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美忠终于上了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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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美忠终于上了祭坛                                             文／刘加民
在崇尚“言论自由”的时代，汶川地震灾区的中学老师范美忠却因为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两度失去了工作。这是很多人所始料未及的。
范美忠对新招聘他的北京某培训学校"无限延期上岗"的决定，对记者说“表示理解”，而且态度从容而乐观，说"不能教书了，可以开个书店"。
其实，范美忠原来的学校校长秦光亚先生，也曾经十分包容和理解范老师的不当言行的。说他的观点是"错误的，有害的"，但是"我不能因言废人""没有权利开除他"。北京的这所民办培训学校，也是在认真研读了给范美忠惹火上身的文章——那篇最初发表在天涯社区里的《那一刻，地动山摇》。发现在地震发生10天之后写的这篇文章，并没有被媒体炒作的哗众取宠、耸人视听，有些句子是被刻意曲解了的。联系他以前写作的大量学术类、教育评论类（范美忠的新浪博客）文章，发现这个人学问、人品都没有问题。然而，这两所学校都先后"食言"了。北京的培训学校告诉媒体之所以没有除合同，只是"延期上岗"，是因为"对聘用范美忠老师会引起的舆论压力估计不足"。
给人的感觉仍然是"因言废人"。说下天来，范美忠的错误也仍然不过是说了不是人人爱听的话而已。
因为言语不当而失去工作，在三十年前并不是个稀罕事儿，那个年代，因为“反革命言论”下放劳改甚至丢失性命的也大有人在。可是在改革开放三十年的今天，这状况很容易给人不美妙的联想。如果把不久前上海两个大学生向学校当局和公安机关，举报自己的老师在课堂上有“反革命言论”，联系起来考虑，也许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研究范美忠老师"罪行"的原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他实际上是把地震发生一瞬间的"应激反应"，刻意渲染，并且上纲上线了。他写作那篇惹祸的文章时，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了整整10天。由于他所在的学校虽然在重灾区，但是房舍人员毫发无损，他本人并不是遭受重大心理创伤的灾民。10天时间足够恢复常态，冷静思考，发出一些理性声音。
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呢？联系多年来范老师个人的遭际，和对中国教育弊端的思考，有理由相信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制造重大思想事件。凤凰卫视邀请他做节目，他是可以拒绝的。但是这个紧随天涯社区之后，可以进一步扩大影响力的机会，他再一次抓住了。他在现场的表现，相当不错。他的表述十分条理，思维、逻辑、智慧、口才等方面远远超过了慷慨激昂的"论敌"郭松民先生。一场节目做下来，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的戏剧性场面——最初支持郭松民、愤怒范美忠的观众，纷纷倒戈，站在了范美忠一边。郭先生本来也是评论界的名人，却因为现场表现获得"郭跳跳""伪君子"称号，可以说遭遇滑铁卢。我已经好久没有读到郭先生的精彩时评了。
范美忠到底要做什么呢？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自己早有表白：就是要做一个"思想烈士"，挑战早已渗入我们骨髓的职业伦理。教师有没有保护学生是个表面现象，对"个人"的保护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人有没有勇气和能力面对真正的自我？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人性的多面性复杂性？文明秩序是在常态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极端状态”下的人权如何看待和保障？
把一个大地震到来的一瞬间的"应激反应"，做成一个举世瞩目的"思想事件"，范美忠先生的策划能力不可谓不强。
范老师有一喜一忧：喜的是他做"思想烈士"的预期达到了。忧的是，欲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不是官方，而是民间，来自崇尚言论自由的媒体和网络暴民。思想解放这么多年，国民对异己、另类言行的容忍程度，依然如此低下，发人深思。
目前，我对范老师一家人的生计并不担心，他遭遇如此人生困厄，心态却很平和，他的掺杂着无奈的宽容和大度，让我怦然心动。我知道他会因为这个事件的发生迅速成长起来，思考更多、更全面。他的个性方面的不合时宜的地方，也许会有所改进。


2008-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