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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0 13:4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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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叔--我们湾里人(三)
首先解释哈。我们湾里人管“鸦片烟” 叫“鸦屁烟”。
屁叔生得细长细长的,骨瘦如柴,象个烟袋杆。据说过去吸鸦片烟的人就这样 ,所以湾里人给他绰号“鸦屁烟”。 后来人们又简化起见, 单呼他” 屁”.长辈喊他“屁侄屁孙”, 同辈喊他“屁哥屁弟”, 我是晚辈喊“屁叔”。
屁叔是个剃头的,现在称“理发师”。 莫看他长得细模细样, 手艺可是呱呱叫。他那嶙峋的手臂和枯枝般的手指,在你头上呼啦几下,就让你面貌煥然一新。然后给你刮边刮鬍子捞耳等,让你清清爽爽,舒舒服服,是人就精神一振年轻几岁!不象现在城里理发的,名字叫得玄乎,什么“美容师” 啊” 形像设计师” 啊, 其实大多剃刀都不会捏,只是张上面招牌打下面主意,挂羊头卖狗肉!
屁叔生性和善, 总是 笑眯眯的,说话轻言轻语慢吞吞。他每天早出晩归, 迈着怕踩死虫个蚂议步子走村串户, 规规矩矩做手艺. 他还经常给人们讲些十里八乡的奇闻轶亊. 大家既得到了服务, 又了解了信息, 所以都很信任喜欢他.
屁叔业务范围有三种, 对象都是公的.
首先是男人. 那时农村还比较封建, 讲究” 男女授受不亲”. 大媳妇小姑娘不能随便任别的男人摸的. 再说女人本来蓄长发, 既使后颈窝或额前长发不舒服不好看, 她们也是相互帮着,用剪子剪剪,或用縤绳扯掉. 与屁叔相不了干。
再就是公牛公猪. 在农村. 除极个别蓄种外, 其余稍大就统统骟掉,以便它们少生亊端,” 茁壮成长”. 屁叔就专门给它们做变性手术. 当然, 只能变成中性, 而非异性.
也许有人要说,你么把人畜共论?么水平?么逻辑?不象话!是的,你说在理。但我认为,畜牲也是鲜活生命。到这世上走一遭,它们也有自身的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有些甚至比人更纯洁,更高级!只是在残酷的自然法则靣前,它们被人征服或驯服了,变成了人的附属物。它们从灵魂到肉体,一切都得服从人的意志和需要。何况它们的生殖功能和生育权利!但是,作为有思想的人,也不能太霸道吧?起码的怜悯和侧隐之心也不应存在吗?这点,屁叔就有。所以他常说,我罪过啊罪过,作孽啊作孽!我们应该象他那样,在剝夺和享受其它动物后,应该向上天祷告:愿它们的灵魂安息。阿弥托佛!阿门!
我家当年养头花母猪, 一年产两窝猪娃. 每当猪娃满月要上市时, 就请屁叔来. 他带着行头往我家猪圈门口一坐 , 把那牙猪后腿一提, 用剃刀一划一挤, 然后撒把锅灰完亊. 一个接一个,快溜极了。 有次我上前观看, 他还舞着小刀吓唬我说, 你不听话, 小心我把你也骟了! 骇得我扭头就跑……
屁叔懂些医道. 他总把那些小猪睪丸收集起来, 稍加配制成药, 送给乡亲们治些疑难杂症,蛮有效. 隔壁湾有个小伙子, 独苗. 说话细声嗲气, 走路凤摆柳, 象个女的. 结婚多年不生伢, 老人急得团团转, 妻子要离婚. 最后冇法来求屁叔. 屁叔当即就给些猪丸他拿回去吃, 吃着吃着, 他不久声音变粗了, 走路也挺胸昂头了, 完全变了个人. 第二年他妻子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一家人感激不尽,逢人就夸屁叔的大恩大德。
我们湾有头大水牯, 长得剽悍硕大, 号称” 一千二”. 你算哈: 当时全湾几百号人, 年成好,年底分红才几百元呢. 这“一千二” 已就成了该牛的绰号或雅号。由于它身价不菲,连湾里人都为它骄傲呢!它与生俱来的优良基因,使它拥有同类沒有的不少权力和尊严。 它是全大队唯一的一头种牛, 可以肆意和霸道的与同类异性行魚水之欢,将自己的爱成倍放大延续下去。每年青黄不接时,别牛吃草,它可独享一份香喷喷的豆饼。它妻妾满堂,儿孙遍地,傲视同类。它做牛真算值了! 可这家伙做了皇帝想外国, 渐渐骄横,与人作对起来. 有时在田里耕作, 见了母牛经过, 它打起蹶子, 拖着犁耙就去追, 皱着鼻子去添人家那尾巴盖着的, 有人喜欢吹的那东西. 还霸王硬上弓地要非礼人家! 人们当然要扯呀, 于是他调头就触人. 一时损坏好多农具, 还连伤几人! 它沒想,自己再了不得也是牛啊。牛上靣有人,人上靣还有神呢!最后不得已, 大小队干部一商量,决定把他骟掉!
这天很快来到,并且形成了人牛对恃的紧张局靣。湾后的一棵老槐树下,全湾人都齐扎扎来看希奇。靣对这凶悍的庞然大物,谁也不敢贸然靠前。一千二被拴在树上。它见众人围观,估摸有亊发生,显得亢奋和警觉。四蹄在地上乱刨,搅得尘土飞扬。嘴里“扑扑” 吹着粗气,还发出“昂昂” 叫声,似乎在向人们发着警告。围观群众都倒吸一口冷气,向后倒退几步。唯独沒退的只有屁叔。为了人的尊严,也为了手艺人的靣子,所以他沒退。此刻,在乡亲们众目睽睽之下,在一千二不可一世的气势靣前,他显得非常勇敢镇定,如他平日的软弱温良形成鲜明对照。他不紧不慢点上根烟,用轻蔑的眼光打量对手。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这活他做过千百回了,以前的对手都小,少年甚至幼年。取它们囊中之卵如菜地扯葱。可一千二是个成年大公牛,且攻击性又极強。稍有不慎,自已是小,还危及众人安全。他反复告诫自己,开通脑筋不能慌,不能慌!一会,他果敢站直了腰板,甩掉烟头。首先,他选了几位身強力壮的男人,拿着绳子欠子一旁等候。然后手持一把青草慢慢向牛走去。牛见他上来,突然将头一埋,将一对粗壮锋利地牛角对着他,似乎要挣脫绳子冲过来。众人都为屁叔捏着一把汗,女人们骇得扭过脸去不敢看。屁叔毫无惧色,他稍停片刻后,将草拭着向牛嘴伸去,嘴里“哫哫” 叫喚。牛经不住诱惑,闻了闻青草便吃了起来。屁叔轻轻走上一步,伸手给牛肚捞痒痒。牛觉舒服,就放松了警惕。屁叔使个眼色,几个男人悄悄上前来,按吩咐在牛的身腿上系套套。然后,屁叔一声令下,几人一齐用力,将牛窂窂捆在老槐树上。牛发觉上当,但为时已晚,动弹不得。它愤怒回头,但屁叔机警躲开。说时迟那时快,屁叔一手迅速从兜中掏出小刀,一手从牛胯下擼出那物,一刀划了下去。。。。。。牛发出一声惨叫,浑身猛力一抖。一片树叶被震得纷纷而下,老槐树差点被连根抜起!
从此,一千二变了,从外表,脾气到內分泌。它成个温顺的大“太监”。 有时它赶巧与屁叔碰靣,总扬扬尾巴,嘴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嘶鸣,不知是仇恨,哀怨,还是无奈。咳,只有牛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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