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小松,作曲家。1952年出生于贵阳,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曾旅居海外十年,现为上海音乐学院教授。主要作品有歌剧《俄狄浦斯》《俄狄浦斯之死》《命若琴弦》及室内乐作品《MENG DONG》《行草》等,作品在全球广泛演出,被西方乐评称为"寂静的大师""无可归类的使者". "云飘云散,音生音逝,唯寂静永在。"这是他创作时对自己心境的表述。 2004年曾出版随笔集《一路踉跄》。耽于佛道老庄,在其音乐作品中亦有体现,本书为其近年生活、创作之感悟。 我是一个音乐人,同时喜欢阅读老子《道德经》。阅读中,我有一个体会:悟无形,面有相,不矜己长,不昧己短,不维护先入己见,人就能豁达,宽容。 不过"业界"谈论不同音乐文化,常常有此高彼低、非此即彼的评断。有理论家这样讲:"中国音乐之所以落后,是因为没有和声复调。"我个人认为,以先进落后的观点看音乐文化,不恰当。 世间万事万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比如江南丝竹、昆曲,按西方"成熟"音乐的观念看,都是单旋律。也就是说,一条单线,国内的行话叫"大齐奏".仔细听下来,其实大家是在一条线里头唱和,很有意思。 举昆剧为例,昆曲乐队曲笛主奏,二胡、琵琶、三弦辅助。比方说大家来过场音乐,奏这个线"哆唻咪嗦啦",大家都奏这个调调。笛子做头领的时候,其他乐器也奏,但奏得比较简单,会少一点东西,也会稍轻一些。二胡一出来,笛子就让了。所以同样是一条线,你说得多点,我说得少点,你说得多的时候我轻声帮衬,我说得多的时候你轻声帮衬,大家在里头唱和,非常自由,非常有趣味。而且几个人随兴调节,浑然无痕,默契得很。 再有像江南丝竹,它的技巧非常简单,因为它不是要做技巧给你看,它自娱自乐。那是完全不同的音乐形态。它是它自己,它在一条单线里头自如流动,已经非常完整。线条本身是流动的,而西式"成熟"和声却是块状的,它会把线条凝固住、冰冻住。 学西洋音乐出身,容易把西方看成唯一、看成最高。其实文化哪有最高?金庸先生有句话讲"武无第二文无第一",挺好。文化没有高低,各家有各家的特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