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花开（转帖.作者：丁香雨）

峰迴路转

　　立春，即一年中春的开始。万物苏醒，草木葳蕤。
　　站在这个季节的起始点，我却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春天，那个春风轻拂、空气中充满了阳光的香熏和菜花的香气的春天。
　　二十年，想着想着，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了。记得以前写作文时，总爱用“时间犹如白驹如隙”“光阴似箭”之类的来形容时间过得非常之快。其实，当时年少不经事的我，又怎么能够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韶光的易逝啊，那白驹是怎么倏忽地就过去了，那箭在弦上，怎么就阴冷冷地射出去了，并且，射出之后，便不会再有回头箭，这些个道理，似乎从来没有深究过。只是轮到现在，当我有点轻松地敲出“二十年前”几个字后，才幡然醒过来似的，怎么白驹这么一过隙，就是整整二十年啊？丝丝的伤感和悲凉，像雨后的春笋般，噼呖啪啦地拔节窜高。
　　二十年前，那个时候的人，只要有单位，住家一般都是在单位里。房子是单位的，人，也是单位的，而不像现在，拼了命地挣钱，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在某小区找一个落脚睡觉的地方。而二十年前我的家，就在妈妈的单位里。回忆有时间确实比较冗长和烦琐，但有些必要的细节，如若不交待清楚，便很容易一下子把听者丢进去里雾里去的。
　　妈妈的单位在城郊。城郊的含义，就是想看看农作物时，总可以看得到的。单位是夹在另外两个单位中间的。一条用碎石随意铺撒在黄泥地上的马路，是单位与外界的唯一通道，当时被我们称之谓“黄马路”。晴天时，车辆一过，尘土飞扬，人走在上面，脚下的碎石烙着脚底，脚底隐隐作痛。雨天时，雨水一落下，便和黄泥搅和在一起，就变成了一条泥泞路，走完这条路，鞋底便如前几年流行的松糕鞋一样了。但是，这一切的一切，丝毫不影响我对这条路的深厚感情。放学后的我，总是喜欢慢慢地走在这条路上，因为，路旁，总会有一些狗尾巴草啊官司草啊对我殷勤地招手，杂草中，总会星星点点地开着淡蓝色的矢车菊。还因为，路的右边，有一垄菜田。如果没什么事，我会沿着松软湿润的田梗，往里走去。记忆中，二十年前那个春日的下午，总像是一团氤氲的雾气，不停地在我眼前游动着。菜田里种了些什么菜，我已全忘了，只有那些白色的、紫色的豌豆花，一直鲜活地开在我的记忆中。
　　豌豆尖是入冬以来的时令鲜菜，特别是过年时，吃了一肚子的油荤之后，再喝上一碗清香鲜嫩的碗豆尖煮的淡绿淡绿的汤，别提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啊！但是，随着渐浓的春意，豌豆尖便开花了，开了花的豌豆就不再鲜嫩了，不能再吃了。作为一道菜，不能吃了，但是，作为一种植物的花，却绽放了。在二十年前的我看来，豌豆花是美得不可胜收。即便是二十年后的我，依然这么认为。
　　豌豆尖的茎，是纤细而柔弱的，清风拂过，便扭动着腰肢，随风摇曳。豌豆尖的花，有白色的，也有紫色的，它们翩跹地站在茎的顶端，两瓣张开的花瓣，似蝴蝶般，欲随着那醉人的春风远去。在春天的田野里，它们开得是那么地热烈，全然不顾无人欣赏它们的美丽。也许，它们知道，一年只有一个春天，而属于它们的春天，只有一季。只是当时的我，无法读懂它们浓浓的心事，也无法读懂时光蕴含的深意。
　　我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田梗边，入神地看着那满垄的豌豆尖花。二八年华的我，总以为那一朵朵小小的花，就是一个个小小的精灵。虽然，它们就如我一样，平凡，卑微，如一粒细小的尘埃，没人会在乎我们的存在，但是，我对它们的喜爱，便也是，在尘埃里也开出花来。因为，少女时代的种种情愫，就只有眼前的那垄豌豆花与我分享。有时会想，我的前世，是不是就是那个穿着绿罗裙，左右采着荇菜的女子啊？而那女子的心思，又有谁人能知晓？女子心里想着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正好对这个女子寤寐思服啊？就这样，与豌豆花静静相望，默默分享着细细的心思，诉说着小小的秘密，任时光从身边哗哗流过。
　　而现在，在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是不是有那么一刹那，你也会像我一样，偶尔也会想起那个采荇菜的豌豆花般的女子，而想起她时，你的心底，是不是也会那么温柔地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