店,好缝缝补补再穿。
  隔几日,我也抱一件皮衣过去。皮衣是前年新买的,才穿没几天,上臂近肩处就划了道口子。口子很长,补起来得一段时间,我就坐一边和她们闲聊。聊得多了,也就渐渐知道了一些她们的事:她们原先都是一个厂里的同事,四十来岁,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夫妻俩只能精打细算,一面养老人,一面供孩子读书,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妻的又下了岗,生活的拮据可想而知。
  但日子没有因此而中断,她们也没有被生活的不如意所击倒,反而更加坚强起来。几个人有事没事就聚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找出路。也不知是谁先冒一句“开个裁缝铺吧”,只一句,把大家的热情就都调动起来了。几个人,你凑一万我凑一万,裁缝铺很快就开起来了。
  因为这一份工作来之不易,她们都格外珍惜,做活时也格外用心。那些衣服上的破洞,奇形怪状、颜色不一,且穿衣人的年龄性别又不一。她们没有现成的样式可依,也无法用缝纫机进行工作,只能凭自己的眼力和心思,一针一线,绣花般缝出一朵怒放的梅,一只展翅的鸟,一把修长的剑,一根短小的木头……方便了别人,也方便了自己。
  看到她们,我不能不想到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乡下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手却很巧,会缝衣服。母亲说,这手艺,是她年轻时就会了的,且娴熟得很。的确。家里但凡有了破衣破裤,她都舍不得扔,“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母亲常把这句话挂嘴边。她把那些破衣破裤,抱到太阳底下,一针一线,密密地缝。
  我时常趴在她腿上,看她缝衣服:每次,她都是先把线头放嘴边舔一下,才对准针眼穿针引线,往往穿好几次才成功。尔后扎下去,拉上来,把线拽直了,再扎下去,再拉上来……那样的日子里,我们顿顿吃咸菜,少有肉,是艰难的吧。但母亲的一扎、一拉、一拽,却把一家人的生活缝得绚丽多彩,有滋有味,让我们熬过了一个个灰色的日子。
  我有理由相信,纵使生活中有再多的艰难困苦,但只要有一颗聪慧的心,有一双灵巧的手,将一个个艰难的日子,一扎、一拉、一拽,密密地缝在一起,而不至于零散,生活终会美好起来的。经年之后,再一次触摸过去,那些水一样流逝的日子,晃动的是一片温润的暖,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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