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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地域文化小说的新收获——读长篇小说《淹没的地平线》 | | | | | 2008-07-27 来源:《未来》 | | 黄书泉(合肥) 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历来是构建小说独特的思想文化内涵和艺术魅力最重要的元素之一。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的小说创作在美学上发生了一系列重大的变化。其中最醒目的标志之一,就是产生了一大批包容历史和现实的、地域文化特色鲜明的所谓“文化寻根小说”,并由此形成了相应的作家群。如“楚文化”之于“湘军”、“吴越文化”之于“浙军”、“西部文化”之于“陕军”、“中原文化”之于“豫军”……令人遗憾的是,在这幅以地域文化特色为标志的“作家群”的文学地图上,却很难觅到“皖军”的身影,由此大大削弱了安徽小说创作在整个当代文坛上的思想和艺术价值的独特性。对此,我曾在发表于《安徽日报》上的《“皖军”何时崛起于文坛?》一文中认为,尽管李平易等少数皖南作家的小说作品从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徽文化”的特色,但由于安徽的主要小说创作力量集中在处于江淮之间的省城合肥及周边地区,而处于江淮之间、非南非北、不东不西的地理位置,和由此形成的易被外部影响、同化而自身又带有某种封闭性的人文环境,决定了合肥及周边地区地域文化特征不够鲜明,这是制约文学“皖军”形成的主要原因。 旧话重提,是因为我最近读了王国刚的长篇小说《淹没的地平线》,觉得事情并非完全如此。这部作品取材于巢湖流域流传久远的“陷巢洲(居巢)”、“水下城”的传说,通过丰富的想象,再现了遥远古代“居巢陷落”那场悲惨、悲痛、悲壮的故事。王国刚是我省较有影响的儿童文学作家,在写这部作品之前,他已经发表、出版了数部儿童科幻中、长篇小说。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创作领域,让文学想象的翅膀在历史传说中翱翔?用他自己的朴素的语言来说,他是巢湖人,他要通过写这样一部作品来报答家乡的养育之恩。(见《作者题叙》)但在我看来,除此之外,作者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题材,是对自己创作上的一种突破和超越。他一方面可以继续充分发挥作为一个儿童文学作家的想象力,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就是他试图去把握蕴藏在这一历史传说中的独特而丰富的地域文化内涵,借助叙事努力将这一切发掘出来,从而在小说中建构一个特色鲜明的“巢湖文化”世界。从一定程度上来看,作者达到了自己的创作意图。我从小说中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传说、一个关于远古灾难的故事,而是处于江淮之间的巢湖流域的历史变迁、风土人情、民俗世象,和这片土地上的芸芸众生的思想、情感与心理。作为一个也是从小喝巢湖水的人,我对这一切既熟悉,又感到陌生、新鲜。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认为,这部小说填补了我省文学上表现江淮地域文化的一个空白,是安徽地域文化小说的新收获。 从小说叙事美学来看,《淹没的地平线》的巢湖地域文化特色主要体现在:将人物置于故事的中心,通过对形形色色的人物的塑造,来揭示和表现特定的地域文化在人物思想、感情、性格、心理上的折射。 英国作家福斯特说:“故事是小说这种复杂的机体中的最高要素。”在今天,一部没有“好看”的、曲折动人的故事情节的小说是很难拥有广泛读者的。“陷巢洲”的历史传说本身,为小说提供了一个精彩的故事题材,作者充分发挥了文学的想象力,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写得惊心动魄,写得丝丝入扣,写得一波三折,写得悬念迭出。应该说,小说的故事性、可读性是较强的。但是,可贵的是,作者并没有让故事淹没人物,而是在对故事的叙述中,浓墨重彩地表现人物: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各种人物的反应;在身陷孤岛的绝境中的众生相;患难中的爱情、亲情和友情;非常情境下人们对生死、金钱、地位、荣誉的重新认识……俗话说“一方水土一方人”,地域文化特色不仅仅体现在自然、风俗这些外在方面,更主要的是体现在受特定的风俗人情、价值观念、伦理道德制约的人的思想、情感、心理和行为方面。作者很好地把握了这一点,既生动地塑造了官员商人、贩夫走卒、落魄文人、民间神医乃至三教九流的形形色色的居巢人不同的思想、情感、心理、性格、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而这一切又都打上了鲜明的地域文化风俗人情特征;又突出了作为“礼仪之邦”的古居巢人在大灾难中的勇敢、坚毅、善良、仁慈、相濡以沫、以德报怨等“共同的文化性格心理”,从而凹现了巢湖文化独特而鲜明的核心价值。正是作者挖掘、提炼的这种核心价值,提升了“陷巢洲”这一历史传说的人文价值和审美价值,使小说有一种悲剧的崇高美。 此外,小说在人物关系的设计、情节结构的安排、自然风光和民俗风情的描写等方面,也都可圈可点,而这一切无不看出作者要立体地、形象地再现古居巢人文化生态和心态的匠心。 然而,文学创作往往是一种自出机杼,最高的技巧是无技巧。创作理念过于强大,设计过于精密,反而容易失去感性的美,过滤掉地域文化的原生状态。正是在这方面,我感到小说在一些方面还存在着明显雕琢痕迹,某些情节和人物显得牵强。特别是一些人物的对话和思考,也许很有哲理,但由于脱离了人物的身份、性格和特定的语境、情境,显得比较生硬、不协调,有“掉书袋”之嫌,使人想起古罗马批评家贺拉斯所说的,是附在作品上的“大红补丁”。看来,如何既深刻地又更加艺术地表现地域文化内涵,仍然是摆在作者面前的一道创作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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