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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久远的记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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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1:48:3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咫尺久远的记忆转:杜鹃红了的帖

久远又咫尺的记忆
光正

我出生的湾子原来是属于孝感县的,孝感听说早前还叫丹阳、东风县的,现在叫孝南区。一个和其他湾子一样穷的卵子打凳响、但是让我怀念一辈子的地方,其实它自从改革开放后就已经比较富裕了,还是明星乡镇呢。

湾北边有一条人工修造的灌溉渠,我记事就已经有了,小时候每到小渠走水,我们就和几个小伙伴在小渠里游泳,水流不算急,比在池塘里游泳刺激,游泳我们叫“打鼓泅”。我们站在小渠的小桥上往渠里跳,跳下去脑袋伸出水面一看,人已经被水带出老远,蛮好玩的。说是桥,那桥是用三根废弃的方形的电线杆并在一起的,一共可能就三十公分宽,远房的上大学的哥哥带回的城里长大的嫂嫂是不敢过去的,她会让哥哥牵着她的手从别的地方绕过去。湾里人就笑他们不怕羞,还手牵手。

再往北就是公路,黄孝公路。离我们湾约一百米远,后来公路由石子路改铺柏油路,路拉直了,离我们湾就稍微远了一点,约三百米远。听老人讲,还是石子路的时候,郝庙(属于我们镇)的一个精神病患者常来我们湾,背一个粪耙和箢子,手里拿一小三角红旗,到处捡瓦戳(碎瓦片),其实捡那玩意儿也没有用,也只是几片,好像只是幌子,并不是要捡瓦戳干什么。我问我爷(我称我父亲,说法是我的姐姐与我父母命不合,算命先生说要改叫爷的,那时我姆妈蛮信这个,我们弟弟妹妹也跟着叫爷),那疯子捡瓦戳干什么,我爷说,他是疯子,不干什么。就是这个疯子,他说,这条公路应该拉直,省田地、省汽车的运输时间和油等等,湾里人就笑他,你当县长的时候就拉直。这个疯子我小时候见过,听说是清华大学的学生,他家是地主,他母亲在家挨整,他才不上学,跑回来照顾他母亲,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疯了。好像我上学后就没有再见到这个人,听说是死了,岁数应该没有五十吧。

我们赶湾西边的集就一般是走这条公路,集离我们约一里路,儿时的印象中,集并不热闹,改革后才扩建的。只知道集上有炸油条的、卖包面的、包子的、炸糍粑和面窝的。也没有什么象现在有拉面、热干面等等好多的花样。那时候能吃上油条就很幸福的,不是逢年过节几乎吃不上的。卖菜也好像只有豆腐、千张,鱼肉就很少了。家里来了客人,就买点豆腐或千张,再么就蒸个鸡蛋糕,豆腐和千张我们家里人几乎是不吃的,不是不喜欢吃,是留给客人吃的。鸡蛋也要留下来换盐的,两个鸡蛋一斤盐。

湾前面叫冲,大人说冲里的田是最好的,不愁水源,农民种田是靠水的。再往前,就是塝上,塝上的田却缺水,要费好大气力把十二匹的发动机、抽水机用人抬到离湾子几百米外的池塘边,进行抽水灌溉,如遇大旱,池塘也没有水了,就要减收的。我家的田就在塝上,要抽水了,我也常帮忙拿些轻些的东西的,抬发动机我是抬不动的。

我最早认字是看我爷用毛笔在家练写字,我在旁边看,觉得汉字写出来挺好看的,我也就跟着写,好像每天就写“韦”字。听村里人说,我祖父很穷的,我爷没有上过学,只是站在学堂的窗户外面,偷学的。有一回,先生问学生问题,没有一个学生答得上来,这时,站在学堂外面的爷却答上来了,这是我们湾里一位爹爹说的。我爷写的字我直到长大了看上去还是蛮有功底的。我爷是会写书信的,他在生产队当了许多年的会计。在我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住爷的。

我小时候身体虚,老是病,我爷就用板车,也就是农村用的人力车,把我拉到城里去看医生。那时也有班车,也就是公共汽车,很少也很贵,当然,贵只是针对我们乡下的穷人的,我想。路也没有铺沥青,马朗鼓路,就是石子路,我们叫马朗鼓的。路边就有许多标语:农业学大庆、工业学大大赛、深挖洞广积粮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奔向两千年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等等。这些字在我没有上学时就已经认得差不多了,每看到一个标语就问,我爷就告诉我怎么念,一次是记不住的,我有一年每星期都要去城里检查和捡药的,中药,时间一长路旁的字也就学会了。那年,我每天饭前都要喝一碗中药,治了快一年也没有好,一次,爷又象往常一样把我从家用板车往城里拉,走到永家铺(后来叫永安,湾里人都叫永家铺,往日十里一铺,我们住杨家园),有一位工人模样的叔叔(农民和工人那时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拦着我爷说,师傅,可以帮我带几袋糠去城里吗,我来拉。我爷就帮他带了,但是没有让那人拉,爷说你们没有出过力,还是我来,爷肯定是想着工人嘛,出力不如农民的。我们就结伴而行,后来那人知道了我们为什么去城里,我们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是“食品”的,我们那时把杀猪卖肉的单位叫“食品”的,都是计划的。他也告诉我们,象我这个病,他也得过,用偏方治好的,后来我回家后,父母就按那人说的偏方给我治,就果然奏效了。再后来,我上中学时,还知道了那人竟然是同学的父亲。

记得上小学是同村的好伙伴、好哥哥把我带到本的大队的范家湾去报名的,说是哥哥,他比我大两岁,对我很是照顾。我当时是不敢去上学的,这位哥哥早上两年的学,他说没有问题,开导我,打消我顾虑我才有胆量去的。去的时候,太阳很大,姆妈(我们那叫妈妈都叫姆妈)给我一个很大的草帽,印象中那是那时农村妇女专用的。

我在家都叫我狗粪,超直叫粪,是母亲用牙咬断我的脐带的,母亲生了三胎,三个女儿,两个夭折了,老人家信老家那一套迷信,说用牙咬断脐带的孩子好抚养。报名那天我爷说我叫光正,我说我不认识光正的,我爷告诉我说,我是“光”字辈,我长大后我才知道,我们的姓氏和其他姓氏一样,有族谱也有字辈的,上学、结婚都是要用大号的,大号就是按族谱上字辈所取的名字。

小时候家里很穷,我现在讲给我的孩子听,他们听不懂。他们无法去想象。他们会说,又在说往日,哪个听唦。可以用一个成语四个字囊括,那就是家徒四壁。堂屋也就是客厅的地面由于经常扫的,就是很不平整的,每到年关,我爷带我们从外面弄些土回来填平,先用水把土润湿,待到半干时,要用大一点、平一点、厚一点的木板拍实,再把从满湾的刺树林处捡来的破瓷碗砸碎,嵌在还没有干的地面上,可以拼成五角星,或者其他的一些图案。

上小学,要路过我们湾和范家湾的一畈农田,每到秧田的稻秧长到打泡,那些孩子们就会把打泡的稻穗扯出来玩,他们把稻穗往上空一抛,看稻穗落下来的时候感觉好玩。

那时候孩子们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玩。但我觉得到玩的还是比较充实。如:冲杯、鞑翻、跳房子、跳绳、挡伢、躲猫等等。玩得最过瘾的是学电影里的打仗,每天吃完晚饭,就有小朋友在湾里叫:“伢们的出来玩,莫待屋地打皮寒,打了皮寒不怪我,只怪你的老婆婆”。不一会,就有许多小朋友赶紧吃完饭跑出来,晚上人多,就可以进行好人打坏人的战斗游戏。我们那时候小,只知道电影里的好人坏人,不知道共产党和国民党。但是我们知道日本人是最坏的,还学电影里的日本人,举起木棍作的指挥刀喊话:“桃子加各地地”,不知是什么意思的。

放牛,对我们乡下孩子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在生产队小孩有十二岁就可以出工,我就是十二岁开始出工挣工分的。那么小,干不了重活,只有放牛。其实,不是到了十二岁就必须要出工的,如果家庭条件好的,那么是不需要出工的,因为干一天只有三分半,农村不是每月发工资的,而是干一天记一天的工分,生产队有专门的记工员,劳动力缺工是要扣分的。十分只有两毛钱左右,也就是说辛苦一天只有几分钱。条件好的家庭谁都不会愿意让自家那么小的孩子去放牛的。

放牛也有危险的。一次,我把牛牵到公路边去放,一辆汽车突然的一声鸣叫惊吓了我放的那头水牛,它猛的就冲了出去,牛绳还在我的手上,我不敢松手,因为,我当时的想法是,牛一但跑丢了,我们家就要赔生产队的牛,而我们家是赔不起的,牛是生产队的一大件。牛使劲狂奔着,也带着胆小的我,当时我就象是腾云驾雾,内心知道危险又不敢松手。是在田间干农活的乡亲发现后,大声喊:谁家的小孩,赶快松手,要不就会出大事的!我才敢松手,避免了一场灾祸。我母亲后来知道了,她满眼泪花:伢呀,算了吧,以后就在家呆着吧,我和你爷多加加班是一样。其实我知道,我家人多,又都小的小老的老,我父母本来就在生产队抢着加班,也还是挣不够我们的口粮的。我还是自己硬放牛的,每天起的很早,几乎是夜间十二点,在牛角上系个草绳,说明这头牛已经有人占了,那么就说明天亮后,这头牛就归在牛角上系草绳的人去放。生产队就只有八、九头牛,一二十人要放,这是生产队订的土规矩。我几乎每天在放,当然是学校放假期间,想为很辛劳的父母减点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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