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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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的力量

贾志敏

教师的力量可谓大矣。不经意之话语，可能创造奇迹；不经意之眼神，也许扼杀天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中国文坛出了个“神童”作家刘绍棠。
1942年正月新春，刘绍棠未满6岁，在邻村一所小学读书。学校坐落关帝庙后殿，仅一位老师，教四个年级40个学生。
老师姓田，17岁就教书。执教40年，桃李满门，弟子三千。很有口才，文笔也好。他每讲一课，都演绎一个故事。刘绍棠受业四年，听到故事无数，犹如春雨，点点入地。
从事文学创作需要想象。田老师让刘绍棠入门开窍，最终走上文学创作之路。
一天，刘绍棠返回故里寻访遗迹。庙宇早已荡然无存，却在村边河畔遇及拄杖的田老师。刘绍棠激动不已,仍像40年前那样，向老师鞠躬行礼，深谢恩师在自己幼小的心田上播下文学种子。老人闻之却连连摇头：“无非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罢了。”
对田老师而言，插柳无心，不足挂齿；而对刘绍棠来说，栽培之恩，终身难忘。
说到田老师，让我想起教我物理的王老师。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在上海一所中学求学。家境一贫如洗，连10元钱一副的眼镜也买不起。看不清黑板上的公式、数字，我便用马粪纸剪成蛋形小玩意，中央扎个孔，据聚光原理，用它放在眼睛前观看黑板上的小字，还挺管用。
教物理的是王爵彝老师，很海派，课上，时常穿插些许笑料调节气氛，还受同学欢迎。一次，我正用“小玩意”置在眼前，边看黑板边抄笔记。猛然，“小玩意”被王老师抽走，他也用它放在眼前，调侃着说：“这里面有什么西洋镜可看？”此语一出，哄堂大笑。我窘迫尴尬，脸上火热滚烫。
无奈，我只能用弯曲的食指替代“小玩意”，继续抄写。岂知，王老师以为我明知故犯，不服管教，将我拉离座位，罚我面壁。教室里空气似凝固一般。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之后，我再也不爱上他执教的物理课了。他在台上讲解电阻、电容，我在桌下偷看故事、小说。物理成绩一落千丈。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一次校友会上，我又遇及这位老师。
前些年的正月初四，我们这班同学相聚一堂。当年的毛头小伙都成古稀老人。年过八旬的王老师居然也来了，实在难得。师生围坐一起，谈兴正浓。王老师对我居然还有印象：“记得，记得。贾老师大名鼎鼎，电视上见过。”
席上，无意间我旧事重提，并向他致以歉意。岂知，他一脸茫然，想不起当年发生如此事情，说：“啊？有这般事？我印象荡然！”他站起身，举着空杯，神色严肃地说：“我不喝酒。今天，给满上，我喝下这杯罚酒！”
酒在晃动。他深情地说：“对不起，贾老师，请接受我迟到五十年的一份歉意！”言毕，他一饮而尽。他似意犹未尽，又说；“我教学上的一次无谓过失，也许扼杀了一位物理学家。”嘿，还是那个王老师。
此时，我同当年一般，脸上火热滚烫。
这一份迟到半个多世纪的歉意，让我想到了教师的力量和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