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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鸣九:悼忆叶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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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30 12:24:4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柳鸣九:悼忆叶秀山



叶秀山以常读康德、黑格尔为乐,把康德和黑格尔作为“枕边书”,作为“经常请教的朋友”,甚至达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由此,我不能不把叶秀山视为一个特殊材料制成的奇人。
  佳节并不一定闻佳音,人间万事,变化无常,佳节也可能突闻噩耗。今年八月中秋节一清早收到一封电子信,是叶秀山先生的高足王齐发来的,告诉我叶秀山先生已于9月7日夜间,因心脏病突发不幸逝世,遗体告别仪式已于中秋节前两日举行。
  我深居简出,孤陋寡闻,这噩耗对我来说,是一个迟到的消息,乍闻之下,不胜震惊。回想中秋节前这一个星期我正按惯性运作,忙于俗务杂务,没有想到在我浑然不觉之中,秀山先生已化为一缕青烟,升天而去……
  我没有在报纸上见到讣告,听说也没有哪家大报发了讣告,可以理解,凡事都要讲究规矩,按照级别来办,而他的级别摆在那儿了,他不是官。在学术级别上,研究员、教授、博导这些高级职称,他都拥有,而且还获得了最高的学术荣誉“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也就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院士,但他毕竟不是官,按级别走,他与副部级还差一大截,能不能得到正局级的待遇,还不一定呢,但是在我的心目中,他的去世不仅是他所在的哲学界的重大损失,而且是整个精神思想界、文化学术界的重大损失,对我们国家来说,则是丧失了一个国士级的知识精英……不过,听说上海的《东方早报》载有讣告,此举是对生命的尊重,是对知识精英的礼遇,值得赞赏。
  我曾看到过对他的一份简介,其中有他这样一个劳动成果的简略清单: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到逝世前两年,他就出版了将近二十种专深精尖的学术专著,如《前苏格拉底哲学研究》《苏格拉底及其哲学思想》《思·史·诗》《美的哲学》《无尽的学与思》《中西智慧的贯通》《哲学作为创造性的智慧》《哲学要义》《学与思的轮回》《科学·哲学·宗教——西方哲学中科学与宗教两种思维方式研究》《启蒙与自由》《知己的学问》……
  在我看来,这些专业水平高、思想深邃的学术专著,都是结结实实的“硬货”、“干货”,都是经得起个把世纪时间磨损、有持久生命力、有悠远影响的书,用秀山先生的话来说,是“活着的书”,而不是速朽的书。在当今能出此种活计的学界人物,已寥寥无几,这是我把他视为国士级知识精英的原因,而且他年仅八十一岁。如果他像现在很多老骥伏枥的寿星,能活到九十岁甚至一百岁,那以他的学术文化潜力,他又能增添多少业绩呢?答曰:未可限量!
  叶秀山是我的北大校友,他年龄比我小一岁,却早一年考上北京大学,而且是北大哲学系,这就足以说明他当时是一个聪明早慧的学子。我在北大念的是西语系,与叶秀山根本没有见过面,但我知道他,在当时就听说过他:曾经在西语系同学中,有这样一则传闻,西语系英语专业的一位淑女,在哲学系有一个“对象”,是哲学系学生中间一个拔尖的才子,是北大著名社团北大京剧社中的一位主要成员,听说还当过一任社长,胡琴拉得非常好,好像还会上台表演,不是青衣就是小生……仅以这些,他在同学中就足以享有才子之誉了,此人便是叶秀山。
  北大是一个才子成堆的地方,才子的个性表现以张扬外露者为多,有狂放型的、高傲型的、名士派头型的、外露炫耀型的、绅士风度型的,情调浪漫型的、恃才自傲并以俯视他人为乐型的……才子们也许是太在显露上下功夫,后来成为学术文化大材者,创有巨硕业绩者,反倒不多……叶秀山这个才子多少有点不同,我在北大时也偶见过几次,是一个清秀的、文气的青年人,沉静而沉稳,显然是很胸有成竹。
  大学毕业后,我先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的文学所工作,后又转到外国文学所。那时中科院的哲学社会科学部就在建国门内5号大院,在这里集中了该部的几个主要研究所:哲学所、历史所、文学所以及后来的外文所,我在学部大院里也就更经常能远远见到叶秀山,显而易见,他被分配到了哲学研究所。虽然同在一个学部,同在一个大院,但我一直没有机会与他结识,而且不知怎么搞的,虽然我们的专业学科都属于西学这一个大的范畴,他搞西方哲学,我先在文学所搞西方文艺批评史,后到外国文学研究所搞国别文学史,我们却没有一次机缘碰上头、见上面,但随着各自在本学科领域中的出头露面,互相有所耳闻是不在话下的。真个是但闻空谷足音,不见故人身影。就这样过了若干年,一直到了“文革”。
  在“文革”整个过程中,哲学社会科学部建国门5号大院,是一个特别热闹、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而哲学所又是学部政治风云变化、种种事件搬演的中心舞台。哲学所的“造反派”多为思想灵敏、慷慨激昂却天真幼稚的青年研究人员,其活跃人物笔头甚健,且有辩才,其中就有搞西方哲学史的,想必都是叶秀山的同事。“造反派”在哲学社会科学部的大院,声势十分了得,但被称为“保皇派”的对立派也不含糊,其中也有后来在理论界、在哲学社会科学部甚有影响、甚有地位的著名人物。既然哲学所是当时学部两派斗争的中心舞台,这里的能人,有这种本领那种能耐、有这种性格那种特质的人,几乎没人不卷入、无人不上阵、几乎个个都登台参演了这出“群英会”,我不敢说,我讲的都非常准确,至少根据我对哲学所的观察,情况大至如此。但有两个我所注意的人物,在当时的喧嚣中、在当时的大字报海洋中、在当时的辩论台上,从来是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一个是李泽厚,一个是叶秀山。
  我一点也不想谈文化大革命,但我在这里不能不谈几句,因为它毕竟是我们这一代人整整十年存在状态的历史背景。说起它,我不能不说,那一场为期十年的浩劫,对整个社会来说,法规荡然无存,一切乱了套、乱哄哄;社会处于一种反常的荒诞状态,正常工作停顿,百业萧条;社会关系的大撕裂,你批我,我斗你,他告密……思想狂热,生活动荡,人人自危……对哲学社会科学部的知识分子来说,则是权威倒塌,精英倒楣,斯文扫地,精神扭曲,良心泯灭,人性狂躁,而这一切都来自工作停顿,正经事放下,与书绝缘,闹革命闹得两眼发直……这些小知识分子无所事事,整天就忙于观察政治形势,打听小道消息,捉摸政治上怎么站队、怎么表态、争取什么名号,以求在狂风骤雨的环境中,维护自身的政治小安全,跟在“中央文革”屁股后面瞎追随、乱起哄。每天的生活,几乎没干什么正经事,不时来到学部大院,就在这里晃晃荡荡,在大字报的海洋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寻找自己站什么队、表什么态的灵感与依据,或者三五成堆,或者个别交谈,不外是互通消息,了解动态,发表一点自以为是、毫无意义的议论与分析,要不然就是拉点小关系,结点小盟,自作聪明地以为在维护自己的安全,改善自己的处境。当然,还有不少时间是在两派相遇时争得面红耳赤,头上冒汗,脖子上暴青筋,声嘶力竭,以至拉拉扯扯,甚至大打出手……十年的生活,基本上就是这么在偏激的批判会上、在势不两立的辩论台上、在殚思竭虑的大字报写作中虚度的,在悠悠晃晃、无所事事、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浑浑噩噩的日子里度过的。
  耗损了十年,浪费了十年宝贵的生命,这也不能全怪总体形势与客观原因,有一部分也得归咎于自己,至少是,谁叫你跟着起哄?谁叫你随波逐流?我不能不怪自己,虚掷了不少时光,浪费了不少生命,对此,自己也是难辞其咎的……但是,在以上这些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也有能把握自己的智者,在乱哄哄的闹剧中,从来都见不到其踪影。我上面已经说过,我当时就注意到有李泽厚与叶秀山,他们似乎从生活中消失了,他们似乎是整个离开了哲学社会科学部,他们到哪儿去了?他们在做什么?我对李泽厚的情况不了解,但叶秀山的情况我后来听说了,原来他完全当了一个逍遥派,避开了闹剧,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在自修英文、德文、法文和古希腊文,并以练习书法为乐……
  显然,其精神追求、思想境界、坚持定力,实高于我等眼光短浅、忙于追随站队的俗人一筹。对叶秀山这种在混乱中的定力,在蒙蔽、忽悠下的方向感,我是深感钦佩的。我知道,仅凭这种生活态度的不同,自我选择的不同,叶秀山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果然,到了改革开放时期,他“逍遥十年”所积蓄的能量,终于大爆发了,上述他那份硬邦邦的书目名单就是明证。说实话,我多少从他的例子中,也曾得到过若干启发,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我自己在“文革”中摔了跤、倒了楣,头脑开始清醒了,于是才在十年浩劫的后期,告别了“无产阶级大革命政治”,开起了地下工厂,制作起《法国文学史》来……虽然觉醒犹未为晚,但后知后觉者毕竟落后于先知先觉者一程。
  从五十年代北大时期一直到“文革”,这只是我与叶秀山相互耳闻的时期。到了改革开放,情况稍有变化,也许可称之为开始有了一点神交吧,这是因为我们两人在各自的专业领域、各自的学科业务上都有所施展,都弄出来一点动静,相互耳闻的频率自然会高一些。我对他的了解虽然也不多、也不深,但比过去的确增加了一些,除了道听途说之外,偶尔有这种机会、那种机会,看到有关他的学术报道以及他所发表的文章。从文章中,可以了解他不仅会拉胡琴,而且对京剧艺术很有研究;他不仅字写得好,而且对书法艺术也很有研究。所有这些不仅停于爱好与修养的阶段,而且上升到了理论概括的高度,进入了美学研究的层次。此外,还有他与哲学大师金岳霖的关系……与此同时,我也初步领略了他平实、清淡、自然、儒雅的文字风格。这些构成了后来我争取在散文随笔项目《本色文丛》中与他合作的认识基础。
  在学界士林中,我过去一直不太重视直面的结识与交往,因此,我实际上认识的朋友不多,有实际交往的朋友更少。但我对引起我兴趣的人,总习惯于多加关注,凡是碰到有关他们的报道,我总要瞄一眼,在书店里见到有关他们的书我总要翻阅一下。因此,虽然我结识的人不多,深知的人甚少,但我知道的人倒还是不少,这种关系实际上是谈不上结识与交往,也谈不上是“君子之交淡若水”,但毕竟还是有点注意、有点关切,也零零星星略有所知,似乎开始有那么一点“神交”的味道,当然是低级阶段的“神交”,简单形态的“神交”,我对叶秀山基本就是如此。正是从不期而遇的机会中,如偶然翻阅到一页书、偶然见到一则消息、偶尔见到一篇文章等等,从这些零零星星的渠道,对叶秀山作为一个学者的其他方面略有所知,如他爱读的书竟然是康德与黑格尔,这两个人是以枯燥、艰深著称的,对此,我也曾经有所领教,特别是康德,那是很难啃进去的,啃他,本身就是一件苦差事,而叶秀山居然以常读康德、黑格尔为乐,把康德和黑格尔作为“枕边书”,作为“经常请教的朋友”,甚至达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由此,我不能不把叶秀山视为一个特殊材料制成的奇人。
  他的“雅”令人明显可感,他精通音律、深谙京剧艺术、擅长书法,这些都是雅趣,是上雅之好,他堪称真正的雅士,但我更欣赏他把雅趣雅好延伸出去、点染开来,渗透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去了,如:他把写字、练字、研究书法艺术的雅趣注入俗生活,以至上街闲逛这么一桩俗事,也变成了他观赏街上林林总总、形形色色商家匾牌风格的趣事。窃以为在凡俗中带雅,在凡俗中弄出雅来,似乎功力更不简单,可谓“无处不雅”。而从我偶见的一些照片中,也可以看出他衣装讲究,格调雅致,有内涵而不炫耀;他家的装饰风格也明丽而颇有艺术性,他似已风雅成习。
  从北大时期起,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后这几十年,我谈不上与叶秀山有实际的交往,谈不上有什么友情,我只是他的观赏者、赞赏者,我关注他在学术舞台上与人生舞台上的自我展现,对他的“奇”与“雅”多少有点感受,这大概就算是有点“神交”吧。以我这一点浅浅的“神交”,我是没有资格写悼忆文章的,不过,这一生我毕竟还碰上过他一次,毕竟我们还见过一次面,相互说过几句话,那是我生平唯一一次与叶秀山的见面、交谈,当时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具体的年月日我记不得了,大概是我退休之后的某一天,有一个什么手续需要我到院部去一趟。出租车在社科院大门口人行道的旁边停了下来,我一开车门,正好碰见叶秀山就在旁边人行道上,准备走进院部大门。那时是在秋季,我们都身穿一件风衣,一看就知道是出国的行头。我们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而且条件反射式地互相“哦”了一声,既没有另打招呼,也没有握手寒暄、互致问候,就交谈了起来,似乎是两个早已相识、早已熟得不得了的老同学、老同事,甚至像两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发小,见面时无需任何礼节程序。但两人只简单地交谈了两三句话,然后走进院部,各办各的事去了。这就是我生平唯一一次与他的会见、唯一一次与他的当面交谈,总共时间恐怕还不到半分钟,这大概是算得上“君子之交淡若水”。显然,他知道自己偶遇的就是柳某,至于他是如何知道的,知道我多少,我就不甚了然了。不过,就我在人文学科中已经弄出来的动静而言,他对我恐怕是早已“了如指掌”了。
  虽然我与叶秀山实际接触与交往很少,但我却与他有一次实实在在的合作,一次成功的合作,一次可获硕果的合作。对此次合作,我深感欣喜。
  由于委托给我主持的文化项目,都带有文化积累性质,我组织书稿的对象,往往都是一些学术文化名家、才俊之士,在某种意义上,实际上就是向他们求稿,我总算还做成了几个这样的项目,得以与当代相当一批数量的文化学术精英有了合作的关系,这是我的荣幸,是我生平一大幸事,能与叶秀山完成一次合作,也是令我深感欣慰的一例。在做这工作的过程中,有些事情是具体而琐碎的,有的时候还要碰见尴尬、难堪的事情,甚至最后也有以遗憾告终的结局,但这些说交往也罢,说琐碎交道也罢,毕竟也算得上是学术事、文化事,多多少少也反映出人文领域这个角落的文化生态,反映出学术领域中士林若干点滴与侧影,似乎不妨略加记载。
  时值2015年,随着我的文集十五卷出版,我原来的业务工作告一阶段。但仍背负着不止一项文化学术项目,其中有两个项目的求稿、组稿是比较费力的,一是为深圳海天出版社主编散文随笔项目《本色文丛》,一是为河南文艺出版社主编《当代思想者自述文丛》。《本色文丛》以有作家文笔著名的学者或有学者底蕴著名的作家为组稿对象,致力于弘扬知性散文、文化散文、学识散文,亦统称为“学者散文”,到2015年时,已出版了三集共二十四本书,面临着第四辑的组稿,也就是说要求、组到一辑共八本书,而且是八位著名学者或八位有学者底蕴的作家。而另一个项目《当代思想者自述文丛》也面临着组稿工作,这套文丛的组稿工作难度更大,组稿对象至少要具备这样几个条件:一,要有厚实丰硕的学术文化劳绩;二,要有思想者的资质、成就与社会影响;三,要是一个有点故事的人,还要能成功地加以表述。其组稿难度更大。说实话,这两项工作,我都很具体地想到了叶秀山,并且几乎一开始,就十分明确地把他列为了组稿对象。
  就《本色文丛》而言,叶秀山作为有作家文笔的著名学者,得到邀请是不在话下的。而对《当代思想者自述文丛》而言,叶秀山作为一个有思想者资质的人文大家入选,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哲学方面,我的组稿计划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位,那就是李泽厚与汝信。
  对叶秀山的争取工作,是在2015年7月27日发动的,我给他发了这样一封信:
  秀山先生:
  兹发来《本色文丛》图像、短序、约稿说明与出版合同文本,供考虑。
  《本色文丛》致力于宣扬学者散文,知性散文,智慧散文,意在当前低俗文化的氛围中营造一道清新的文化景观,给物欲横流的世态人性中注入若干心智灵性。先生权且当作一项“公益事业”,赐一散文随笔精选集,以飨读者。
  专此即祝
  夏安
  柳鸣九
  2015年7月27日
  在这封信里暗藏着我一点小心眼,在充分尊敬的态度与语调中,保持了一点距离上的分寸,在称谓上不敢显得太亲切,怕有套近乎之嫌,因为,在我的心目中,秀山先生不仅是一位著名的学者,而且是已经取得殿堂地位的学者,而我则是一个殿堂外的布衣学者,一个人文小庙的“主持”,当有自知之明。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当天就给我回了一封信,原信如下:
  鸣九学兄,材料收到,谢谢相邀。我考虑后当及时禀告。
  秀山
  2015年7月27日
  此信,响应积极,态度亲切,使我深感苗头看好。这时,我头脑发热,贪心太重,心想何不趁热打铁,毕其功于一役,趁势把《当代思想者自述文丛》的约稿也一并解决?于是,我紧跟着又发给他这样一封信:
  秀山先生:
  电函收悉,已复,谅已收到。
  《本色文丛》事可从容考虑,找一年轻助手帮助汇集编排,可省出不少时间与精力。
  此次有扰吾兄既为《本色文丛》,更为另一重要项目:我正在主持《当代思想者自述文丛》,此项目实际上是促产一批当代精英学者的精神自传,每人一部,少则十来万字,多则二十多万字,概述个人的出身、家园、家族、教育、生活经历、学术道路、精神历程以及文化业绩创建过程,并附生平学术活动年表以及著译作的目录,期望每一本都可以与萨特的精神自传《文字生涯》(Les mots)比美。出版条件很可靠,出版社对每位作者的待遇尚堪称优厚。
  现已参与其中的有:汤一介、刘再复、钱理群、谢冕、许渊冲、钱中文、汝信以及我自己,第一批书可望明年上半年问世。
  吾兄与泽厚先生均为当然人选,与泽厚先生正在继续商谈中。现诚邀先生参加,望积极考虑。来日方长,可从容进行,只求列入计划就好,如能早日完成,那更是我所求之不得的。
  祝夏安
  柳鸣九
  2015年7月31日
  这封信效果相当糟糕。又压一个任务给他,而且是有相当大难度的任务,我想他接读此信的时候,一定是觉得我这个人,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他学术重担在身,又压给他要写二十万字的一本书,实在是勉为其难。他“警觉了”,对不起!全面后撤,连同原来答应给《本色文丛》提供一选集的应允,也以有礼貌的、文质彬彬的,然而略带有冷气的语言,也一笔勾销掉了,他的回信是这样的:
  鸣九先生:
  短信和电子邮件都已收到,杂事繁多,迟复为歉!先生组织两套丛书,实为当前文化发展大有贡献,理应大力支持;只是您的两项选题,都不在我的工作计划之内,所以不敢贸然承诺。我多年不再写散文随笔,对于自传总结,也从未有所考虑。近几年手边所需做的题目,已经感到负担很重,有生之年,能够完成一两项,就谢天谢地了。您选的诸位大家,已经代表一个阶段的学术趋向,我就不用忝列其中了。祝您们的丛刊圆满成功。再次感谢相邀。即问近安!
  2015年8月5日
  接读此信,我认栽了,谁要你自己急于求成,自我膨胀,没有为对方着想,强人所难?有点活该!《本色文丛》因此而丢失了叶秀山这么一个有作家文笔的著名学者,丢失了他的一本佳作,实在是令人惋惜!为此,我痛悔莫及。我一改强人所难的态度,只表诚意,不提要求,回了这样一封信:
  秀山先生:
  惠书收悉,吾兄学务繁忙,无暇他顾,鸣九十分理解。
  只是《本色文丛》事,仅为收汇成集,工程不大,是否尚可考虑?如无考虑余地,则不用另行作答了。
  祝夏安
  柳鸣九
  2015年8月7日21:22
  两个钟头之后,也就是晚上十一点零五分,我收到了他这样一封信:
  鸣九先生,接读来信,深感诚意,不胜惶恐。已请年轻人帮我搜集,我也看看还有多少旧文能够找到,望宽限时日,当集一册,奉请批评。专此即问
  文安!
  弟叶秀山
  2015年8月7日23:05
  收读此信后,我是有些感动的。不仅就合作达成了协议,而且我和他之间,也可以说建立了以诚为本、以礼相待的友好关系,虽然我们没有达到每封信皆称兄道弟的水平。几个月后,他交稿了,发了一封信通知我:
  鸣九先生:
  我的书稿已由王齐同志编选完成,书名为《哲思边缘》,她的联系方式见后。
  她是汝信的学生,研究基尔凯廓尔,很欣赏您的《子在川上》,具体事项,您跟她联系。谢谢。
  秀山
  2015年10月22日
  收到他的交稿信后,我复了一封信给他:
  秀山先生:
  惠书收悉,谢谢!
  吾兄言必信,信必果,完稿神速,令人感佩,我将尽快拜读尊稿。
  以下的事就很简单了,不外是提供一则二、三百字的作者简介,提供几张照片了,如吾兄愿意,最好提供一篇自序或后记,长则一两千字,短则二、三百字皆可。
  另请近日签署出版合同,兹将合同文本发来,请签一式两份,挂号邮寄给我,其中一份由出版社盖章后寄还给作者自存。以后有关诸事,从编务、出版到赠书、寄汇稿费等,均由出版社负责直接与作者联系。
  第四辑的入座高朋已定,除吾兄外,还有韩少功、钟叔河、止庵、徐坤、陈众议等,特此奉告。
  专此即祝
  秋安
  柳鸣九
  2015年10月23日
  这就是我跟秀山先生的一次善始善终、卓有成效的合作。
  可惜的是,按出版社原定的计划,《本色文丛》第四辑要到2016年年底方能出版问世,秀山先生生前未能见到他的这本书。
  将来书出版后,除了出版社有向他赠书与付稿费的义务外,我个人也理应寄赠一册给他,但是我往哪儿寄呢?
  2016年9月27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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