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展览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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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展览上的发言
薛龙春

1、 共性与个性
现在都强调个性，强调创新。历史上的书家很少高谈创新，但他们却不缺少个性与创意。个性是什么，就是一个人先天的禀赋，这个是生来就有的，人人都有，不需要强调的，所谓“气之清浊有体”，“虽在父兄不能移子弟”。蒙童拿起毛笔写的字，有没有个性？当然有。古今很多素人之书，都有趣味。但是，我们不能说，那些就是好的书法。
书法是艺术也好，是游戏也好，都有它的规则，从事者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操作。这个规则就是共性，是所有学习书法的人都必须遵守的，否则就不是书法。打个比方，足球场上，球不能出界，进攻队员不能越位，除了守门员，所有人都不能用手接触皮球。在共同遵守这个规则的前提下，你才能说我打快攻，我打防反，我用脚进球，我用头进球。足球这个运动、这个游戏才有存在的理由。
今天的书法，因为太强调和他人不一样，反而那些应该共同遵守的规则都式微了——只要是毛笔写的汉字好像都被称做书法，这带来了整个评价体系的混乱。所谓人各有法，人各有法，则人言言殊，谁也不买谁的账。

2、什么才是性情
一提到性情，似乎不大涛大浪、风起云涌就不是性情，就是平庸。古人说，人貌悬隔，性情各异。这说明人的性情有很多种，各有其存在的价值，不是狂放恣肆才叫性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全世界的人应该都是胆汁质的，那这个世界就要变得疯狂了。
这一期《中国书法》上，我又看到萧退庵先生的字，无论篆隶还是行书，都温和醇雅，没有什么出人意表的“表现”，但是楚楚动人，耐人寻味。相比之下，那些乍伸乍缩、忽浓忽淡、时方时圆的展厅字，因为大量的雷同，反而看不出什么真性情。

3、 雅与视觉化
视觉化、 美术化是今天书法创作中经常谈到的。有些学校，还用这样的方法去训练学生。说白了，视觉化、美术化就是设计，对各种对比反差元素的设计。书法肯定不是设计。也不是靠摆弄形式就能达到很高境界的。传统书法，是一种终身修养，从字当中能看到人，这才是它的魅力所在。
视觉化强调过了头，便不再理会古人时刻强调的“自然”，点画之间，毫无逻辑关系，字行之间，也不再气息周流。这样的作品，从本质上说，是相当“蛮横”的。我们都知道，艺术是“雅”的表达，与“蛮横”不仅毫不相干，而且是背道而驰的。
视觉化还有一个说法，就是作品要大，才能抓人。很多人跑到中国美术馆，查勘了展厅尺寸，再按这个尺寸来创作，而不顾及自己是不是擅长大书，平日是不是都写斗大的字。古人虽说也有榜书，但都是为了题榜写扁，偶一为之的。现在的评论也喜欢凑热闹，一看到这样的展览，就说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制作，这个是乘升降机写的，那个写了五千个字，都是有历史意义的“纪录”。扪心自问，这些“纪录”，难道不是太轻易就能被人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