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幕剧] 原创：墨荷 改编：子鱼 舞台艺术总监：风速

管季超0712

[独幕剧]

原创：墨荷
改编：子鱼
舞台艺术总监：风速
导演：春江花月夜

时间：戊子年七月七日夜
地点：槐荫剧院

剧中人物      演员
牛郎          梅子宏饰
织女          我叫默然饰
飞行器司机    剑萧生饰
牛牛          风扇饰
织织          待定
喜鹊          子鱼、好想好想等数网虫饰
道具：月亮一、星星若干、驴的飞行器一架

画外音：天上才一日，人间已十年。七月七日鹊桥会，在人间看来有一晚上，在天上不过是短短一瞬。自从神六进入太空以后，十七大精神得以传入天界，神仙们亦组织认真学习，并举一反三，本着以仙为本精神，特许以后凡天人相会，都可以地面时间计算。


幕启。背景：月上一抹乌云丝丝退走，星空渐放光明，万鹊群集，而声息全无，须臾鹊桥飞渡，满场寂静。
马达轰鸣声响，声音由小及大，一飞行器携人从舞台左侧急行而出。
飞行器停声止步，牛郎下，身后跟妖童、媛女各一。
牛郎向飞行器拱手：谢剑哥！
飞行器司机：小事一桩，顺便别忘了我的事就行。

牛郎以手搭额，作遥望状，俄尔织女从右侧徐徐而来，姿态绰约，裙袂飘舞。
牛郎：（欣喜非常）咦，太太，你来了，你今天好漂亮哦，简直比范冰冰还要美。
织女：你前年说我比关芝琳漂亮，去年说我比孙俪漂亮，今年又比范冰冰漂亮，你还蛮与时俱进的呀。
牛郎：这是当然，她们的美在一时，你的美在一世。
织女：什么时候开始种甘蔗了？嘴巴这么甜。
牛郎：（骄傲地）你也忒小瞧人，我早就不是农民了。
织女：（惊讶）哎呀，你不当农民了？那咱那地岂不是废了么，那可是咱知青下放时候与你一起起早贪黑侍弄出来的地呀。
牛郎：那地呀，早被政府征了。
织女：那是咱们的爱情之地，政府征去做什么？
牛郎：卖给开发商了。
织女：开发商买去种谷子？
牛郎：比谷子种得高，他们种房子。
织女：种那么多房子谁买呀？
牛郎：我们穷人买啊。
织女：你买得起么？
牛郎：找银行按揭呗。
织女：首付这一块很重啊？
牛郎：政.府对咱不错，咱那地才三亩多一点吧，政.府给了我九千多呢，再加上，你这几年不是一直在给我发放种粮补贴么，原准备存着给牛牛与织织上大学用，可现在学费涨得太快，这点钱前二十年能上完大中小学，前十年能上完大学，前五年能上完大学的一个学期，前三年能上完大学的一个星期，今年，报名也报不上，反正也不顶事，这回就全拿出来，凑了，先买个四十七点九平米的福星惠誉高级套房再说。那卖房小姐说了，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以后等全国房价全部降半价，再想这个价格买房就不可能了。这不，交了首付，还多一百元。昨天狠狠心，特地上了趟文化路，（拍拍胸脯）瞧，这西服咋样？九十八，我想，今年我也好歹进城了，这当了城里人第一回来见你，也不能太随便了不是？这是饭死塞，意大利货，人家说不比你们天上的差，那店主不是看我有天外关系，不是冲着要了我一张你的照片，才不会卖给我呢。
织女：哪一张，你把那一张给他了？
牛郎：（诡谲地笑）那怎么可能，我虽是农民出身，好歹也跟你做了几年夫妻，我又不是二百五，又不是陈冠希，怎么会把那一张给他。
织女：（松口气）没有就好，（注意打量）难怪今天见你，总觉得哪儿比以前不一样呢，精神多了，衣服也整齐了。
牛郎：是啊，现在不当农民了，就该讲究一些，不然城里人还把咱当农民。
织女：你现在不当农民当什么？
牛郎：（得意）我进城做事了。
织女：好啊，想那时候，想让你进天宫，都是我那太CNN死脑筋的姆妈，千阻万推，就是不迁你的户口，后来落实下放知青政.策吧，偏我们又分居得早，有关部门疑心你强迫知青，有意骗取绿卡，什么机会都把你这个当农民的甩掉了，把你一个人丢在农村那圪垴里受苦，我几千年里都不落忍，你生活在很黄很暴力的世界，我这心里一直很酸很痛苦，现在好了，你终于凭着自己的本事，也做城里人了。我今天太高兴了。（擦擦眼睛）你在城里做什么呀？
牛郎：我在城里最大的工厂099做事。
织女：（欣喜地微笑），你没读过书，竟还能进工厂？
牛郎：是呀，进工厂，工作还松散得很呢。
织女：奇怪，现在的工作都紧张辛苦，你怎么会很松散呢，你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牛郎：我是搞管理的。
织女：你搞管理？管什么？
牛郎：管人，也管办公室，主要是管办公室。
织女：那么说，你是办公室主任了？
牛郎：是，他们都叫我牛主任。
织女：手下管几个人？
牛郎：蛮多，数都数不过来，第一天我想数一数，脑子都数乱了，数不清！反正整个厂子几千号人全归我管，我那办公室特大，特宽敞明亮，通风透气，四季飘香，还是双间呢，进来的人都说我那儿明亮干净。哎，你如果以后有机会下去了，一定到我那儿去玩玩，去轻松轻松！
织女：你的办公室叫什么名字呀？
牛郎：一间叫“香蕉办”，一间叫“寿桃办”。
织女：啊（眼睛睁如寿桃）！
牛郎：瞧，厂里还给我发制服了。（聚光灯照射，前胸口袋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与编号：农民工249）。

织女：你怎么到这地方去上班的？
牛郎：我朋友剑哥介绍我的。这地方好，工作又轻松，工资也高，五百九十八元，比国家最低保障只差两元，要不是剑哥，哪里去找这好事情。
织女：剑哥是谁？
牛郎：（手指飞行器），呶，就是他，我一哥们，刚才就是他把我们送上来的。
织女：怎么让他送，我留给你的箩筐扁担呢。
牛郎：（略忸怩）现在谁还用那个啊，让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从农村来的。
织女：放家里了？
牛郎：也没有。那天北京来一叫马末都的老哥，人挺好的，他说，你也反正不种地，这箩筐扁担闲着也是闲着，让我能不能卖他，他说要拿回去种菜用，他在鸟巢那儿有一块菜地，我看那是一实在人，就卖了，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你一定要小瞧我了，扁担是咱当初在树上砍的，箩筐是你编的，都没花过钱，现在卖了他五元，赚了，我本是死活不要的，他死活要把，硬把五元钱揣我兜儿里才走，这首都人就是有人味儿。
织女：唉（叹一口气），既然卖了，就卖了吧。可你也不能坐这玩艺儿上来呀，还带着孩子，这多危险哪。
牛郎：没事，这飞行器很棒的，剑哥特地从波音公司订做的，这人间很多到处寻花问柳的人都用这驴的飞行器，方便，速度快，剑哥技术也棒，他是个玩主，整日价没正事，就驾这玩艺儿全国到处游荡，有一回，带了三个日本姑娘，还捎了一个韩国娘们，全国来回N千公里，都没出过事。
织女：现在油价这么贵，他这上来一趟，也得破费人家不少。
牛郎：没事，不用担心，虽然国际上油价贵，可中石油中石化老总们都准备加强内部管理，把老总每日吃喝四万多，改为尽力控制在四万以下，据此决心，可以预测两个月内连续涨价的可能性不大，最坏估算，本月油价也应该基本可以稳定二十天。
织女：那就好。不过，这飞行器还是太危险，又不是内置座舱，你们趴在上面，这外挂设备，万一在飞行过程中出现不兼容的问题，死机了怎么办，以后，我让神六来接你们吧。
牛郎：（不相信），你可以派动神六？
织女：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天资委属下最大纺织集团的CEO 了，这点小事还是办得到的。
牛郎：CEO是什么？
织女：比如说吧，你们099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就是099的CEO了。
牛郎：啊？你这么大权力了？去年你不才是一个织布工人吗？今年怎么就做CEO了？
织女：这CEO其实也挺容易的，就是胆要大，心要黑，我先做了天资委的厂长，然后到香港学习MBO课程，经过郎咸平教授的指点，悄悄把厂子资产通过手段转移出去，厂内资产就变成了负资产，这个过程主要是一个造帐的过程，让厂子变得年年亏损，这天资委就慌了手脚，恨不得一晚上就把这人民的负债产业卖掉，后来我千推万谢许多时，才装作不情不愿地以一元钱的象征价格，把整个企业买了下来。
牛郎：这就是改革带来的好处吧，你可真牛气呀，到底是我的神仙老婆。（渴望状）让我来帮你打理厂子吧，你知道我很吃苦很能干的，你瞧这两孩子，我带得还好吧。
织女：好是好，咱是一家人，当然放心些（突然皱了眉头），只是，你办了暂住证没有？
牛郎：还没呢，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织女：嗯？
牛郎：这城里真不好呆，我以为我有事情做，就稳做了城里人，可是老有人来烦着我，今天有人来查我的户口，明天有人来查我的暂住证，反正一天到晚不安宁。
织女：办一个啊，这农民到哪里去都少不了这个东西。
牛郎：我不是农民了。
织女：对，你不是农民了，你是农民工。农民工到哪儿去也少不了这个东西。
牛郎：不是不办，是我没有户口。
织女：（不信）咱都是千把年的老人事了，全国谁不知道咱们，怎么会没有户口？
牛郎：我有户口，可是牛牛与织织一直没上户口呢。
织女：那上呀。
牛郎：上孩子的户口要结婚证。
织女：这到是个问题。咱们当初是不是没有办结婚证。
牛郎：就是，居委会大妈说我们那叫未婚同居，我们俩孩子是非婚生子。都是不合法的呢。
织女：那现在怎么办呢？
牛郎：要补结婚证，你知道，咱结婚那会儿，还没民政办这玩艺儿呢，我说，咱们同居了几年，应该算是事实婚姻，民政办的人说，要找人给咱证明，咱们那会儿的邻居，都骨头打鼓了，我上哪儿找人证明去？
织女：咦，我不是在天庭给你开了证明信，托人给你带去了吗？
牛郎：是的，我收到了，那民政办一看是大衙门里来的东西，立马给我补了，结婚证是补了，派出所还是不上牛牛与织织的户口，他们要准生证。
织女：我知道，那应该是计生办的事儿。
牛郎：计生办说了，咱们这是超生，要先罚款。
织女：（惊奇非常）农村不是可以生两胎吗？
牛郎：我虽然是农业户口，可你属于非农户口，按你的户口性质，只能生一个孩子，所以织织就算是超生了。
织织：（脸上不依状）你们偏心，干嘛非说我是超生的，要是你们响应党的号召，实行晚婚晚育，就可以删除或者忽略掉哥哥，那我就是主盘，牛牛是从盘，该是牛牛超生了。
牛牛：别闹，听妈妈讲。我们两个人是两个界面，可以被父母随意切换的，随他们高兴，把哪个主题放在桌面，超生不是我们的问题，是他们在软件操作程序上出了故障。

织女：（弯腰抚慰两个孩子）对，是我们的不对，那时候我们技术不佳，操作不当，不该在还是初级菜鸟的时候，就大张挞伐，你们就象无孔不入的病毒，只要我与你们爸爸一联网，你们就钻进来了，唉，没办法，防都防不住，我们又不能戒网，只能让你们受苦了。我会补偿你们的。（抬头问牛郎）他们要罚多少呢？
牛郎：他们说要罚三百万。
织女：农村罚款，怎么会这么多？
牛郎：他们按你经商算的，经商户要罚三年收入的百分之六十。他们说，国.资企业法人都是年薪六千万，你是皇资企业转私有，收入只会更高才对，所以，这点罚款还是看在你感动过无数农村有梦想的男青年的情分上，收得少的。
织女：（屈指算算）也不多嘛，那我开个支票给你带回去。（掏出支票簿与笔做写字状，然后递给牛郎）
牛郎：（看一眼）好象不对呀，他们说，这钱数字后面是有一朵花的，是三百万美元。
织女：中国人罚款，为何要美元呢。
牛郎：他们说，你这算是外资企业，应该以美元为结算单位。

织女：是不是罚了款，这上户口的事就没碍难了？
牛郎：（搔头）这事上……就问题不大了，其它的不打点，我能应付。
织女：还有别事？
牛郎：嗯……。
织女：怎么了？
牛郎：就是孩子读书的事情。我想，咱的孩子怎么说也是神仙血统，总不能比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学习还要差吧，将来不能上天，至少也要让他们出国吧？
织女：他们不能读书吗？
牛郎：我现在在城里上班，牛牛与织织是农村户口，城里学校不收呢。
织女：为何不收？
牛郎：他们说装不下。
织女：那不是要让他们在城里放牛了？
牛郎：城里不让放牛。（迟疑地）不过，学校是个橡皮球，要是充点气，又能装得下的。
织女：怎么充气？
牛郎：就是交点择校费。
织女：不是有学费吗？这择校费是做什么的？
牛郎：你在天上久了，不知道下面情形，这老师也是人不是？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学校无山无水，只有几个学生，那不吃学生吃谁啊。
织女：那择校费是多少呢？
牛郎：我算算，牛牛得三万五，织织得两万二。
织女：怎么这么贵？
牛郎：不贵，现在下面的生活都好了，不比咱们从前了。你不知道下面行情，现在下面一顶帐蓬，就是咱们当初住过的草庐那般样的，面积两个平方的都卖一万三的。比起这个，这读书千秋百代的事，不贵，不贵，不贵乎哉！
织女：都这样交么？
牛郎：是的，是的，所有农民子女，都一视同仁。
牛郎：（顿一下）嗯，还有农民工子女，嗯……也是这样一视同仁。
织女：那就按你们的规矩，交吧，我现在也算有钱人了，还交得起的。
牛郎：不是按我们的规矩，是按城里人的规矩，这话也不对，嗯……好象应该这么说，是按不规矩的规矩。

牛牛：（摩梭着织女胳臂）世上还是妈妈好，妈妈最亲，妈妈是最可爱的人。
织织：我就知道妈妈爱我们。（两人抱着织女欲吻）
织女：（放开牛郎手臂）我跟孩子们说说话。
牛郎：好的。

[织女与两个孩子喁喁絮语，牛郎无事可做，就趴在桥上做俯卧撑]

牛牛：妈妈，以后我可以到天庭留学吗？
织女：为什么一定要留学，下面也挺好的呀，清华北大都是好学校。
牛牛：妈妈，你不知道，在国内读，挺辛苦不说，毕了业还不好找工作，要是到天庭混它几年，既轻松，回来找工作也倍儿香。
织女：在天庭也不能混哪。你怎么拿毕业证呢。
牛牛：好拿，美国不是有个文凭工厂么，有九千多人的文凭都是从那儿批发出来的。你们天庭里都是神仙，造假技术应该更高，神仙做假鬼不知，糊弄人间还不是小菜一碟。

织女：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歪脑筋不少，不跟你说了，织织呢，你想到哪儿去读书？
织织：我才不读书呢，太累人了，女孩子去受那个累太划不着，我走终南捷径。
织女：什么叫终南捷径？
织织：去娱乐界混哪。我有仙家气质，一出马准红透半边天。
织女：可你爸爸没文化，我又不能在下面罩着你，没个基础，你怎么能起步呢。
织织：你不知道，当明星是最最容易的，脱一脱，三线角；陪一陪，主角回；要是还嫌红得不够，再制造个艳照门事件就行了。
织女：妈呀，你外婆要知道了，准气得要死！
织织：不会吧，妈，神仙都是长生不老的，怎么会气得死？
织女：不会气死，会羞死呀。
织织：妈妈又哄我，这就更不会啦，阿娇都没羞死呢，这凡人都羞不死，神仙就更羞不死了。
织女：不跟你说了，在快亮了，我要回去了。

[背景：月亮渐失，星星隐去，而舞台渐亮]

织女：亲爱的牛郎，我得回去了。
牛郎：怎么这么早，还有时间的。
织女：心情坏了！现在的孩子是越来越不知道规矩了，这人世间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以前我们是想着往人间跑，现在的孩子怎么想往天上跑呢？算了，不说了。（深情地望），你现在虽然进城了，还要进一步解放思想，听说下面的世界很精采，我不在你身边，你得自求发展，自求平衡，可别苦着自己。
牛郎：（懵懂地望）你也是。
织女：（苦笑着拥抱牛郎）那么，明年见。

[织女下]
牛郎：（忽然想起）哎，亲爱的，还有一件正事没跟你说呢，剑哥让我跟你说，他想带一个小妹妹下去！哎……？!（织女远去，不应）


[鹊开始四散，画上字：开始的时候总会有人帮着生火，可结束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洗碗了……光线渐暗，一干人下，幕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