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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痕里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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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3 23:37:0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血痕里的哀思
                                                                                                       ——李煜诗歌的美学探讨

       五代十国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的又一个乱世,天下瓜分豆剖,文道湮熄。这个时期没有了魏晋绚丽灿烂的智慧风度,也没有了大唐张扬的诗意生命和英雄生命。词的创作成了五代十国唯一可值一提的文学样式,诗歌创作却走向了衰落。南唐后主以其词,成了五代十国时期最有代表性的诗人。他那十八首诗及残句,无论在存量,还是在质量上,均不及他那三十四首词;但是后主的诗,却留下了词所没有印下的情感痕迹和美的信息。后主之诗,真实地表现了他丧妻失子的家庭悲剧,生活空虚颓唐,但是内心却趋向佛门,慕老庄玄学的超然,这样的心灵历程以及亡国的隐忧和动荡,溶入了他的整个生命。这种哀思深切,带有血痕的生命体验,使后主的诗歌,烙下了“哀以思”的诗美印痕。


     通观后主诗词创作,可谓哀思贯穿其中。从他的家庭悲剧之哀思到亡国君主之哀思,在他的诗中均可感触到。推其原诗之义,几乎都作于亡国之前。残句“游飏日已西,肃穆寒初至”后主至少还是能感受到弱国的窘迫与潜在的危机;而他的《渡中江望石城泣下》则是降宋不久的亡国之音。南唐的危机与亡国,就是这种哀思诗美的社会底蕴;丧妻失子之痛和对现实的幻灭感则是哀思诗质的情感底蕴,这就构成了含有丰富内蕴的哀思诗美。


    哀婉的诗质。从中唐至明朝中叶,是中国美学发展历程的古典主义后期。这个时期,文人开始审视自己的具体生存,人的审美意识和个性同带有集体性格的封建意识开始分离,哀怨便成了五代十国时期阴柔之美的风格。无疑,后主哀以思的诗美,就有哀怨这种时代风格相契的印痕。哀婉诗美的哀怨柔婉之质,正是后主个人情感世界升华而为美的诗美内质。其五律《挽辞》二首、《悼诗》、《病中抒怀》真切 地传达出悼念亡人的悲痛。公元964年十月,十一月煜次子仲宣和大周后相继去世,正如诗中所道:“珠碎眼前珍,花凋世外春”。玉笥残药,香奁染尘,把悼念之痛,失落之空寞刻画得精至微处;骨肉相依的亲情、相濡以沫的爱情,这种情感绝望的失落,给了后主煜以痛彻骨髓的打击。“孤怀痛自嗟,雨深秋寂寞”,让人似乎看见了一具茕茕孤魂,枯坐空室,寂然饮泣,寥落万分,冷冷清清。这些诗读来可谓字字血泪,句句真情,哀怨凄恻,催人泪下。王国维论后主词是“以血书者也”,叶嘉莹先生论后主词乃“血泪凝铸而成”,此论也可用来论后主之诗。诗中言无泪可流,无泪沾巾,乃悲至极处之语。《全唐诗》记载,后主煜在丧妻失子之后,“哀苦骨立”,“每于花朝月夕无不伤怀”“默坐饮泣”作诗吟咏之间左右为之泣下。后主煜的《感怀》二首、《梅花二首》、《书灵筵手巾》、《书琵琶背》、《病中感怀》等均是怀念大周后之作。诗人睹物伤怀,桐花旧枝,烟雨凄凄;风侵病骨,气咽愁肠;旧时烟月,朝髭染霜;昔日琵琶,今朝梅花;愁抑的诗象,无不隐哀蓄怨。那绵绵若存的空幻感,透露出生命的悲凉,人世的沧桑。以哀苦骨立描述后主这种哀婉之情,可谓一语中的。最真的情感自有其最朴素的表达。在艺术传达上,后主虽采用律诗,却并没有受到格律的羁绊,诗精致而不失自然清新;金圣叹论律诗是唐代独有的一片心地,其实律诗也可算是后主一片自然心地;诗中那种洗净铅华,情性的尽然流露,恰好适合了诗人未染的性灵,涉世不深的心地。正是由于诗人性灵未染,涉世不深,诗中那哀婉的情愫,才表露得如此深情婉致,纯然率真。

     深思的诗质。首先是诗人对生命的深味 与思考。浓烈、深刻的生命体验,给诗人带来了人性的深层变化;遭遇不幸的情感和人生悲剧,诗人已能体味到人的本质的轻微与虚无,老子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正是对人的本质存在之轻微的哲学体悟。在绝望、哀婉的情感潜隐处,后主煜的人格出现了一个传统的入禅道走向。面对自己的家庭悲剧和亡国之隐忧,后主开始审视自己的命运,思考生命的退避,崇信佛教,日日诵经不断,广建佛寺。当然,后主独特的人格,也不能使之遁入禅道;另外,亡国后的生命威胁和故国之思也阻断了入禅道的人格走向。作为典型的纯情而深情的文人诗人,他所求的是尘世的慰藉和形而上的精神慰藉,而不是励精图治和建功立业的理想。他的《病起题山舍壁》、《悼诗》、《病中感怀》所出现的“暂约彭涓安朽质,终期宗远问无生”、“空王应念我,穷子正迷家”。“前缘竟何似,谁与问空王”,都体现了他深味于生命的悲凉和世事的无常后,内心向往长生的彭祖和涓子,期望佛能救渡自己于迷途。实质上,追寻佛道的人性避隐,仍没能拭去他诗中的血痕和泪痕,也没能忘却那深情入骨的痛,七律《九月九日偶书》、《秋莺》以及亡国后的词作,同样是愁苦之言 :“杖藜巾褐称闲情”的自适与豁达也只是暂时的,于是退而求得尘世的爱情慰藉。后主在写悼亡诗的同时,也出现了表达他与小周后爱情生活的词《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词里描写了幽约欢爱之情。深思的另一层诗质,即词中的故国之思,国破家亡的动荡之思、悼怀故人的永思。《渡中江望石城泣下》是唯一一首反映国破离乱、贵族生活被摧毁的诗,诗中慨叹自己身处繁华富贵乡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所谓“吴苑宫闱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云笼远岫愁千片,雨打归舟泪万行。”后主目睹身历了南唐大厦的倾颓,自己也早已暗怀龙钟,愁思满襟。

    真实的人格世界。透过哀思遍被华林的诗美,便可看到一个真实的人性领域和哀思诗美产生的人性本源。后主煜是一个极富才情的文人,同时又是一个儒懦凡庸的君主;是一个率性真情的赤子,同时又是一个脆弱善感的凡夫。他既有亡国忧思,悼怀哀愁,同时又不忘尘世间的享乐。后主人性的矛盾融合即基于这种人格的二元对立和统一。后主煜其实是一个真诚无伪的理想者,带有艺术倾 向的理想者;对生命充满理想激情的理想者,往往容易因情而空、由情入空,容易感到世事的幻灭和人性的轻微。对于李煜来说,形而上的精神慰藉是遥遥不可期的,因而在他的诗中见不到孤独迷茫的色彩;他更看重生命的享受和 释放,诗词、书画、音乐和爱情成了他在尘世伸手可得的慰藉,因而后主诗情多哀思,他的亡国之痛远不如他的绝望亲情来得真切、透彻。李煜始终未直面过自己所统治的南唐小王朝,一味乞愿赵宋的册封,毒鸩南唐大将,逼杀直谏大臣;他儒懦凡庸的人性灰暗面,使自己的政治生活一无是处,这些政治失误无异于自毁长城,最后南唐也未能苟安于赵宋。其残句“冷笑秦皇经远略,静怜姬满苦时巡”,后主的确是一个无经远之略的君主,这句诗倒露出了自己怜香惜玉之心。具有诗性气质的人,往往在才情和智慧上早熟,但在政治上永远无法成熟。政治与人的情感和自然天性是异质的,政治浓重的功利实质会对人的自由本质和情感造成禁锢和压抑;因为情感和生命自由的释放,需要一个自由自足的心理环境。在这种意识背景下,不爱江山的李煜,惨淡经营的南唐江山早已让位于他的个人情感和私人生活。作为率性任已的文人,他是有幸的;作为一个庸碌局促的君主,他是不幸的。在他诗意生命灿烂绽放的时候,他的政治生活与现实生命,却显得那样的黯然无光。在诗人人性的深处,对爱的深味,使他耽于尘世的享乐和生命的悲凉;对死的忧思,使他体味到世事的变幻和人性的轻微。通过后主之诗,毕竟展现了一个真实而矛盾的人格世界,人性的华采和灰暗相统一的人格世界。正是这种深层的人格结构,对爱与死的沉思,直接制约着哀思诗风的呈现。

   纵观之,后主悼亡诗的哀婉之风,同前辈诗人的悼亡诗情味是一脉相承的,并且透露出自己独特的美学色彩。西晋诗人潘岳和唐代诗人元稹的悼亡诗,在文学史上最为著名。潘岳的三首悼亡诗,皆长于铺陈比兴但失 之冗繁:以外境渲染心境,虽哀情深挚但却显出诗美的不圆融;其诗云“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清悲之诗风袭面而来,后主的“雨深秋寂寞”、“玉笥犹残药,香奁已染尘”与之可谓暗合千古,清悲相续。元稹的《遣悲怀》三首,诗人从衣上针钱、金钗沽酒这些日常生活琐事上落笔,诗平实挚真、深情思永,事事藏悲、物物含愁,所谓“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道出贫贱夫妻的情深,诗风清新朴素,浅语深情。潘岳之诗以赋以比兴见长,无稹之诗以平实深挚见长,在诗艺上,后主之诗显得珠圆玉润、凝炼真挚;但他们那种幽明相隔,生死茫茫的悲思却是共通的。潘、元二人与后主煜有相同的遭遇,却并没有出现追求形而上精神慰藉的人性回归趋向。由于后主是一个至性至情的人,所以其哀思之情传达得率真而淋漓酣畅,较少有理性克制的痕迹。

    后主诗所显现出的诗美,若以哀思以显论之,那么他的词则是哀思以隐。通过他的诗与词所透露出的美的信息和情感痕迹,便可见到哀思诗美呈现的不同形态。后主用诗词真诚地坦露自己的灵魂,抒发没落贵族、亡国君主的悲哀,被程千帆先生称之为“第一人”。有论家对李煜的代表性词作以“隐秀”概之,其词多言外之隐,言外之情;深文隐蔚,状溢目前。后主之诗也得词之隐秀,浅语深情,其《感怀》诗颇具词风。在情感的表现上,其词多闺思怨情和亡国之恨,其诗多悼亡伤情及亡国前的离乱彷徨。在人格的走向上,可谓殊途同归,词之“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诗之“万古到头归一死,醉乡葬地有高原”,世事无常、浮生如梦的体验时隐时现地潜隐在他的诗词里。由于这些情感体验和人格走向的制约,形成了诗中的哀思诗美,同时其后期词也渗透了这种哀思诗美。
     王国维曾说:“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作为一个纯情而深情的诗人,用诗词来揭示自己的灵魂,敢于率性的表达自己,至少让我们看到了他直面文人生存的勇气。并以其独特的情感遭遇和一般文人无法体悟的亡国君主的彷徨,形成了他的诗歌哀婉深思的阴柔之美,并取得了与他的词相独立的美学地位。

                                                                                                                                                                                                     海尘于雪乡斋
                                                                                                                                                                                                     1998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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