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认知的新方法

管季超0712

本文于2014年在《美国中文教学与研究》上发表]

A New Method of Chinese Characters Cognition

汉字认知的新方法

Wei Yan

阎卫

摘要

The traditional teaching method of Chinese characters is that a lecturer teaches character-by-character, a student learns one-by-one with old techniques of drawing stroke, stroke order, radical recognition, and character structure decomposition, etc. This approach is difficult to be effective for a student to learn Chinese as foreign language (CFL) in a non-Chinese environment. It leads to the phenomenon that a lot of foreigners can speak Chinese fluently, but cannot read and composite in Chinese characters. This is called as the bottleneck of Chinese characters. Teaching CFL almost becomes the pronoun of illiteracy education if the bottleneck cannot be broken through effectively.

This article introduces a new method of Chinese characters cognition. This approach includes Chinese Character Easy-Stroke Index (CCESI), which is developed with the technology of shape-coding used for inputting Chinese characters into a computer. It breaks through the bottleneck of Chinese characters with a minimal cost; provides an easy-to-learn and simple-to-use method for foreign students to self-study shape, pronunciation and meaning of Chinese characters; also contributes a new opportunity to reform teaching CFL technically.

传统的汉字教法是老师一字一字地教、学生一字一字地学，通过笔画笔顺、偏旁部首、汉字结构的训练使学生慢慢掌握汉字认知的方法。在非汉语环境中把汉语作为外语学习的对外汉语教育中，传统的汉字教法难以在外国学生的身上奏效。以至于能说一口流利汉语的外国人大有人在，而能用中文阅读写作的却寥寥无几，形成文盲现象。如果不能有效地突破汉字瓶颈，对外汉语教学几乎就成为文盲教育的代名词。

本文介绍了一种新的汉字认知方法。这种方法包括利用电脑汉字输入法形码技术原理开发出的《汉字简易笔划索引》，它以极小的代价突破了汉字瓶颈，为外国学生自学汉字的形音意提供了简单易学、实用有效的新方法，也为改革对外汉语教学创造了新契机。

关键字

简易笔划；汉字瓶颈；汉字认知；汉字教学；对外汉语

正文

受中国经济持续发展的强大影响，近十几年来“汉语热”在全球范围内兴起，这是史无前例的。中国古人没有经历过如此规模的以外国人为对象的汉语教育，更没有实践过在非汉语环境中教授汉语。换句话说，我们现代人面对汉语热的新情况，没有多少这方面的教学经验可以从古人那里借鉴，而是不得不靠自己在实践中发现问题、不断探索解决新问题的新方法。在对外汉语事业的发展过程中，以往汉语教学的许多经典教法在新的形势下现出了一些问题，“汉字瓶颈”就是问题之一。纵观全球几千万学汉语的外国人中能说一口流利汉语的大有人在、而能用中文阅读写作的寥寥无几。这一现实不仅反映出汉字难学的问题，同时也暴露出在汉语环境中把汉语作为母语教学的传统汉字教法不适合在非汉语环境中把汉语作为外语教学的对外汉语教育。

一、汉字瓶颈及其主要成因

汉字瓶颈是指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外国学生难以有效地认知汉字，靠自己的能力学习生字，掌握汉字的形音意。汉字瓶颈主要有三个成因：汉字多、课时少、查字难。

汉字多是指汉字教学的工作量很大。1981年中国国家标准局颁布的《信息交换用汉字编码字符集（基本集）》（即：GB 2312-80，俗称：“国标汉字”）中有6763个汉字之多，即便只学可以应付日常生活中大约99%的常用汉字（即：1988年中国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发布的《现代汉字常用字表》）也有2500个字。这数以千计的汉字字形千姿百态，三个横道和三个竖道能写出11个不同的国标汉字，仅此一点就足以令习惯使用几十个字母的欧美学生感到为难。

课时少是指在海外一般一个学生一年只有60-200左右的汉语课时，例如：一般的周末中文学校每年大约有30周上课，每周两课时中文课；一般非汉语专业学汉语的大学生在二或三年级时有汉语强化课，也不过有200课时左右。这些与国内汉语环境中小学一至三年级的语文识字教育条件相比，无论是课时数量，还是练习强度都有天壤之别。而达到阅读中文起码要求的三千汉字的学习目标，中国小学生在汉语环境中尚需1095天来完成，汉语环境就相当于24小时一节的汉语课；显然外国学生在非汉语环境中不可能仅用600课时取得同样的学习成果，事实上是三年五载也搞不定，这就是传统汉字教法逐字教学在对外汉语中不能奏效的根本原因。

查字难是指现行的汉语辞典难以成为外国学生学习汉语的得力工具，因为当他们遇到生字（即：不知读音和意思的汉字）时需要根据字形查辞典，而汉语辞典中的汉字索引基本上都是沿用传统的偏旁部首和笔画的检索方法。为此他们不得不先要掌握偏旁部首、笔画笔顺、汉字结构等知识和技巧，而这些汉字知识是在所有汉字基础上归纳总结出来的汉字分类法和书写法。这对于尚不十分了解汉字的外国学生来说很少能够真正理解和掌握，当然也就不可能迅速有效地掌握汉语辞典的使用方法。CCTV10汉语教学节目的美国汉语顾问莫大伟博士曾撰文《Why Chinese Is So Damn Hard》[1]明确地指出了这个问题。

因此，突破汉字瓶颈，探索一种适用于外国人的简单易学、实用有效的汉字认知方法是非常必要的，对于提高对外汉语教学水平具有现实意义。特别是在海外，可利用的汉语学习资源很有限，特别是课时短缺，使汉字学习的任务量和课时之间的矛盾更加突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把国内语文教育的汉字教法照搬到海外汉语的汉字教学中，并期待能够取得与国内同样的教学效果，这无异于刻舟求剑。因为忽视了海外汉语教学在无汉语环境支持条件下的特殊性和外国学生对汉语学习的实用性要求，所以必须根据客观的具体条件因材施教，包括选择适当的教学策略和有效的教学方法。

二、汉字形音意与自学方法

学习汉语说到底是学习字词句文，汉字是基础，词句是主体；学习汉字就是要掌握汉字的形音意，这是汉字的三个基本要素。在汉语学习中，外国学生遇到最普遍的问题莫过于生字。遇到生字怎么办？他们能做的有三件事：1）查汉语辞典，包括使用电子及网络辞典；2）问会汉字的人；3）无奈地放弃。三者中只有靠自己的能力查汉语辞典是上策，最具有普遍的实际意义，也是最难做到的。

汉语辞典是集汉字形音意以及词汇、例句等知识要素之大全，应该成为学习汉语和汉字的得力工具。但遗憾的是，现行汉语辞典中所使用的汉字索引大部分都是传统的三级汉字索引，即：生字（形）→第一级索引：部首目录→第二级索引：检字表（音）→第三级索引：拼音排序的汉字解释（意）。使用时所涉及的基本知识和技巧包括：偏旁部首、笔画笔顺、汉字结构等，这些是外国学生使用汉语辞典的障碍，特别是对于汉语初学者更是困难。同时，这也暗示了突破汉字瓶颈的关键方法之一在于改进汉语辞典的汉字索引，使之容易地为外国学生所用。

传统的汉字笔画分为两类：单一笔画和复合笔画。单一笔画有横竖撇捺点等，简单直观、屈指可数；复合笔画是由多个单一笔画根据书写汉字习惯俗成的固定笔画组合，包括各种折笔，如：横撇横折钩、竖横折钩、竖弯钩等，复杂多变、难以计数。在教学实践中发现，外国学生对于单一笔画的掌握较容易，而对于复合笔画的认知较难（其实中国人也未必都能认全）。汉字简易笔划就是把一个复合笔画分解成多个单一笔划进行处理，即：笔画去“折”化，用“横竖撇捺点弯”六个无折单一笔划作为汉字的图形特征，进行汉字检索，并开发出《汉字简易笔划索引》用于汉语辞典的汉字索引。

《汉字简易笔划索引》（简称：简易索引，参见http://www.lookupchinese.com）提供了一个新方法，它把汉字索引步骤从以前的三级索引简化为两级，即：生字（形）→第一级索引：《汉字简易笔划索引》（音）→第二级索引：拼音排序的汉字解释（意）。使用《简易索引》查汉语辞典非常简单。第一步，对生字的简易笔划数进行求和计算，取该字的最左和最上笔划，简单地说就是用笔划数以及最左和最上笔划做为汉字的图形特征，查找该字的拼音；第二步，用拼音查该字的解释。这种二级索引，简单高效。外国学生所要学的不再是偏旁部首、笔画笔顺、汉字结构等，而只是六个单一无折的简易笔划“横竖撇捺点弯”，所涉及的知识和技巧仅仅是算术加法和确认最左、最上简易笔划。以“对”为例，该字共用7笔简易笔划组成，即：7划；最左笔划是横、最上笔划是竖，

所以查《汉字简易笔划索引》“7划”下的“横、竖”部即可找到“对”的拼音“duì”；利用拼音可以直接查汉语辞典的汉字解释，找到“对”字的意思，这样可以轻松地完成“对”的形音意的认知过程。做到这些对于没有汉字基础的外国人确实不是难事，很容易掌握。利用《简易索引》，使外国学生就像查英语词典那样借助汉语辞典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学习汉字的形音意，利用汉语辞典中的词汇和例句自学汉语字词句。在近年来的汉语教学实践中，一般的外国学生在一节课内就能掌握这种方法，自己认知汉字，阅读简单的中文句子，如：“北京欢迎你”，“我是学生”等。总之，《简易索引》简单易学、实用有效，以极小的代价解决了汉字认知的问题。

三、新汉字认知方法与对外汉语

从理论方面说，下图展示了在国标汉字6763个汉字集合中，简易笔划和传统笔画在不同笔数的汉字分布情况。简易笔划有十三笔划的汉字个数为658，是分布字数最多的；传统笔画中十画的汉字有748个字，为分布之最。两者相比，简易笔划显然具有比传统笔画更高的检索效率，有约12.0%优势的数据基础。

从实践方面说，面对对外汉语中汉字瓶颈的汉字多、课时少和查字难的矛盾，利用《汉字简易笔划索引》改变教学策略，改进教学方法，有三个方面：1）提倡自学汉字；2）提倡中文阅读；3）提倡汉字输入。

传统的汉字教法逐字教学，奉行“授人以鱼”的策略。这种教法在汉语环境中以汉语为母语的教学实践能够奏效，因为学生有大量的机会重现所学的汉字，弥补遗忘；而在非汉语环境中以汉语为外语的教学实践难以奏效，因为外国学生没有足够的机会重现所学的汉字，无法有效地弥补遗忘。所以应该因材施教，改变一字一教，推行“授之以渔”的策略，为学生提供有力的汉字学习工具，教他们掌握自学汉字形音意的简单方法。《汉字简易笔划索引》就是关键工具之一，这一工具的研发成功使汉字检索变得简单易学，使汉语辞典能够真正发挥汉语学习工具的作用，使外国学生自学汉字的形音意成为可能。

对外汉语教学注重口语而轻视读写，有人提出“准汉语教学”的说法，鼓吹先教口语、再教读写，结果是先把学生教成汉语文盲之后，往往学生就丧失再学习中文的积极性；有的学者甚至认为对外汉语的文盲现象是由于外国学生不愿意学习汉字所致。其实，无论是中国老师还是外国学生的这些想法都是面对汉字瓶颈的消极无奈之举罢了。2009年中国国家汉办主任许琳在北京语言大学的一次讲话中也提到破解汉语难学的瓶颈[2]，这一方面证实了现行对外汉语教学方法中存在缺陷和不足，另一方面也表明了中国政府力主汉语学习应该在听说读写的能力上全面平衡发展。学习汉字不是最终目的，用于中文读写才是学习汉字的根本意义所在。因此，在阅读实践中对汉字进行活学活用，这不失为汉字教学的一个直截了当的举措，特别是在汉字多、课时少的海外，这一举措更值得重视。阅读以及朗读活动涉及到听说读等能力训练，也是写作的基础，这对于掌握汉字都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由于《简易索引》解决了汉字瓶颈问题，因此汉字学习和阅读可以延伸到课外，缓解教学任务量和课时短缺的矛盾。同时，也培养和锻炼了学生的中文自学能力。

以往汉字教学中强调手写汉字，训练笔画笔顺、描红模字，费时低效，事倍功半。随着电脑的日益普及和汉字输入法技术的广泛应用，汉字输入（打字）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记事、交流和存储中文信息必不可少的手段，并且正在逐步取代手写汉字而成为主流方式。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增加汉字输入的内容，放弃手写汉字的教学，可谓是事半功倍，特别是对于欧美学生学习汉字打字远比手写更容易、更实用，教学效率和效果也更高。在这里有一点需要提醒的就是，不要指望靠外国学生来传承汉字的书法艺术和汉语的博大精深，他们首先要能读会写（打字）中文，这才是现实可行的教学目标。

总而言之，汉语难学真正难在汉字。突破汉字瓶颈的策略之一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简单有效的方法之一是改进汉语辞典的汉字索引，使外国学生易学好用。基于这个契机，在对外汉语教学方面采取相应的改进措施：1）放弃传统的汉字教法，增加汉字输入（打字）的教学内容，加强汉语拼音教育；2）教会学生自学汉字形音意的简易方法，即：使用《汉字简易笔划索引》和汉语辞典；3）汉字以学生课前自学（预习）为主，老师课堂讲解为辅；4）在有限的课时内加强中文阅读教学，口语和书面语并举。另外，开发新型的适用于对外汉语的教法、教材和教具，包括编入《汉字简易笔划索引》的汉语辞典，以及相关的汉语教科书，进一步研究和推广先进有效的教学方法。教育的可贵之处不仅在于使学生掌握所学的知识，更重要的是让学生掌握获取知识的方法。

参考

[1]   Dr. David Moser，2008，Why Chinese Is So Damn Hard，美国密西根大学，汉语学习中心，http://pinyin.info/readings/texts/moser.html

[2]   李鹤鸣，2009，许琳主任在北语做学习实践活动专题报告，对外汉语人俱乐部，百度空间，http://hi.baidu.com/liheming333/item/740df8d01cc58a4dfa5768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