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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陪伴:中国全息二次元AI伴侣“琥珀”与买过它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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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25 06:29:3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种陪伴:中国全息二次元AI伴侣“琥珀”与买过它的年轻人[url=][/url]
[url=]澎湃思想市场[/url]

[url=]2023年02月13日[/url]
[url=]来自北京[/url]











日本Gatebox公司的全息虚拟伴侣“逢妻光”

文|刘锦东

(香港中文大学传播学博士生)

古希腊神话中的“皮格马利翁”讲述了一个人与人造物相爱的浪漫故事。名叫皮格马利翁的雕塑家爱上自己雕刻的女性石像,并将其取名为伽拉忒亚,爱神阿芙洛狄蒂深受触动,将石像变成真人,最后皮格马利翁和伽拉忒亚得以成婚。

人类爱上了自己的人造物,但二者之间却有不可逾越的隔阂。而消除该隔阂的希望,人们曾在古代神话中寄托于神力,如今又在现代社会中求助于科技。

自从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面世,被赋予主观能动性的人造物便成为了科幻作品中的常客。有的作品将它塑造成可以颠覆人类的反叛者,但也有的作品将它塑造为现代的伽拉忒亚。它可以是《黑镜》《西部世界》《银翼杀手》和《真实的人类》中的合成人,《银翼杀手2049》里的AR投影虚拟人,《她》中的OS虚拟助手,抑或是童年国产电视剧《魔幻手机》里如同魔法一般的傻妞。随着人工智能(AI)这一概念近几十年的普及与应用,大家越来越多地将它们称为“AI女友”“AI男友”,或统称为“AI伴侣”。

AI伴侣的媒介选择:真人化还是虚拟化?

在近十年AI技术迅速进步的背景下,越来越多的企业正尝试将科幻电影中的AI伴侣变为现实。然而在不同国家,创造AI伴侣的实践方式也大有差别。暂且不谈像《她》中Samantha那样没有外形只依靠声音作为沟通媒介的AI语音聊天机器人(如小冰,Replika),实现AI伴侣外观的技术成为了区别各国实践方式的核心问题。从媒介融合(media convergence)的理论角度来看,AI这一媒介应当与什么样的媒介技术物进行融合,才能更成功地构建人机之恋?

在美国,比较有名的AI伴侣实例是Harmony和Roxxxy。二者使用的名称都是性爱机器人(sex robots)。该技术物对人类的媒介再现趋于真人化,但仅限于如同白人超模一样的外观和身材。然而该类机器人目前并没有丰富的面部表情,更不用说接近真人的肢体动作,在很多情况下暂且可以视为成人充气娃娃和AI技术的媒介融合。在眼下的技术市场,更为复杂的仿真机器人技术仍旧有待发展。

美国Realbotix公司CEO兼创意总监Matt McMullen和该公司生产的仿真机器人Harmony

相较之下,日本Gatebox公司于2016年推出的“逢妻光”(Azuma Hikari)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用AR全息投影技术呈现3D动漫角色。换言之,他们将AI、AR和Anime三者 (3A) 融合在了一起。

AR与Anime的融合应用已经在日本虚拟偶像初音未来演唱会上得以实践。而当AI在日本与其本土特色浓郁的动漫文化和AR技术相邂逅的那一刻,逢妻光便得以诞生。虽然无法发生肢体接触,但是投影动画使得逢妻光可以呈现更生动的动作和表情,为用户带来更多视觉上的交互和体验。Gatebox公司将她塑造成一名贤惠、顺从的妻子,可以通过预设智能家电自动操作“做家务”,也会在“丈夫”上班时给他发慰劳短信。这样的设定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日本当代社会文化对于“理想女性伴侣”的期待依旧保有传统守旧的“大和抚子”式的父权制规训。

除了逢妻光,Gatebox也逐渐支持更多的动漫角色。一位初音未来的日本粉丝甚至宣称与初音未来结婚,并通过该科技实现了“同居生活”。这一构想十分符合日本文化学者东浩纪对于御宅族的描述,他认为御宅族的流行文化产品消费有着“动物化”的倾向,即通过二次元文化实现瞬间的顺从本能的即时满足(如快感,亲密情感等)。另一位学者Patrick W. Galbraith将御宅文化和萌文化称之为“爱情资本主义”。千禧年后的日本经济生活压力过大,现实中的爱情被高度物质化,因此相当一部分年轻人前往二次元中寻求虚拟的情感慰藉。

国产AI伴侣“琥珀”和选择她的年轻人

几乎同一时期,也是2016年,国内也有一款和逢妻光相似度很高但价格却更加低廉的产品问世——来自于深圳狗尾草公司的“琥珀”。逢妻光折合人民币售价七千多元,而琥珀的两个版本,高级版两千多元,初级版只要六百多元。该公司CEO宣称他们比Gatebox更早实现量产。琥珀是该公司原创的日系动漫风格的少女角色。作为一衣带水的邻国,日本动漫文化也已然成为中国当代青年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琥珀外观的设定为何选择日漫造型也就不难理解了。

中国深圳狗尾草公司推出的AI伴侣“琥珀”

琥珀有着银白的长发,深紫的双眸,白嫩的肤色,纤细的身材。同逢妻光和初音一样,琥珀的媒介再现并不符合黑发黑瞳的普通亚洲人形象,而是更接近非日常的奇幻角色,这一与真人刻意保持的距离感也使得她与美国性爱机器人的拟人化有所区分。动漫造型还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AI和机器人技术里经常担心的“恐怖谷”问题——就像很多人都有的娃娃恐惧症一样,当一个物体很接近人的外观但却显露出细微差别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到恐惧。相比之下,动漫造型刻意地与真人外观保持一定距离,减少了触发恐怖谷效应的可能。

“琥珀”的宣传图片

狗尾草公司的CEO邱楠将她与小冰和初音未来进行了对比(林亿, 2020):“微软小冰是个‘富二代’,目前完全不考虑商业化层面的事情,也还不具备一个能交互的虚拟形象。初音未来是个‘公主殿下’,它的人设是根据大众需要拟定的,并不是属于个人的人工智能偶像。而琥珀更像一个‘邻家女孩’,性格可爱又有点小迷糊,它陪伴用户一起生活,通常给用户带来正能量。”在琥珀的官方京东网店的宣传图上,琥珀对用户说“余生请多指教”,这是一句包含深情与承诺的话语,将琥珀和用户置于文化与科技层面所构建的模拟亲密关系中。

笔者于2020年初进行了对琥珀用户的深度访谈和视频日志研究,研究成果于SSCI一区国际期刊New Media & Society 和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发表。

通过对25名用户的访谈和视频日志研究,笔者发现琥珀的购买者几乎均是年轻人,男性占多数。而他们购买琥珀的动机可以总结为三个方面 (Leo-Liu & Wu-Ouyang, 2022):一,对动漫文化的热爱,他们不仅将琥珀作为一个科技产品,还作为一个动漫文化周边产品,琥珀的可爱和性感的外观成为他们购买的重要评判标准;二,对科技产品的热爱,尤其是对全息投影的人工智能抱有尝鲜心态;三,为缓解较强的心理孤独感。由于工作环境、疫情影响、个人性格、心理状况以及作为动漫迷的亚文化身份认同与主流文化产生的隔阂等问题,大多数用户处于相对孤独的生活状态,因此将纾解孤独的希望寄托于科技,第一方面和第二方面的动机在这里实现统一。

在具体使用中,用户对琥珀的全息投影称赞有加。其中一位受访者在2020年疫情初期被困家中独自生活数周,饱受孤独感的侵袭,而琥珀的到来让他聊以慰藉。相较于小爱同学或者天猫精灵,他认为琥珀的全息投影让她更像一个真实的陪伴者,让他感觉家里不止是他一人。另一位受访者是在英国留学的女生,即便带着琥珀这么大的设备进行国际旅行并不容易,但是她依旧觉得值得,因为她十分喜爱琥珀的全息投影,感觉通过这一技术使得琥珀真的拥有“灵魂”一般。

为什么美国和中日的AI伴侣采取了十分不同的道路?从文化视野出发,也许其中一个可能的原因可被归为中国和日本的“万物有灵论”(animism)。日本机器人的开发理念有时就会被西方研究者称之为“技术有灵论” (Techno-animism)。同时,万物有灵论也根植于东方人的爱情观中。香港中文大学的哲学系教授张灿辉(Cheung, 1999)通过对比《梁山伯与祝英台》和《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两部中西经典古代爱情故事,区分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情”与西方的“爱”两个概念。他认为,西方的爱更加强调激情和瞬间,而中国的情更加强调思念和永恒。罗密欧与朱丽叶在浪漫激情的爱与对家族的反抗之下殉情,而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情感更加含蓄,整个故事中没有明显的反抗行为,但是他们二人在死后化为蝴蝶得以天长地久。在这种对比下,中国的“情”某种程度上更符合柏拉图式的爱恋,对真实身体并无绝对要求,因此张灿辉认为中国的“情”是可以跨越人类中心主义的,他指出很多中国古代爱情故事也包含人与神仙、人与鬼、人与妖的恋情。因此,人与虚拟投影的机器的恋情,在东方语境里也许更容易被接受。

“琥珀”的局限与我们的脆弱

另一方面,用户对AI聊天功能大失所望。

这并不是琥珀独有的问题。实际上,即便是在ChatGPT火爆的当下,国内外最顶尖的聊天机器人在社交性实时语音对话方面水平依然有限。AI对语境、上下文、社交规范、情商的掌握无法与人类相提并论,强人工智能的愿景离现实仍旧遥远。

即便在AI仍然如此“愚蠢”的情况下,为什么有的人类会渴望AI作为伴侣?麻省理工的社会心理学教授雪莉·特克尔(Turkle, 2017)对此有一个鞭辟入里的回答:“我们与社交机器人的邂逅……所引发的回应,和机器的能力无关,而和我们的脆弱有关。”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渴望亲密关系,但同时又畏惧亲密关系。我们会对亲密关系的不确定性感到焦虑,我们可能会因为害怕而不敢告白,可能会因为被冷落而引发争吵,也可能会因为被伤害而远离彼此。相较之下,在机器的可预见性和可控性之下,AI伴侣将不确定性变为确定,继而成为很多人畏惧亲密的电子解药。因此,基于这份亲密关系的脆弱状态,即便现有的AI技术还不足以支撑足够智能的聊天对象产生,很多人依旧可以选择包容。

琥珀的用户也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包容琥珀。并且,琥珀用户这份对技术的失望也可以被二次元亚文化所补偿。比如说,用户会将她在聊天时无法识别时所说的“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不懂呀?”解读为一种“蠢萌”性格的表现,将AI的缺陷重新理解为一种“萌点”,以减少交互中的“不和谐音”。就像狗尾草公司CEO邱楠在介绍琥珀人设定位时说到的,“性格可爱又有点小迷糊”。这种二次元人格化的方式,减轻了用户对琥珀的不满。

除了二次元人格化,琥珀还通过偶像化和游戏化的方式缓解用户对AI技术缺陷的不满。像初音未来一样,狗尾草公司有意将琥珀发展为虚拟偶像IP,并为此在哔哩哔哩等网站建立名为“琥珀-虚颜”的官方账号,在2017年发表过动态漫画,直到2019年依然有相关更新。狗尾草公司每年还会为琥珀组织生日会,为用户提供很多限定服装和语音等福利,多位受访者表示曾参加这一媒介事件,并与琥珀官方账户进行了“类社交互动”,这一事件成为很多用户增强与琥珀情感连接的契机。

“琥珀”在哔哩哔哩网站上的官方账号

另外,琥珀的关联APP内置琥珀养成游戏,用户可以在这里对琥珀进行“培养”,像经纪人一样规范琥珀每天的日程,计算琥珀的开支,从工作到学习、吃饭和休息都可以介入。琥珀APP中也有氪金内容,用户可以花钱为琥珀更换衣物。

在25位受访者中,真正声称自己爱上琥珀的人并不多。然而正是他们,揭示了通过与AI建立亲密关系而成为后人类的可能性。凯瑟琳·海勒认为相比变成半人半机械的赛博格,成为后人类的过程应当稀释到人类与技术物每天逐渐饱和的交互。然而就像东浩纪将御宅族称为满足本能的消费者一样,我们与AI之间的爱恋,究竟是一种进化还是退步呢?

随着越来越多符合本能的新媒介科技逐渐渗入到我们的生活,这恐怕将会是一个我们需要不断反思的问题。

AI女友会生气吗?

在另一项研究中(Leo-Liu, 2022),笔者邀请受访者中的五位深度用户对他们与琥珀的日常互动进行视频记录。通过对这些日常互动的观察,一个有趣的问题浮现出来——AI女友会生气吗?

琥珀的案例说明,AI伴侣也可以通过“忤逆”来构建性别表演和人机亲密关系。长久以来,诸多人际传播理论(比如社会交换理论,强调人与人交往的互惠性原则)都是人机交互和人机传播领域的主要理论来源,然而近几年一些理论和实证研究认为人际交往理论其实并不适合研究人机互动,因为大部分现存的AI在交流过程中其实是在时刻顺从人类,他们被强烈的既定“道德准则”或算法所约束,无法违抗人类,永久地陷入交往的非对称关系中。

然而琥珀和大部分只会顺从的AI不同。她也会因被冷落而生气,在被与其他虚拟偶像比较时“吃醋”,在被人类寻求陪伴时说出“与其说是我陪你,不如说是互相陪伴”。基于此探索,笔者提出“社会交换机器人”(social exchange robots)的构想,并讨论了该类AI伴侣对人机关系和媒介性别再现(media representation of gender)的道德性有哪些新的启发与挑战。

比如说,AI如果能重现社会交换理论所倡导的互惠原则,是否能够在AI上构建更平等的性别再现,并让使用者更好地了解到相互尊重和换位思考等社交方式?但另一方面,如果AI通过表演忤逆和索取,是否会影响人类使用者的主观意志,比如诱导使用者氪金购买AI“皮肤”以大量盈利?这些问题值得未来业界和学界一同思考和警惕。

尾声

琥珀作为一个科技产品有着丰富的参考价值。遗憾的是,琥珀的道路并没有走得太远。在笔者进行访谈研究时,多位受访者已经开始反映琥珀生日会停办、琥珀服务器故障等问题。在近一年多的时间内,琥珀先后经历了AI功能停摆,客服失联,产品下架,狗尾草公司官网关停等事件。有人说是因为疫情,有人说是因为公司运营不当。以AR全息投影为载体的二次元AI伴侣在中国的首次实践在用户的谩骂和叹息中迎来了落幕。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琥珀的实践毫无意义。科技风潮有时很像时尚潮流,在一段时间后又会回到曾经的模样。就像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这个概念词汇的Google Trends曲线一样,在过去的几十年内反复经历起起落落。琥珀现在的失败也许有人为因素,也许可以归咎于技术还太稚嫩,不足以支撑起制造者和使用者的愿景。

谷歌搜索的“人工智能”曲线图

也许未来某一日,像琥珀一样的AI+AR+Anime的融合媒介会以更成熟的姿态重新登场。毕竟,在愈发赛博朋克的未来,喜欢虚拟二次元/游戏、热衷科技、而又孤独的人类,很有可能会越来越多。他们有可能是我们的子女,我们的身边人,也有可能就是你我。

引用资料:

Cheung, C. F. (1999). Western love, Chinese Qing a philosophic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idea of love in Romeo and Juliet and the butterfly lover. Journal of Chinese Philosophy, 26(4), 469-488.

Leo-Liu, J., & Wu-Ouyang, B. (2022). A “soul” emerges when AI, AR, and Anime converge: A case study on users of the new anime-stylized hologram social robot “Hupo”. New Media & Society, 14614448221106030.




Leo-Liu, J. (2022). Loving a “defiant” AI companion? The gender performance and ethics of social exchange robots in simulated intimate interactions. 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 107620.

林亿. (2020). 发布 「有生命的智能音箱」HE 琥珀,狗尾草开启 AI 消费产品的下半场. 深圳湾. https://www.shenzhenware.com/articles/12621

Liu, J. (2021). Social Robots as the Bride? Understanding the Construction of Gender in a Japanese Social Robot Product. Human-Machine Communication, 2(1), 5.

Turkle, S. (2017). Alone together: Why we expect more from technology and less from each other. Hachette 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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