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的少女之心

管季超0712

那个年代的少女之心
                                                                                              作者  吴厚雄
        我常常为今天的少男少女庆幸，他们可以自由放飞心情，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吸入他们的眼球，有太多的知识可以存入他们的脑库，从很多方面讲，他们可以说是“自由”的富翁。而仅仅在三十多年前，就是一种大不相同的时空了。

                 1975年，我进入高中，领到的不是课本，而是一亩田的责任书，要学生在开荒区承种农民一亩地，{当然收成不是自己的}全校的临时课本都是我用钢板刻出来的，大多是与政治有关的内容{因为那时学文化是修苗}有这个理由，我就只分了三分田，空余时间可以偷着看小说，如《三家巷》《林海雪原》等等，虽然那时不算明文禁书，但老师发现－定会收缴，并挨批评，这些书也很难借到，我给－位藏书先生刻写材料，刻一万字才能借阅－本书，我极会掩藏，看了大半年的书还沒人发现，因为我总是躲在学校旁边的瓜田里，或远走到湖边去看。然而还是没瞒过一个人，班花凤菊。

         凤菊也是农村孩子，闪亮的大眼睛，又黑又长的双辫，身材婀娜，青春期的男孩－不小心触碰着她，哪怕是她的衣服，心里会陡地－麻。也许是那个年代的少男少女容易麻吧，班花也不例外，她爱说爱笑，性格外向，便比别人难以掩抑，有时就听她不小心和谁“触电” 时，如蛐蛐响叫一串，因此还挨过老师批评，女同学背地骂她是妖精，男同学说她骚，因此她虽是班花，并不讨人喜欢，其实那些男同学平时装得不怎么用正眼看她，甚至故意找她的岔，但哪个从心底排斥过她？

        我性格内向，凡事不太流露表面，加之我不认为凤菊有什么错，故我从不议论她什么，总是正面看她，有时报以淡淡一笑，也许因为如此，凤菊总喜欢寻着我说话，我还是怕别的同学说我什么，常常是巧妙地让话尽量简短，她有时便用眼乜我，是怪我冷待了她。

        一天日落之前我在湖边看《林海雪原》，有人从后面用手捂了我的眼，我先是因看书秘密被人发现心内一惊，继而闻到一股香，惊得跳了起来，这凤菊真够大胆，天快黑了居然独自到湖边来找我，凤菊看出我心里的独白，并沒怪我，而是第－次让我看到了她的泪光，当我倾诉，她居然没有－个同性或异性朋友，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没有给她很多话，但我用眼神给了她充足的同情和安慰，将《林海雪原》塞到她手上，她眼中出现的那种惊喜和感激，构成的那种真切甜美的微笑，我想，任何人都会一生难忘。

      两日后的下午笫－节课，同学们都是睡眼惺松地从寝室走进教室，凤菊披着如瀑的长发进来了，很“放肆” 地 拔弄着，把一股清香弄得满教室，不管别人的任何眼神和嘘声，这在当时无疑是一种极少见的大胆行为，我想，她今天怎么回事？很快，从她不时投给我的眼神里我悟出来了：《林海雪原》里有一段描写，白茹洗过头后，披着如瀑的长发去见少剑波，我想绝不是我自作多情，外向的凤菊一定是在摩拟着这个情节，我本准备默脸无视，却不自禁地回过去几个微笑，果然她更开心了。

        几日后，同学们受命赶往开荒田挖沟排渍，我的三分地任务不重，老师让我出完墙刊再去，凤菊来帮我出刊，我很惊异她为什么没去挖沟，她说她好事来了，肚子痛，只有自己爱惜自己，我说你有什么好事？她便红着脸打我，又清楚地告诉我是月经，一脸教我知识的样子，轮到我羞得无地自容了。接下来她还我书，问我想不想看更好看的书，我说想，她说我不敢，我说我一直偷着看书，有什么不敢看的，她便神秘地塞给我一叠信纸，嘱我万倍小心，她这种神秘给了我太大的探知欲，我当场就打开，发现是手写稿，标题是《少女之心》当时我还不知道《少女之心》是什么东西，就听有一女老师突然喊她，她急忙从我手中夺走信纸，却被女老师强行逼走了，女老师告诉我这篇文章的极毒之处，我冒了一身冷汗。

        次日傍晚，凤菊受到全校广播重复点名批评，上百男女学生忽喇刺涌向凤菊的寝室，大概是想看她作何反应，凤菊疯一般冲出寝室消失在夜幕里，没有人追，也沒有人找。我也受了老师批评，心里似乎有点恨凤菊。

我一夜未眠，想想自己一直是老师和同学心里的才子，优秀学生，这下可能印象坏了，得想法弥补，第二天中午，我赶往开荒地，准备完成我那三分地的挖沟排渍任务，发现我的沟已经挖了，还是新锹口印，这是谁干的？我突然想到凤菊，忙去看她的田，她的田也挖了，也是新锹口印，田尽头赫然发现她侧躺在水沟边，白净如脂的腿上搭满了蚂蝗，一条条吸得鼓鼓胀胀地，她一夜之间挖完了两个人的田，还要伴着那种巨大的打击，她昏倒在这片无人的天地里了，我哭着为她揪掉了蚂蝗，好想用我的热胸膛给她暖和一下，但我没有，那个年代，我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