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面子

教师之友网

中国人的面子

（《保印说国民性》）

曹保印

导读：掌握了中国人的面子的秘密，就掌握了中国国民性的秘密。面子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体现在方方面面，中国人往往用面子来决定一切。中国的百姓在官员面前，是没有任何面子可言的。小到个人，大到国家，面子还是要讲的，但关键是，讲面子之后能得到什么。

亲爱的网友，欢迎继续收看《保印说国民性》。在本期《保印说国民性》中，我给大家谈一谈“中国人的面子”。

中国人的面子是一把钥匙。如果你能够掌握中国人的面子的秘密，那么你就打开了中国人的特性这把锁。表达这个意思的人不是我，而是美国的一位传教士。这位传教士的名叫亚瑟·史密斯，他在1872年来到中国，对中国有着广泛的观察和思考，后来他写了一本书，也就是我今天拿的《中国人的脸谱》。在《中国人的脸谱》的这本书中，在第一章《面子生存法则》里，亚瑟·史密斯就写了中国人的面子。因为在他看来，只有了解了中国人的面子的秘密，才能了解中国人的真正秘密；只有掌握了中国人的面子的这把钥匙，才能真正打开认识中国人、认识中国的这把锁。

1872年亚瑟·史密斯就对中国有这么深刻的感受，真的令我非常佩服。我们也可以想象一下，今天的中国人和1872年的中国人，是不是都同样的看重面子呢？从1872年到现在，面子对中国人来说，其重要性改变了吗？我们看今天的中国人在交往的时候，尤其是在遇到矛盾和冲突的时候，很多人会不由自主地说给个面子；如果你不给面子，那么必然会两败俱伤。而如果给了面子，也就相当于给了别人一个下坡的台阶。还有很多人会说，做这种事特别没面子，或者说，做这种事特别有面子。至于这个面子是什么，其实并没有做真正深入的思考，而只是习惯性的表达。

面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曾经想过，觉得面子可能是“自尊”，但是联系到传统中国人和现代中国人对于面子的形形色色的看法，又感觉到似乎面子不仅仅只是等于“自尊”。因为如果中国人个个都非常讲究自尊的话，又怎么可能被统治者压榨了这么多年，被剥夺了所有作为人的尊严，却依然没有任何反抗呢？事实上，很少人能够真正做到宁折不弯。所以，你看，这些面子其实又非常虚假。

说到虚假，很多人可能会想到这句话，“生活如戏，戏如生活”，也可以说成“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当然是假，因为它是一种艺术表演，而中国人对戏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用亚瑟·史密斯的话说，“作为一个种族，中国人富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戏剧本能”，而中国人的面子，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戏剧化的表演。对亚瑟·史密斯的这个观察，我经过冷静思考之后感觉到，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因为中国人所谓的面子，在很多时候真的只是一种戏剧化的表演。这种表演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一个中国人不至于太尴尬，太难堪。不是有很多人说中国人含蓄吗，说话总是七拐八绕，很少能够做到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绕来绕去，常常把自己都绕进去了。

中国人的戏剧本能，表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特别是表现在面子上。亚瑟·史密斯在自己的书中就说，中国人好面子好到什么程度呢，就算在临死之前也要保留一份面子。而这份面子呢，又不是西方人所认为的作为人的尊严，而真的就是一个面子。他说：“对我们来说，为了面子而丢掉性命，并不见得是件值得称道的事情。但我们总会听说在中国，作为一项恩赐，允许犯罪的官吏穿着官服接受死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他们的面子！”

当我看到亚瑟·史密斯在1872年的这个观察时，我突然就有了一种穿越感，因为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不也同样有这种场景吗？一些官员特别是高级官员受审的时候，也往往是西装革履，至少穿着打扮得干干净净。而同样是在法庭上受审的普通犯罪嫌疑人呢，却很少有这样的待遇。那些涉嫌犯罪的官员穿着西装革履，保留着自己喜爱的发型，依然很有面子；可是，那些普通的犯罪嫌疑人呢，甚至在没有走上法庭审判之前就已经被剃了光头。剃光头这种做法，就表明你是一个罪犯，不管法庭如何裁决你，你都已经是罪犯了。这就是对人的侮辱，让你最没有面子的做法。想想看，1872年的大清帝国对于犯罪的官员，要保留一份面子；而今天的社会，不也同样采取了为官员保留一份面子的做法吗？

中国人的面子，事实上并不仅仅体现在官员和普通百姓不同的审判方式上，它更多体现在人们处理问题的时候，往往采用戏剧化的表演方式。这种表演的最终目的，就是让彼此都有一份面子。打个比方，如果我去给别人送礼，门敲开了，东西带进去了，话也说了，假如收礼者不收的话，就会显得我特别没面子。而如果收礼者收的话，就会让我感到特别有面子。由于这个面子的心理，所以很多官员就大肆收礼。当然，说到最后并不是为了面子，而还是为了利益本身；而我下面所说的有面子、没面子的送礼与收礼，大多体现在普通百姓的交往上。

假如说有一个人结婚或者是孩子过满月，如果家里去了很多人，就会让主人觉得特别有面子。假如去的人少，就会让主人特别没面子。这个面子，恐怕更多的表现为一种社会地位，或者是主人为人处事的能力。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既然有那么多的朋友来捧场，证明主人做的不错，所以说你会感到有面子。反之，如果结婚或者是孩子过满月，宴席已经摆好了，但是没有客人来；或者还没有摆上宴席，但已经通知了亲朋好友，却依然没人来，那就会显得主人特别没面子。这种面子当然可能表现为人的一种失败感、挫折感，而那些被大家捧场的主人，当然表现为胜利感、成功感。

面子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可以说体现在方方面面，中国人往往用面子来决定一切。比如说，我穿的衣服如果是名牌，那就会让我显得特别有面子。为什么呢？因为我有钱。至于说这身名牌是不是舒服，是不是有利于身体健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名牌本身。甚至，衣服也不重要，只有标牌才重要。我看很多人在大街上挎着名包，穿着名服，都一定要把标牌亮出来。你看看，你瞧瞧，这是我用的东西，名牌呢！于是，自己感觉特别有面子。可问题是，用老百姓的话说，这种面子能当饭吃吗？面子是不能当饭吃，但在一些人看来，没有面子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为了拥有这种面子，各种戏剧化的表演纷纷登场。

对送礼者来说，并不是真的送礼，而是在送一份面子。对收礼的人来说，也不是真的收了一份礼，而是收了一份面子。你给我面子，我就有面子；你不给我面子，我就没面子。如果活的没面子，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颜面扫地。既然颜面扫地了，活着也就没什么劲了。所以说，很多人就是为了一个面子，而选择走上不归路。面子害人啊，面子真正的害死人啊。由于面子的存在，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妇女。每当战乱的时候，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就是妇女和孩子，而大多数中国女人采取了捍卫自己面子的方式，投河自尽或者是投井自尽。在和平的年代，如果一个女性被强奸了，也意味着她没有了面子，别人也不会给她面子。自己感觉没面子，也得不到别人给的面子，被强奸的女性最终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你看，在这个问题上，面子事实上成了杀人的武器，杀人不眨眼，杀人不见血。

中国人为什么会如此讲究面子呢？我想，恐怕在很多时候，在很大意义上是一种苦涩的生存。之所以说苦涩，是因为中国人在专制的统治之下，确实活的很累。那些权力的拥有者们高高在上，丝毫不会考虑自己的所有行为，是不是给了百姓面子。百姓既无权要求这些权力的拥有者给自己面子，也不敢要求权力的拥有者给自己面子。中国的百姓在官员面前，是没有任何面子可言的。前段时间，不就是有一个地方官员，曾经对老百姓说出“给脸不要脸”的话吗？所谓“给脸不要脸”，就是面子，面子就是脸，脸就是面子。既然中国人不能够在权力拥有者那里得到面子，可是自己呢，又确实需要一份面子来维护自己的所谓的尊严，于是就只能在百姓与百姓那里去要面子，在比自己更低、更弱的人那里寻找面子。有了面子，自己就觉得活的还像人。可是我们想一想，就算是真有了这种面子，你确实能够活出来一个人样吗？恐怕你还是不能吧。因为所谓真有面子，那一定要呈现为独立、自尊、自强、自爱、自刚、自立。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可以真正立于天地之间，特有面子；否则，只是在繁文缛节之中，迎来送往之中，完全戏剧化的人际交往之中，彼此又有多少真正的面子呢？

中国的人，让人感觉到国民性中特别有讲面子这一说。事实上，中国的历届政府也同样是讲面子。这种讲面子呢，就是以金钱为代价，来呈现自己的所谓成功和辉煌。郑和下西洋，不就是著名的大明王朝，希望自己在全世界面前倍儿有面子吗？于是乎派出太监郑和下西洋，拿了珍宝去送给到达的这些国家，让你们看看，我是特别有面子的。当然，也有历史传说说，郑和下西洋并不是为了真正给大明王朝皇帝长面儿，而是为了搜索可能逃亡的皇子皇孙，因为影响自己的皇位。但不管怎么说，大明王朝拉着满船满盘的财富，去交结大大小小的国家的时候，它就是为了买面子。

那个时候买面子，现在是不是就不买面子了呢？其实，不仅仅是现在。在四五十年前，我们为了让自己有面子，不也让百姓勒紧裤腰带吗？甚至出现饿死人现象的时候，还去打肿脸充胖子地去支援别人吗？这样的历史悲剧，离我们其实并不远。因此，我一开头所说的，掌握了中国人的面子的秘密，就掌握了中国国民性的秘密。事实上。掌握了历届中国政府的面子的秘密，也就掌握了他们运作权力的秘密。一旦掌握了这种秘密，可想而知会是什么结果。进而，我们可以通过什么样的方法和手段，达到我们自己的目的。什么目的呢？做老百姓的，当然就是活得更幸福，更有尊严。用中国人的话说，活的更有面子。这个面子是我自己的面子，不是你给我的面子，属于天赋的，不是人赋的，更不是官赋的。

有面子不是一件坏事，假如我们真的为了面子，而做出有益于他人，有益于这个世界的事，那不挺好吗？可怕的就在于，为了追求一个虚伪的、虚假的面，不惜让自己受苦受累。打肿脸充胖子，你毕竟不是胖子。被打肿的时候，你自然会疼痛，而当浮肿下去，你该怎么瘦，还怎么瘦。因此，我们要不要思考一下，近期的我们，如果还非要讲面子的话，该去追求一个什么样的面子。对于我自己来说，日常生活当中，我的穿着打扮很随便，我就觉得，舒适就好，干干净净就好，至于是不是名牌，不重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自己的内心世界最重要。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强大，才是最重要。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一个小故事。据说，著名富豪李嘉诚穿着一件十几块钱的T恤，当他告诉别人说，我这个T恤才十几块钱的时候，没有人相信，认为他穿着的一定是名牌。因为毕竟是李嘉诚穿着的，李嘉诚怎么可能会穿十几块钱的衣服呢？如果真是十几块钱的，那会多没面子啊。反之，一个乞丐指着自己身上的名牌服装，对别人说，瞧，我这是世界著名服装。估计听的人会笑掉大牙，笑掉大牙之后，捡起自己的大牙，还要说，你穿的这个，穿在你身上，绝不可能是名牌，而一定就是十几块钱的。

你看，这就是中国人最通常的思维。而假如说你的内心真正强大，就像李嘉诚一样，我穿着十几块钱的衣服同样有面。对于一个乞丐来说，就算你满身名牌，也同样会被人看不起，同样没面子。小到具体的个人，大到一个国家，面子还是要讲的。但关键是，我们讲面子之后，能够得到什么，是得到一种充实呢，还是得到更大的空虚？如果不能够得到充实，而只是得到空虚的话，这样的面子不要也罢。

正在看节目的你，要不要自己的面子呢，你的面子又是什么呢？请好好思考一下吧！我也和大家一起思考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