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逃离”灯红酒绿的吉隆坡,前往近乎静止在时光隧道中的马来西亚东海岸,世俗与传统、浮华和质朴,在这段1000公里长的旅途中达到了平衡。
我坐在吉隆坡大华酒店(Majestic Hotel)的温室里,被上千种兰花包围着,享受着下午茶。30年前,我头一次来马来西亚时,大华酒店几近倒闭,没想到现在凤凰涅磐般重生。
每次回吉隆坡,我都觉得这个城市仿佛被彻底翻修了一遍。富裕阶层喜欢去的是“无黑色领结”(No Black Tie)俱乐部那样的爵士俱乐部,还有五光十色的主题酒吧。当然,最受大众欢迎的是旋转露天茶座和一些夜总会,其中最有名的“天台”(Skydeck)酒吧就设在诺曼·福斯特大楼的第23层,正对着地标建筑——双峰塔。
任何国际化大都市都能发现纸醉金迷的去处,让吉隆坡与众不同的是马来西亚的社会和文化成份,这些成份仍在巩固这座日益摩登的大都市,而且没有给人矛盾的感觉。从上流人士的别墅区搭上出租车,不一会儿就到了享誉全城的美食一条街“阿罗街”(Jalan Alor),那里原是红灯区,如今,成片的大排档提供亚洲最棒的街头美食,像香料烤鸡肉串、干锅空心菜、海扇加大虾焖面,每份不超过3英镑。
在城外度过了一个马来西亚式的混搭之夜,我返回一家名叫“归家”(Backhome)的唐人街客栈休息。第二天,我就要前往这个国家的东海岸,进行一次1000多公里的远行。如果说吉隆坡代表了马来西亚时尚、多元的面孔,参观沿海岸散布的村落则意味着深入其更加保守的边远地带。我就是想看看,与未来派的吉隆坡相比,乡村风情到底有无变迁。
旅游业繁荣与其无关
离开市区才半个钟头,拥挤的高速公路就一路升高,钻进了浓密的热带丛林,这一带便是所谓云顶高原(Genting Highlands)。随着越来越多的棕榈树和橡胶园被抛在脑后,高速公路消失了,连铺装路面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被当地人称作Jalan Timur的古老单行道,两边密植椰子树。这条小径穿过无数个村落,沿海岸线通往泰国边境。
第一个目的地珍拉丁(Cherating)湾曾被视为马来西亚旅游业的希望之星,那里有数百英里长的白沙滩,法国的地中海俱乐部(Club Med)很早就开设有服务设施。然而直到今天,现代化也没有对那里的村落生活产生多大影响,土著居民如从前那样悠闲自在。
几年前初探珍拉丁湾时,我住在热心肠的马龙泰(Mak Long Teh)夫人家。她在自己的高脚楼上开了客栈,专为外国人提供住宿。坐在地板上与她的家人共进晚餐是最温馨的情景,足不出户即可尝遍当地饭菜。马龙泰旅馆每年都在升级,先是盖了平房,后来加了淋浴,还有热水供应。可不知为何,旅游业的繁荣始终没有发生,奢华的大饭店从未出现。随着潮汐来来去去,洁白的沙滩兀自变幻出不同的形貌。
到海滩边随便走走,我看到一群来自欧洲的学生在南海的烈日下踢足球,当地孩子反而躲在树荫笼罩的村舍之间,他们更喜欢传统的游戏——藤球,类似用脚踢的排球。在一家咖啡馆,瘦削的渔民和穆斯林朝圣者坐在一起,啜饮炼乳咖啡。惟一让我遗憾的是,许多出售蜡染布和编织篮的乡村商店改头换面了,取而代之的是泰式水疗店。
欣慰的是,当地的食物美味依旧。每到午餐时间,马来妇女们就会摆好摊,出售用老式木炭炉烹饪的各色小吃,烩牛肉、咖喱墨鱼、苦瓜、椰子汁烧竹笋……盘子里盛上满满的白米饭,其余的任你挑选,无论肚量大小,酒足饭饱后,掏几个英镑结帐就行。
在相对保守的东海岸,酒精饮料是被严格禁止的。即便如此,海滩边的咖啡厅或小餐厅里仍弥漫着浓烈的派对氛围,一些马来嬉皮士弹唱着鲍勃·迪伦的小调。
转遍海岸线需要半年
沿海岸曲折蜿蜒的路上,每隔几百码就会有卖水果的小摊,芒果、木瓜、山竹、红毛丹,味道一个比一个鲜美,尤其是在东南亚酷热的天气里,红毛丹特别解渴。我们路过每个小村庄,都会发现有几条土路从主路上分出去,穿过椰子林伸向海滩。虽说并非初来乍到,我还是会不时被引诱着下车探个究竟;转完所有的海边隐蔽处,大概要花半年时间。
滨海路穿越丁加奴州首府瓜拉丁加奴(Kuala Terengganu)时,风景为之一变。我参观了一座辉煌的宫殿,那儿曾是苏丹的居住地,之后是略带超现实主义风格的水晶清真寺(Crystal Mosque),这座庙宇是伊斯兰文明公园(Islamic Civilisation Park)的一部分,后者位于丁加奴河的岛上。
与吉隆坡时尚、科技噱头十足的购物中心不同,传统的马来特色商品仍在这里生生不息。我抽空参观了一家蜡染作坊,买下了一件价格不菲的手织蚕丝衣服,面料中还混合了金银线;倒推回50年,如此贵气的服装只有在马来人的庆典仪式上才穿得出来。
离开瓜拉丁加奴,通向泰国边境的公路几乎空无一人。除了狂热的潜水爱好者,少有游客乐意跑到如此偏僻的所在,而目前还不是潜水旺季。早餐依旧在路边小店解决,主食是椰浆饭,配上辣椒干炸凤尾鱼、花生和煮鸡蛋。我问主人哪里有住宿的地方,对方指了指一条崎岖不平的土路,夹在海滩与一道浅浅的溪水之间。
往前走了几公里,路边的指示牌提醒,我已无比接近此行最希望寻找的圣地——那上面写着,这儿是“南海边的加勒比”。
旅馆里的海龟保护基地
帕纳里克旅馆(Penarik Inn)看起来像个设施齐全的村落,十多座小屋掩映在浓密的椰子树荫下,树上挂个牌子,写着:“危险,小心椰子掉落!”这可不是开玩笑,当地人提醒过好几次,大风起时,被椰子砸在脑袋上是非常致命的。看得出来,这儿的客房最近重修过,住宿者可以选择两种制冷方式:空调或者传统的天花板吊扇。
屋子里陈设朴素,门口的吊床专供嗜好午睡的人打盹。早餐有两种风格,可以吃煎蛋和烤面包抹椰子酱,也可以选择当地食品,如糯米饭加甜鱼或烤布丁加香兰叶。
眼下,帕纳里克旅馆是由雅德和阿德琳夫妇经营的。里雅德的父母于1992年开设了这家小饭店,夫妻俩接手后,致力于推广绿色旅游,规定每周有一天“海滩清理日”,届时,客人们将被组织起来,清理海滩上的废弃物,甚至帮助海龟上岸下蛋。帕纳里克旅馆监管着一个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的海龟孵卵基地——此前,一些游人晚上打着火把在沙滩上戏耍,吓跑了前来繁衍后代的海龟,这处动物保护设施的建立令状况明显改观。
大家乘渔船驶往一个名叫巴图巴拉(Batu Bara)的无人岛,那里的沙滩适合日光浴,当然,享受阿德琳精心准备的午餐也是美事一桩。其实,最吸引我的还是观鱼,五颜六色的鹦嘴鱼和长带般的鳗鲡在清亮的浅水中“散步”,让人忘却了时间。回程中,可以在船上小睡片刻,或忙里偷闲地体验一下垂钓之乐。如果你是海钓发烧友,不妨和当地的渔民结伴出海,做一整天南海上的渔工;不谙泳技者,也可以跟村民们一起,到红树林里远足。
日落时分,人们坐在海滩上,伴着旅馆里飘出的音乐,用炭火烧烤对虾和螃蟹。蓦然回首,吉隆坡的灯红酒绿似乎有几百万英里远。这才是马来西亚的完整面貌:你可以先在首都享受激情四射的夜晚,而后去东海岸体验“慢生活”,如此安排假期,岂不是更有情趣吗?
英国《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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