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于韩寒的废除作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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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与作文有关系吗？
                                 ——惊讶于韩寒的废除作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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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中看到韩寒的一篇文章，题为《应该废除学生作文》，网络上看到的，出处标明为《杂的文》（万卷出版公司）。因为从事作文教育的缘故，就细细地看了两遍，有些惊讶。
    一直对韩寒谈不上欣赏，也谈不上讨厌，或者说并不是很关注。有时会将这个人当作一种现象给学生们说一说。我通常告诉学生，韩寒是一个文章写得不错的人，读了很多优秀的书，很聪明，特别善于抓住机会，是一个取得成功的人，同学们要学习他这样的精神。记得还特别向学生推荐过他的《杯中窥人》一文，引领孩子去感受他的批判精神。
    有时会听到一些人谈论韩寒，是非都有，大略说他标新立异，比较狂妄，也比较真实。我不太了解此人在《杯中窥人》之外的作为，不做评价。但是看到他写的《应该废除学生作文》一文，的确有些惊讶。
    文中所言作文教育的种种劣迹，很真实，很有道理，也都是大家知道的，这样的观点绝非韩寒首创，这么多年来，听过无数次类似的抱怨和牢骚，我本人对此也是深恶痛绝。形成这样的现象，不会是一两天的事情，我国恢复高考制度后，作文教育就不知不觉滑进了机械应试教育的泥潭，越陷越深。导致越陷越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建国后那一段时间高大全创作思维的遗毒，有经历了物质贫困年代后的心理恐慌，有经济体制改革过程中教育制度出现的偏差，有尊师重教的道德风尚沦陷后的茫然，有师资培养过程中的腐败导致的教师总体素质问题，等等等等，恐怕很难理得清爽。事实上，对这些教育劣迹嘲讽、发泄或者谩骂，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与大众审美无二，不过韩寒算是一个公众人物，公众人物这样说，即使思想上并无过人之处，也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这是好事。常见公众人物在说一些苍白的的话，姑妄听之，公众人物也是个人嘛，不能要求太高的。
    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废除论。我大略总结了一下，文中所列废除理由有这样四条：一、作文这样的没有一个评判标准的完全凭借批卷人个人喜好给分的东西能进所谓公平的高考试卷，本身就是有失公平的。二、很多人的撒谎体验都是从作文开始的，而为数不多的说真话体验，是从写情书开始的。三、写文章的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人识字了以后加上自己一定的阅读积累，就自然会写文章了，你会说话，就会写文章。当然，写好写坏每个人是不一样的，这没办法。四、在很多国家的教育里，其实也没有专门的作文一说，但似乎没听说过那些国家的人就不会把学会的词语拼起来写文章了，相反，我们国家的作文写了好几十年，但人似乎越来越不会写文章了。
    后面文中还有一段理由，但因为与第三条相似，并没有说出不同的意思来，就算了。
    凭着这样的理由，韩寒就说应该废除作文。我怎么会不惊讶呢？——做这样推理的韩寒比《杯中窥人》的那个韩寒退步了很多，很多。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这些理由几乎没有一个是站得住脚的，完全凭着主观猜测来堆砌。
    说作文的评判受批卷人审美水平的影响，的确是这样的，却怎么说作文没有评判标准？不要说高考本身有比较成型的标准，即便是日常阅读，真正优秀的文章也还是符合一些通行的标准的，比如真情实感，思想独创，立意新颖等等，当然这些标准并非人人皆知，所以才需要教育推广，让更多的人建立对好文章的审美，能够区分开来垃圾文章与好文章。退一万步说，没有标准的东西就要废除，那些有标准的东西，应该在标准出现之前就废除了嘛。
    又说很多人的撒谎体验都是从作文开始的，而为数不多的说真话体验，是从写情书开始的。在我的教学生涯中，我教孩子作文的第一课就是说真话，说实在话，说自己的话，并且这种观念从叶圣陶先生倡导以来，有无数一线教师在努力实践着，相反，现在写情书的青年人，满纸都是为了取悦的谎言。所以这话反过来说也是成立的：很多人的撒谎体验都是从写情书开始的，而为数不多的说真话体验，是从写作文开始的。——的确，作文中教写真话的还真的不是很多。
    再说写文章的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人识字了以后加上自己一定的阅读积累，就自然会写文章了，你会说话，就会写文章。当然，写好写坏每个人是不一样的，这没办法。说这话的韩寒没有良心，韩寒从初一开始发表作品，却把小学六年老师的教育认为是与生俱来的，难道没有上小学，直接上的初一？不否认识得字的人都可以写文章，其实不识字的人也是可以“说”文章的，但是，“写好写坏每个人是不一样的，这没办法。”这样说是不是把写好作文变成了一种宿命？生活中的普遍现象却是，很多不会写文章的人，经过学习以后能写出很好的文章来了，有的还因此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韩寒可能是个写作天才，完全是天生会写文章的，但很多不是天才而写出好文章来的人，还是通过学习才成功的，只要努力去学，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最后一个理由说，在很多国家的教育里，其实也没有专门的作文一说，但似乎没听说过那些国家的人就不会把学会的词语拼起来写文章了，相反，我们国家的作文写了好几十年，但人似乎越来越不会写文章了。这就是很荒谬的说法了，学校里没有开设作文教学的国家应该不多，即便有这样的国家，其中有人能够“把学会的词语拼起来写文章”，也不能代表所有人吧，总还是有很多不会写文章的人；而“我们国家的作文写了好几十年，但人似乎越来越不会写文章了。”的确是“有人不会写文章了”，但也不会是所有人吧。现在网络也比较发达，上网看看，文章写得好的人太多了，太多了。
    再看韩寒文章最后一段，算是他的总结吧：到最后，肯定有人要说我只会推翻，不会建设，如果大家都不写作文了，那写什么呢？这就是典型的受过教育毒害的逻辑思维能力。很简单，那就不写呗，写文章本来就是一个兴趣爱好，和种花钓鱼一样，强求不得，自然有喜欢的不喜欢的，让喜欢写文章的人去写真正的文章，让不喜欢写文章的去写情书，让写情书被拒绝的人去写日记，让喜欢写假大空作文的人去当领导，这样才皆大欢喜嘛。
    并没有人问“大家都不写作文了，那写什么呢？”就自说自话地来下判断，这很好玩吗？再说了，大人写文章是一种兴趣爱好，难道说从小学开始写作文也仅仅是一种兴趣爱好？韩寒现在做了车手，也有了足够的物质基础和人生自由，当然可以凭着兴趣爱好去做事情，但是在心智还未成熟的孩童时期，是不能什么都凭兴趣爱好的，孩子也没有什么自制能力，鉴别能力，需要通过教育才能渐渐成长起来。
目前我国的作文教育，甚至语文教育，总体上的确很糟糕，所以没有真正发挥作文教育的作用，很多人甚至可以将英语用得很牛却说不好中国话，但这不是作文本身的错，而是教育理念、教学方法上出了问题，相信很多老师都和我一样，正在努力探索，试着解决这样的问题。但是，韩寒知道现在的语文老师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吗？不是教学上的难题，而是少有人重视语文，人们只重视英语，只重视数理化，语文就像个小瘪三。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韩寒说“应该废除学生作文”，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在故意说一些惊世骇俗的话来吸引眼球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社会效应呢？何况这样惊世骇俗的话，都不讲道理。
    教育是一个国家发展最重要的环节，韩寒如果想要关注这个环节，就用心思考一下，出点好主意吧。可惜从这样的言论来看，韩寒似乎与作文无关，完全采取了旁观者看热闹的态度，发些牢骚，说两句怪话，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快活，与鲁迅笔下的看客有什么区别呢？
    我还是比较尊重韩寒这个人，不喜欢他把脏话当作个性来撒泼，但是喜欢他写文章的直截了当的方式。我说了，公众人物也是个人，他爱怎么说，别人好像也管不着。但是只为了自己嘴上开心，也不管会有什么恶劣影响，就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这是不是有点自私啊。毕竟人还生活在一个社会中，并不是一个人的世界。
    韩寒特别在乎别人断章取义，为了避免这个嫌疑，现将韩寒的原文链接在后面。

应该废除学生作文
http://book.sina.com.cn 2008年04月10日 18:30

连载:杂的文   作者：韩寒   出版社:万卷出版公司
　　我上学的时候作文写得不错，老去参加作文比赛，每次比赛前都要先自我洗脑，看看最近流行什么口号，比如有一阵子讲究"七不规范"，写作文只要挂靠"七不"，编造故事，比如看见有人随地吐痰我马上扑过去用手接住那口痰，并顺带歌颂祖国，肯定是高分。但不幸的是，我每次作文比赛都是二等奖，因为总有那么一个人颂歌唱得比我好听。我到现在都忍不住要对每次拿一等奖的那人说，我当年写作文已经够无耻了，你怎么能更加无耻。
　　看最近几年，总是有自暴自弃者写出高考0分的作文，我看过这些0分作文，他们的相同点就是--真实地表达了自己想法。我们的教育是不允许表达真实想法的，讲究的是让你没有想法，然后，用几十年前的教材告诉你，这个是正确的，那个是错误的，当然，你不同意也没生命危险，只不过开除或者0分而已。其实只要不是交白卷，批卷者是不可以给出0分的。我只是想的和你不一样而已，凭什么你想的就是100分，我想的就是0分。没慰安好也得有个安慰奖吧。而作文这样的没有一个评判标准的完全凭借批卷人个人喜好给分的东西能进所谓公平的高考试卷，本身就是有失公平的。
　　幸运的是学生们除了看中作文的分数以外，都不太看中作文的本身。而很多被认为是垃圾文化的东西，拯救了现在学生那点可怜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可以说，很多人的撒谎体验都是从作文开始的，而为数不多的说真话体验，是从写情书开始的。从小，作文的范本和教材告诉学生们，文字的用处就是赞美和歌颂，而揭露和鞭策都是不积极的向下的阴暗的不极地阳光的。可能有人要用教材里的鲁迅来说事，可鲁迅在教材里起的作用其实也是赞美和歌颂，并且是领唱的。其实赞美和歌颂是很好的事情，谁不喜欢赞美和歌颂，关键是，我们连赞美和歌颂什么内容都是有规定的，比如我不能赞美姑娘的屁股，歌颂小姐的技术。种种限制，注定了我们的作文，写到最后全都是假话。
　　当然，很多脑子不开窍的会觉得，作文无论好坏，它培养了学生的遣词造句的能力，好比对很多人来说，数学虽然往高了学没用，但它培养了你的逻辑思维能力一样。这样想的人就是中国教育所教育出来的得力弱智。我告诉你们，你们也太小看了你自己的智商了。写文章的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人识字了以后加上自己一定的阅读积累，就自然会写文章了，你会说话，就会写文章。当然，写好写坏每个人是不一样的，这没办法。而逻辑思维能力更加不是算几道数学题就能得来的或者进步的，这是自欺欺人。你看人家思维缜密逻辑超凡的骗子都是没怎么上过学的，而受骗的多数都是能很快告诉你阴影部分面积是多少的。我们的教育就喜欢告诉你，人类是没有天赋的，都是教育赋的，等你从学校出来以后，你就能自然接受人类是没有权利的，都是国家给的。
　　在很多国家的教育里，其实也没有专门的作文一说，但似乎没听说过那些国家的人就不会把学会的词语拼起来写文章了，相反，我们国家的作文写了好几十年，但人似乎越来越不会写文章了。
　　回到正题，大量的阅读要比去写大量的作文（其实就是准备大量的范文去套命题）有益很多，作文不但减弱了你写文章的天赋，并在潜意识里告诉你，说违心话是正常的必需的，是生存的要诀。后者是作文唯一带给学生的好处，他让学生提前明白现实，讲真话没好下场。而恰恰是作文，毁灭了很多学生对文学的兴趣。
　　到最后，肯定有人要说我只会推翻，不会建设，如果大家都不写作文了，那写什么呢？这就是典型的受过教育毒害的逻辑思维能力。很简单，那就不写呗，写文章本来就是一个兴趣爱好，和种花钓鱼一样，强求不得，自然有喜欢的不喜欢的，让喜欢写文章的人去写真正的文章，让不喜欢写文章的去写情书，让写情书被拒绝的人去写日记，让喜欢写假大空作文的人去当领导，这样才皆大欢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