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在街上

管季超0712

文化在街上季栋梁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12月30日   03 版）

    距红绿灯不远的地方，一辆车吻了一辆车的屁股，交警过来，肇事者申诉说她屁股上字写得那么小，我想看清写的什么，结果亲上了，他有责任。警察很幽默，说如果她穿的是超短裙，你难道还会钻进去。我笑了，看那车被抵进去的屁股，字确实小，不过能看得明白：“人生可短暂了，油门一踩一松一辈子就过去了嗷！”
    “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我们的政治、宗教、新闻、体育和商业正心甘情愿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美国学者尼尔·波兹曼多年前就写下了这段话，现在却正在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中国的文字在车屁股上都可以做出文化来，“别滴滴，有本事你飞过去”“脚下三个板板，哪个是刹车”“撞车十次，九胜一平”“驾校除名，自学成才”“后置核弹”“子曰：车与老婆概不外借”“撞过坦克，超过火箭”“新手，全险，脾气爆”“中央同意随时调头”“我先走，你断后”“我的驾驶证是找熟人办的”……有恶搞，有警告，有威胁，有挑衅。大街是文化的载体，五花八门的文化你不入眼都不行。
    肇事者掏出两百元拍给被撞者说够了，又不是奔驰、宝马。被撞者欣然接了。交警便挥挥手，两辆车扬长而去。他们就像开了个玩笑。大街上流行这种私了，执法不严，便是怂恿，我们太急于息事宁人。这就是车祸猛于虎我们说了多少年，车祸依旧猛于虎，倘若你是个步行者，大街上大小车祸是最凡常景象。因此我们会告诉要出门的老人和孩子：小心车。除了自己小心，还得当心别人撞你。
    我想到了澳洲的大街。在澳大利亚的二十天里，时常看到屁股后贴有方方正正的一个“P”的车辆。“P”有红、绿两种，一尺见方，十分醒目。因“P”与“屁”的汉语拼音第一个字母相同，还有红绿之分，同行者以为也是一种中国式的车屁股文化，便开了个玩笑，翻译告诉我们，在澳洲，驾驶学校不设专门的练习场地，驾照都是在马路上学出来的。红“p”表示驾驶者持有的是第一级临时驾照，可以独立驾车，载人不能超过两人，车速不能超过90公里/小时。一年内无任何违规记录，才可更换第二级驾照，即绿“P”，车速不能超过100公里/小时。两年内无任何违规记录，方可拥有正式驾照，不再需要贴挂任何标识。而我们一两个月即能拿到驾照。正式驾照又分普通、银牌、金牌三个等级，代表着驾驶者的守法程度。更为重要的是在澳洲驾照同时也是身份证。如果你该贴“P”而不贴“P”，一旦被查出，会记入你的信用档案。这个污点将伴随你一生，在就业、贷款、签证等所有领域产生影响，换句话说你将因此诸事不利。
    坐坐墨尔木的地铁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把你和旅游分离出来，让你像一个生活者那样感受一下。导游说无人售票，全靠乘客自觉买票，千万别逃票。我笑笑。他说有一留学生逃票乘车得逞，自此便经常逃票。有一回被警察逮住。该留学生暗暗叫苦，警察只是检查了他的护照，做了简单的登记，便将他放了。留学生博士毕业后想要技术移民定居澳洲，按规定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他被拒绝了。移民局官员告诉他，澳洲不欢迎逃票的博士。并且告诉他成为澳洲人比登天还难。翻译说在澳洲，所有的不良记录都会让你付出高昂的代价。比如在免税店购物却没带出海关而在澳洲国内消费了，一旦被查出，此生再要办签证几乎没有可能。
    由此我想到了在澳洲常见的另一个字母：“G”。在所有大楼，如果你乘座电梯到一楼去，按“1”就错了，因为“1”不是1楼，1楼的标识是“G”。翻译告诉我：“G”代表基础。这是一种强调，提醒你基础的意义。是啊，一个如此重视基础的国度，谁也不敢伤及人生的基础。我们许多现象屡禁不止、屡犯不改，原因在于不良行为没有成为肇事者的“G”（人生基础）中的一个黑点。
    新南威尔士州首府悉尼是澳洲人口最多最稠密的城市，都会区人口四百七十余万，车如流水马如龙。从韦柏酒店到悉尼大学，要穿过几条街巷，在一周的时间里在街巷上穿来穿去，我却没遇见一次车祸事故。没有别的理由，那就是在澳洲肇事、欺骗和失信的成本太高，那会成为你终生的阴影。当一个人一生都笼罩在一件事的阴影中，那么谁都不会去做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