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差钱,就缺朋友 新周刊
[img=http://i0.sinaimg.cn/dy/c/sd/2009-02-16/U2008P1T1D17223420F21DT20090216090845.jpg]新周刊:不差钱,就缺朋友[/img] 新周刊2009年第4期封面
293期《新周刊》:不差钱,就缺朋友
经济严冬钱难赚,物化社会友难交。
“人一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人死了,钱没花掉。人一生最最痛苦的事情是人还活着,钱花没了。”这是2009年春晚小品《不差钱》中小沈阳和赵本山的台词。
“钱不是问题,就缺朋友。”这是2009年的贺岁片《非诚勿扰》中秦奋的感叹。
无论赚钱还是交朋友,都是关乎个人社会地位和自我存在感的身份确认。经过改革开放30年,我们或多或少逐渐有了钱;但利取代了信,令“朋友”的数量越来越多,质量却越来越差。
这是物化社会格局下将朋友“工具化”导致的人际危机,钱与朋友不能两全,“酒逢知己千杯少”变成了“酒逢千杯知己少”。
人人有“朋友”,人人不敢相信“朋友”。要获得真正友谊变成了一场生存竞赛,你必须克服扮熟人社会的孤独感、虚高的友情CPI、不稳定的安全感、新移民的恐惧、残酷的CBD地理、消失的公共空间和昂贵的时间成本。
物化社会格局下的人际危机解决之道,还需要把朋友之信归还给朋友,再加上好运气。
物化社会的人际规则
钱不是问题,就缺朋友
物化社会把所有事物都商业化,所有关系都变成交换,但最可怕的并不是这种规则,而是在规则之中的不规则和潜规则。
文/陈漠
“钱不是问题,就缺朋友。”贺岁片《非诚勿扰》给2008年年尾留下这么一句流行语作为总结。在轰轰烈烈的2008年里,中国人经历了从大悲到大喜的心境转换,领会到从生活到情感的变幻莫测,什么是人生的核心价值,或许这句话也可以给出一个参考答案。
那到底钱是问题,还是朋友是问题,还是钱和朋友的无法共存才是问题?
钱和朋友都是游戏
钱不是秦奋的问题,因为在《非诚勿扰》里,开场5分钟之内他就用一个极其傻X的玩意骗了一个更为傻X的人100万英镑。所以,剩下来的时间他就在努力寻找自己人生的意义。但我们不知道的是,在没有100万之前,秦奋有朋友吗?在那儿之前,他的人生就很有意义?
人类最犹豫的时刻就是推着购物车在超市收银台前判断哪条人龙更短一些,人类最郁闷的时刻就是总觉得自己排的这条队慢过旁边那条。钱和朋友的悖论,就像是这种排队游戏,有了钱,你自然就会想哪个选择更好,没钱的时候,你永远不会想到选择。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第三种选择——其实你的购物车里也没多少东西,不如在排队之前就放在一边,从无购物通道里出去?
钱是智力游戏,朋友是趣味游戏,每个游戏都有每个游戏的规则。即使是朋友这个游戏,每个地方也有每个地方的规则。朋友游戏在北京,意味着“比比谁的人脉广”;在上海意味着“看看谁的格调高”;在广州意味着“试试谁的生意大”;东北人交朋友凭喝酒,重庆人交朋友看耿直……任何人到了另外一个文化语境中,自然都会遭遇朋友观的文化冲突,能不能交到朋友、交到多少朋友成为能否融入文化语境的标志。
其实,无论赚钱还是交朋友,都是身份确认。钱,意味着你有能力、有手腕、头脑聪明、刻苦能干——当然,你永远都在心里和你的朋友对比,比你的朋友钱多,你才真正感到这种身份确认的愉悦。朋友,意味着你的人品好、胸怀广、乐于助人——当然,很多时候你是用钱才解决这些问题的。钱和朋友,这都是人类的社会地位确认的重要符号,也是每个人在茫茫人海中确认自我存在感的基本要素。在浩瀚无边的陌生人群中生活,当一个人发现自己有钱的时候,他对未来就有了安全感,当他身边聚集了朋友,他对当下就有了愉悦感。这个不可控的世界仿佛就变得可控起来,一种强烈的存在感油然而生。
要打翻版这个游戏很简单,“男性朋友不可借钱,女性朋友不可上床”。要在这个游戏中作弊其实也简单,向女性朋友借钱,和男性朋友上床。现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不可能。
交新朋友还是用新方式交朋友
越战电影里有生死之交,文人逸事里有弦声雅意,似乎到了我们这个时代,一切都变得简单粗暴起来。
科技昌明,世界越来越小,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上学、工作、搬迁,转瞬间人生际遇从一个城市到达另一个城市,朋友间的共同体验从此破碎。城市把人类关进水泥森林,公司把我们圈进格子,从此每个邻居都变成讨嫌鬼、每个同事都是怪胎、每个路人都居心叵测。传统意义上的朋友就此消失,缺朋友变成一种呼吁“农业社会好”的最有力口号。
SNS网站成为当下时代最奇特的交友方式。开心网上,如果有人试图加你为好友,你就会有一个选项“我不认识他”,但是如果你点下去,你还是和他成为好友,聊不聊完全看你之后的心情。大多数人的想法是: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去跟陌生人聊天,一直聊到终于有一天我们成为朋友。这种想法最后的推论就是,网络上交不到好朋友,或者干脆是网络交友方式破坏了朋友的真正意义。
但有没有人回想过你小时候交到第一个发小花了多长时间?你第一眼看他一定觉得很别扭,你甚至用了几天时间才跟他说上第一句话,你用了整个幼儿园的三年来和他一起玩,然后又有几年你一直觉得他是个白痴和他绝交,现在到了三十年后,你觉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交友的困惑不在于方式的改变,而在于时间的长短。网络时代不是交不到朋友,而是你已经没有耐心花那么多时间。
我曾听说过这么一件事,那是发生在网络游戏社会问题频出的那几年。一位福建玩家千里迢迢去四川找他游戏中的生死搭档玩,这位搭档却把他囚禁起来,逼他说出游戏帐号和密码——那里面有着众多游戏玩家梦寐以求的顶级装备。就在转运他去下一个囚禁地点的时候,他跳车逃生,他的求助对象是他游戏中的一个死敌。这位死敌把他藏匿起来,之后还帮身无分文、人生地疏的他吃饱穿暖,买了机票送他安全离开。结局大家都可以猜得到,他在四川还是有一个朋友,只不过换了一个人。
原教旨主义的朋友观在当下已经无法适用,现在要看你是愿意交新朋友还是愿意用新方式交朋友。
谁是谁的朋友
高洋的朋友观和陆涛的朋友观显然不同。
在《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高洋为了钱坑了朋友;在《奋斗》里,陆涛赚的钱似乎就是为了周济朋友。他们讲朋友义气,但前者我们称作理想主义的年代,而后者我们叫做现实主义的年代,这是所有朋友悖论中最大的悖论。
60后在一片物质贫乏之中投向物质的一线光亮,80后打小沉浸在物质的怀抱里,对物质只存在一点朴素的幻想,两代人的价值观截然不同,朋友观自然也泾渭分明。
但在新一代人的视野里,朋友定义不再这么狭窄,有吃喝玩乐的朋友,有共同兴趣的朋友,有最佳拍档,也有最佳损友,按部就班、分门别类。在广东人的字典里,更有拖友、蒲友、K友,还有道友、条友,举凡是人皆可为友,只是看你对“友”的定义如何。
新时代有新时代的人际关系。物化社会把所有事物都商业化,所有关系都变成交换,其实也不过只是思维的一种转换,以友情换友情岂不也是一种交换。在当下生存只能理解当下的时代规则,最可怕并不是这种规则,而是在规则中的不规则和潜规则。
即使是钱和朋友的关系,这个最难迈过的坎,那也是技术问题,而不是精神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