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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帖】赵金禾《常被忽略不可忽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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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7 13:33:2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转帖】赵金禾《常被忽略不可忽略的人》
  
  作为多年的朋友,是不可以忽略他的。作为多年的朋友,是可以忽略他的。想到要写写他不,也是多年的理论。理论变成实践,有个特别的触发。
  说特别,也不是特别,不然媒介不都跟上来了?对于见过大世面的那些人,也不会把我要说的特别当个特别。
  鸡年的十月,维扬打电话给我说,来武昌某某饭店吃餐饭吧,都是几个朋友,你认识的。那是个像样的饭店。他不说请吃的理由,我也不问。朋友请吃,我没有拒绝过的记录。出门会宾客是清朝文人陈眉公称道的幸福之一呢。
  维扬是个忠厚人。他的一声号召,比红头文件还管用。我赶到饭店,包房里已经有比我先到的学者,作家,教授,老报人。我不说出他们的名字是他们不在乎我说出他们的名字,这也免了我要以姓氏笔划为序,多出一道手脚。
  大家似乎在说着与主题无关的闲话。我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是个好听众,虽然我这人多话。维扬说该来的都来了,上菜吧。有人说是不是不该来的也来了?大家笑。
  我揣着一个不知道名目的神秘。
  朋友们围了圆桌坐了。酒菜上来了。维扬站了起来,给大家酌了酒,正儿八经做起了新闻发布。
  他说七八九三个月,我出了三本书,另有一本书再版。他戏称这三个月的“形势大好不是小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原来如此。我笑他的幽默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三个月四本书凑在一起,自然是个不小的成绩。不是走红作家时尚的那种,洛阳纸贵的那种。是做学问的那种,传承中国文化的那种,不被时间淘汰的那种,出版社看中的印数也不是很多的那种,非快餐可比的。
  如今是出书的时代。像模像样的和不模不样的都出书。文章的“不朽盛事”已经不算屁事了。随便一个人便可以拿出一本大作“请XXX老师指正”的。反正各有各的活法,我不说三道四,我只说维扬的书是真货色。
  他说,出的这三本书,分赠给朋友,也请朋友吃餐饭,算是通报的意思吧,是酬谢朋友关注的意思。他声明是自费宴请。
  这年头,吃公家的成了时尚。他的自费宴请,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吃得有点拘谨,因为不断有人说,菜不要点多了,不要点多了。维扬说没事的,吃不了兜着走。
  席间他亮出笔墨宣纸,要大家为他留下墨宝。他在每本书上认真签名赠书。我们见过走红作家或走红明星的火暴签名售书,“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场面,哪有像维扬这样不成阵势的?
  我为之动容。真挚,穆肃,虔诚,与浮名无涉,跟世俗绝缘,不管这是不是湖北第一中国第二世界第三。
  刘富道原是作协常务副主席,大约是常有人请吃的。他说自己出门有三怕。一怕喝酒,二怕唱歌,三怕留墨宝。为这不被污染的纯真友谊,他喝了酒,也留墨宝,只是免了唱歌。周冀南为他画了一头有灵气的忠厚的牛。我也献丑了,写下“品格临风香自远”的话。
  还有别人的值得一提的墨宝,我哪里都记得住。于是过后给维扬打电话问,说出想写写他的意思。他说,快过年了,你先休息休息吧,以后再说。
  这算不算是被他拒绝了呢?算,应当算。
  其实我的文章已经写到这里了,也就没写下去。我那个快快乐乐的春节是属于狗年的。狗年我忙着我的狗事,没再把写他的事放在心里。偏奇怪的是,埋没了维扬“自费宴请签名赠书”的事总让我冒出不安的情绪,有点像雪芹不想因自己而泯灭那些女子的意味。也就是说,我仍有写他的冲动。于是我漫不经心的,断断续续的,像离开自己的屋子到江滩散散步的,接着写了下面的文字。
  要写罗维扬,那特点是容易抓住的:忠厚。他的长相忠厚,那是写在脸上的。内心忠厚,是朋友们感受得到的(当然不只是朋友)。
  维扬是湖北有影响的随笔作家。这样定位也许不太准确。他出过小说集,出过诗集,出过写作论文集。编辑学,语文学,楹联学,也都有专著,都是他的拿手戏。他算是杂家。我不想称他为杂家。每项都是一种专攻,都有立言立论的。他工作的岗位是编辑。也当过一两年的《今古传奇》主编。这主编的态度端正:对有名无名作者的态度并无二致。中国文坛的势利会在他面前显出小来。
  一位普通女工的中篇处女作到了他手里,他洞悉灵魂的价值,约请她见面,交谈,指点,变成铅字之前,题目还没有出来。他的忠厚面向了大众:小说正文发表出来,而题目让千万读者代拟。这种独特的编者与读者的互动,是不是创下中国期刊之最呢?
  我与维扬深交也只是在一次笔会上。住在一个房间。谈话至凌晨两点。一个外表忠厚得近乎木讷的人,原本健谈,原本能手舞足蹈。
  作为文人,他一直守住自己的精神家园。守住自己的人格。守住自己的灵魂。这叫安分守自己,清白做文人,地道的儒雅。他不安分是在艺术上。用他自己的话说,是随心所欲。不管写出来的东西属什么文体,算什么流派,写呗。不管发表在什么地方,引不引得起评论家注意,写呗。更不去想得不得奖,甚至无意当作家,他喜欢别人说他是个文人。
  这算是低调。在他那里,连“低调”这个词也不打心里过。叶圣陶老先生不说自己是作家,而自称为“写文章的人”。陆文夫先生步其后,自称为“写写文章的人”。他说我呢,只能说是个学着写文章的人。有那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意味。
  王先霈教授评价他说:“罗维扬常有悟道之言。悟道之言往往并非大雅宏达之论,但引人悄然深思悠然神往。”
  王教授道出了他的神韵。他是把作文与参禅在无意间沟通了的那种意味,是把精心营构与即兴发挥融汇了的那种意味,是把超然出世与坦然入世结合了的那种意味。
  我那次与他同居长谈,我不以为是我的激情点燃了他。他是他骨子里的火山。不然哪会有那么多喷发的精妙文字,点穴文字,血性文字。他说他最欣赏老舍。老舍当北京市文联主席的时候,逢年过节请同事到家里吃饭、喝酒,看他养的花。老舍是文人,不是官僚。
  我写过一部名为《父亲种稻》的中篇小说,他写文说我为湖北文坛又贡献了一位伟大父亲。他把我种稻的父亲,与方方《祖父在父亲心中》的父亲,与邓一光《父亲是个兵》的父亲,作为湖北三个父亲的典型,害得我为我的父亲很是骄傲了一回。他写了一篇《赵金禾火了》的文字,虽然也点了我的穴,其忠厚是不改其道。
  前面说过,文章是断断续续写的,从鸡年,到狗年,到猪年了,在“其忠厚是不改其道”处又放下了。猴年马月再写下去没想,反正是“散步式”,写是坦然,不写也是坦然。这在许多伟大和向伟大前进的作家面前,我是何等不成体统。
  时至前些天,得知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他的《非常语文》一书,已经是第三次印刷。接着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他的《三色堇》一书。又接着是岳麓书社出版了他的《回忆录写作》一书,首印就有八千册。哦哦,又是个“形势大好不是小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这篇文章,哼哼哧哧写了三四年(快手作家们在三四年里会是几部长篇呀)。到了这个虎年,再看了前面的陈年文字,还觉新鲜,感觉罗维扬仍是湖北作家中不可忽略的一个独特,便投稿了。结尾处,附上维扬在他六六生日预写的自挽联:
   九零去胆,已没胆量;零六切脾,再无脾气;股内尚存八四楔进三翼钢钉,待烧成灰后刨出来,那就是我!
  七岁读书,不求甚解;廿二著作,未有宏篇;胸中还有青春铸就一个理想,等不到实现已归去,岂能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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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7 13:34:37 | 只看该作者
武汉人从哪里来  

文/赵金禾

      


    记事起,有句话敲着我的耳鼓。长大成人,还经常被敲。什么话啊?那就是:“奸黄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经典俗语呀,把黄、孝、汉如此绑在一起,有点哭笑不得,也有趣。
    此话与斗笠有关。斗笠是农民的雨具,也遮阳。我出身在天河乡下,戴斗笠戴到21岁,不陌生。
    我的乡党作家裴高才,是地域文化研究的专家,他告诉我,汉代是斗笠雏形期,明代是成熟期,清代是鼎盛期(他说“乾隆年间一度成为朝庭贡品”,怎是一个了得),民国和新中国成立后都是繁荣期。如今是不是衰败期,也未定。这时尚那时尚的现代生活,还没能把乡下斗笠时尚掉呢。

斗笠尖尖
    斗笠是竹篾片编的。外观交错的网状,内里衬布,或衬油纸,圆口,也是篾片绞边,打上光亮的桐油,戴在头上轻便,乡情味十足。
    编织的篾片有讲究。立体为水竹,隆箍为楠竹,帽圈为桃竹,是精制工艺型,也实用。有粗制的,只要是竹子编的,讲究结实,耐用。父亲戴过多年的斗笠,我还接着戴,衬布发黑,陈年汗渍,是忽略不计的。
    黄陂、孝感、汉川的斗笠出名,造型略不同。黄陂的斗笠尖顶不绞边,孝感的斗笠圆顶绞边,汉川的斗笠尖顶绞边,“尖黄陂,绞孝感,又尖又绞是汉川”是也。
    汉口开埠,大量黄、孝、川(“汉”是汉阳专属,本文简称“川”)人涌入,带着自家的传统工艺,圆通智慧,精明世故,像世纪冰川记忆着世纪,给世人留下了某些负面,“尖” 引申为“尖酸刻薄”,“绞”解读为“奸诈狡猾”,“又尖又绞” 便定性为“奸狡”。
    其实“又尖又绞是汉川”的后面,还有带拖的一句:三个汉川人就怕遇到一个沔阳佬。可见涌入汉口的沔阳佬也够可以的。
    黄陂,位于湖北东部偏北,武汉北部,西部与孝感毗连,曾经是孝感设置专署的一个县份。黄陂与孝感有一个统称:黄孝。有“黄孝是一家”的说法。
    孝感,地处长江以北、汉水以东的湖北东北部。南部直面武汉。南朝宋孝建元年(公元454年),因此地“孝子昌盛”,置县名“孝昌”。后来是一个“昌”字犯了皇权名讳,改为孝感县,也是董永卖身葬父,感动上天之故。
    汉川,位于江汉平原腹地,紧邻武汉,也曾经是孝感设置专署的一个县份,因汉水横穿县境而得名。如今的武汉东西湖区,是将黄陂、孝感、汉川携手:西南滨汉水,与汉川(还有汉阳)隔河相望。北面和西北面是府河,隔河与孝感、黄陂相对。
    黄、孝、川地域缘分,跟武汉又如此近亲,我便要说到“武汉人从哪里来”的题旨了。我先下结论:大武汉这个移民城市,多来自黄、孝、川的移民后代,其中黄陂人居首。
   
    无陂不成镇
    裴高才与人合编了一本洋洋百万言的大书《无陂不成镇》,穷尽“无陂不成镇”的渊源,呈现鲜活的黄陂人文品质中的开放力,拓展力,亲和力,再生力。书中详尽了黄陂先民涌入武汉的历史。
    3500年前,黄陂人打造了长江流域第一城——盘龙城。史学家和地理学家不否认,盘龙城是武汉城市文明的老祖母。500年前,黄陂人以汉口开埠为号角,逆忤“父母在不远行”的教条,直接或变相挑战皇权,外出劳作,创造,生息,繁衍,形成“无陂不成镇”的奇特景观。
    黄、孝、川习惯把武汉叫汉口。明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立《汉口北课旧碑记》和清乾隆《汉阳府志》所载,明代以前,汉口即汉水入长江之口,水洲长满芦苇,少数渔民居住。明成化年(1465~1487年)初,汉水改道,入江的汉水支流淤塞,将汉阳县地域一分为二,汉水之南为汉阳县,汉水之北叫汉口,从此揭开了黄陂人开发汉口的历史。
    汉口形成过程中,历经磨难的黄、孝、川人抗争命运,或水路,或陆路,进入汉口、汉阳、武昌谋生,黄陂人领了头。汉水入江的新水口两岸,堤防坚固,地盘开阔,港湾便利,水域良好,得地域之先的黄陂南乡居民,于明朝天顺年间,率先“占水道之便,擅舟楫之利”的汉水北岸(今硚口到集稼嘴一带)营建码头,1861年汉口正式开埠,这一带的大小码头达30多个。
    黄陂人在汉口荒岛上搭棚拓荒,从事搬运,航运,渔业。大量的是,沿黄孝河进入今四官殿沿江一带务工,或小本经营,发展到开店,办厂,做手艺。黄陂人越来越多,能人也多,明弘治(1488~1505年)到正德年(1506~1521年)初,在汉口建成集商贸、民间工艺与地域文化于一体的黄陂街(《明万历汉阳府志校注》,武汉出版社,2007年),是当时汉口惟一以县名为街名的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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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7 13:36:00 | 只看该作者
从黄陂人看湖北人







赵金禾

写这篇文章,决不因为我是黄陂人。只能说是我对黄陂人的了解,我又是泡在湖北,谈湖北人我不能不从黄陂人谈起。这是写作者惯用的手法:切题,或曰“切口”罢。

湖北人有个“打码头”的说法。小时候,我不懂“打码头”,我问在汉口打过码头的姑父。他说黄陂人多,土地又少又薄,到汉口谋生的人就多。没有手艺的就到码头当搬运工。搬运工也是一伙一伙的,或是一个地方的,有拉帮结派的意思。两个帮派要抢占一个码头,往往不免打起来。有回是两方要打还没打,其中一帮里站出一个人,勒起一只衣袖,另一只手操刀,一下剁掉了自己的5个手指,然后将血淋淋的5个手指抓起来,狠劲朝对方一丢,不动声色的气概把对方镇住了,他们想遇到不怕死的,哪个还敢去送死?

码头就是这样打下来的。这是在湖北流传着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九头鸟”的一个注脚: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用湖北话说,就是“狠气”。“狠气”不只是赌狠,“狠气”也是团结意味,生存意味,智慧意味。“九头鸟”的称谓,就是九个头脑的智慧,大智慧也。换句话说,就是破死亡命,又有心计。

湖北人最早的开放先驱,不是有史料记载的那些大人物,而是来自乡村土地上的农民。湖北人知道,几百年前的武汉不能叫大武汉。如今的大武汉,大部分的根须是从乡村移植来的,而这大部分的大部分,来自黄陂乡下。武汉早有说法:无陂不成镇。黄陂在外地的人多,是个事实。黄陂人在外省,被视为湖北人,黄陂人在异域,被视为中国人。无论他们在哪里,作为湖北人性格中“狠气”属性是存在的,也是显明的。我差不多走遍了湖北的县份,当他们知道我是黄陂人,总要说到两句话。一句是:黄陂的锯匠,成双成对的。再一句是:黄陂烧窑卖瓦的,扎在一把的。这说明黄陂在外的手艺人也多。这也是一种“狠气”。当然流落美国的黄陂人氏田长霖等人的狠气,令湖北人骄傲,不在此说。“九头鸟”是中国的一个经典。作为湖北人的黄陂人,影响湖北人,也融入湖北人。其性格中欠缺的一面,也是相当突出的。湖北人烂熟的一句话,叫“奸黄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这话的起因,据说是说黄陂编的帽子是尖顶,孝感编的帽子是绞了边的,而汉川编的帽子既绞了边又是尖顶。人们用这个起因,挖苦黄孝一带人奸狡的一面。前几年的一个事,汉川人在棉花里掺石头沙子卖,被央视台曝了光,这奸狡的话题又多了起来。人们开口说这话,也是作为一面镜子:为人莫奸狡。

在先民的经验里,奸狡也不全是狡猾,也含智慧中的狡黠。他们外出谋生,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狡兔三窟的伎俩不能没有。奸狡作为一种生存手段而沿袭下来的性格负面,在当今社会便演变成一种罪过,或曰原罪。这原罪也龟缩在“九头鸟”的狠气里,会蠢蠢欲动。我就听外地人说过,怕跟湖北人打交道,怕比不过湖北人的狠气。湖北人智慧的狠气能用对路子,克服那打码头式的赌狠,和蠢蠢欲动的狡猾,湖北人的优秀才真正体现得出来。

我儿子在石家庄当过兵,我去看儿子的时候,跟部队首长聊起来,聊到一个现象:湖北兵比别地方的兵更思家,以至当逃兵的也有。我当时想,湖北地处中原,相对地富裕些,当兵是要能吃苦的。吃不了苦,想家不免强烈。后来便觉得是湖北人的一种文化因子在起作用。离开家乡土地的先民们,留下了一句完整意义的话: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不出门是个福人。在外过得好的人,也总还是想家的。家是灵魂的住所。所以有“落叶归根”说:人类遵循自然的一个天性。

我这个湖北人也算是个很洒脱的,无论走到哪里,也能随遇而安。但当我去了美国之后,见到有关中国文化特色的东西,总是很惊奇,很亲切。我的洋女婿蜡笔总是笑我:外公在美国来寻找中国。我在北京坐车的时候,见到有“九头鸟饭店”的大牌子,也是喜欢,我笑自己在外省寻找湖北。我现在长住武汉了,只要是听到黄陂口音,就有上前搭话的欲望。有回我在西安,去参观一个博物馆,恰巧那天因故不开放。我操着像模像样的京片子对一位守门的老年值班员说,我是从大老远来的,就是想看看这博物馆,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还没说完,他就说,列不行列不行。他全然是一副黄陂口音。“列”字是“那”字的标准黄陂土话,我顿生惊喜。我说,你郎嘎是黄陂人啵?我也是标准的黄陂土话。他郎嘎一听,也是一喜,说你郎嘎是从黄陂来的?我说是的唦。对上了,他郎嘎立即放我和我的同伴进门……呵呵,我不好说下去了,作为湖北人狡猾的毛病露出来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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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7 13:37:06 | 只看该作者
有我不一样

作者:赵金禾

  因为有了你,地球似乎转动得更欢快了。

  一个“真理”在悄悄流传着:没有我地球照样转。我不知道这是一种逃脱责任的真理还是一种自谦可人的真理。

  没有我就没有我的智慧。没有我就没有我的力量。没有我就没有我的贡献。在一次演讲中我说:

  “没有我地球照样转,但有我不一样!”

  我居然篡改了“真理”。

  有我不一样!

  这是作为人的独立宣言。

  我尽管也有俗气,我尽管脱逃不了平庸,但我作为我就是要有一个明显的“与众不同”。我想表现我的才能。我想体现我的人生价值。我想得体地处理好人际关系。我想在我的工作中处于优胜地位。我想人家赞扬我的出类拔萃。我想办事就让人家佩服。我想让成功总是伴随着我。我的“我想”都是“我与众不同”的追寻。你追寻你把自己和别人区分开来么?

  “有我不一样”就是区分。

  有我不一样,你敢这样宣称吗?敢这样呼喊吗?敢这样实践吗?在你准备回答敢的时候你已经奠定了你将为这个地球作出独特奉献的信念。

  因为有了你,地球似乎转动得更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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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7 13:38:52 | 只看该作者
我爱你,我的天堂

                    赵金禾


坐木船去清江高坝洲库区的岛愚人岛。没有风。没有浪。扯起了蓬是给我们这些游者增添情趣。我坐在船头,不见哥哥岸上走,但见同船苏桃香等女性同行一个水淋淋的,煞是可爱。水又是清清亮亮。山又是郁郁葱葱。我忍不住唱:我爱你,我的姐妹,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篡改了腾格尔唱的《天堂》。另一条船上的男同胞鼓起掌来,带动了女同胞的掌声。

这次清江画廊中秋笔会的一次次联欢,我只爱唱这《天堂》后面的“我爱你”一节,我的名字便成“我爱你”了。一位令人敬重的漂亮女士叫冯瑛,是长阳县旅游总顾问,也是长阳县清江画廊营销中心总经理,一直陪同我们。她握着我的手说,我最喜欢腾格尔的《天堂》了,我不找腾格尔,我就找你赵老师。我说我叫赵老师吗?她笑说,哦,“我爱你”。周围的人大笑,笑得开心。

离愚人岛大约五百米,或许是一千米,我穿着短裤跳下船,尾随着木船游起来。诗人谷未黄在另一条船上朝我喊,裸游呀,裸游呀,这么好的水为什么不裸泳啊。有人为我担心,尤其是那位从香港来的特邀佳宾何先生怕我出危险,要我上船。好心的同胞不知道我是长江上的冬泳者。他给我的温馨像清亮的湖水,让我浑身通透。

这清江水,是我的天堂。这天堂是用水建筑的。有仙人寨仙人的粉脂气味。有清江大佛的佛音渺渺。有兰草谷的兰草幽香。我在天堂里嬉水。仙女们是不是躲在一边濯洗秀发?我用四肢把上帝的浴室弄得波起浪涌,搅得一踏糊涂。我的皮肤又光滑了一层。我的心又青秀了一回。大观园里的情种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他没来清江,他没有这天堂的体验,怪不得他不懂真正男人是水铸的刚柔。

在愚人岛住了一夜。夜的裸泳是属于那些勇敢的心。上半夜,带着篝火晚会的余韵,我睡在野外帐篷里。水气被帐篷阻隔,我掀了这劳什子,去与谷未黄摊在停泊水边的木船上。水气裹着我,把我升腾起来似的,我翻身落到水里。这回我是裸游了,也裸唱了:我爱你……水那边有 “我爱你”的回应。水里荡舟的同伙。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老子的话写在这天堂的水上。我睁眼闭眼都能读到它。我游在这天堂。游在老子的水里。我的形体实实在在,我的内心空空虚虚。明天我又是一个接纳万物的新我。人生是一个自身自在的旅者。无论是前面或是后面,都只是一个人的车站。一个生命的过程:在路上。我带不走青山。带不走碧水。带不走木船。带不走愚人岛。带不走清江。带不走画廊。我只能带走我。带走我的感受。

留下的,是我的爱。

05-9-26



赵金禾先生是湖北省安陆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做了一段时间的“旅美作家”,


现在武汉“安居乐业”。

(他还是江岸冬泳队早游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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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7 13:40:13 | 只看该作者
 城市的忧伤与心灵的向往

  ——评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

  赵金禾

  十多年前吧,谷未黄是一位有代表性的乡土诗人(有些动静,叫影响吧)。后来写散文,我从窥视到明目张胆正视,是“行色散文”的旗号。我问过他,他说“行色散文”是一个新城市人返璞归真的写照,是归乡人行色匆匆的梦语,也是回归自然的一种行动色彩。再后来,他又有了“新城市散文”的表达。何谓“新城市散文”?我又问他。他用他那幽默成性的口气说,是民间口语,通便效应,是一座置于故土的城市的反思,它的元素呈现出一种罂粟花的美丽,既无毒,又灿烂。先不管他如何说,见证文本才是硬道理。

  谷未黄生长在农村。他无法选择自己不是农民的儿子。老天也搞了点平衡,让他一位至亲在大城市做官做到相当一级。自尊与自信让他拒绝裙带帮助,也靠着自尊与自信,帮他脱下草鞋,洗净腿上泥巴,套了袜子,穿上皮鞋或优于草鞋的别的什么鞋,在汉南区文化馆的大楼里做着群众文化工作。到了省城,仍是以自尊与自信派生出的文化与智慧支撑,独立意志在大城市里吃饭(我不能说他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那样他不会承认,也容易遭遇不服气的人撇嘴)。

  谷未黄从诗歌转向散文的动因,有人评论说,“是因为他在某种程度上认清了中国散文的虚妄,尤其认清了散文家们语言机能和想象力的整体颓败。作为诗人,一旦踏入散文的领地,首先要做的便是对散文品种进行嫁接与改良,对散文的八股习性进行颠覆与纠偏”(见何蔚《诗意的白手套》)。谷未黄成了一位中国散文的拯救者,我不反对(但愿),只是这与他的生活原则不符。我的生活原则是沉浸下来,往最低的地方流淌,不要怕别人找不到你的身影我要做的就是站在最低处,保持水的姿态(谷未黄散文《力量在最低处》)。他的诗作,其思想核心,灵魂深处,是一种生存的忧伤,生命的忧伤,理想的忧伤。这决定他的代表性。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在城市站稳脚跟。主题是故乡,故土,故人。后来把散文作为他的写作中心,并归为新城市散文,是他生存的重点彻底转型。面对日益发展变化的城市空间,更发激活了诗人的敏感,有意无意把自己置于思想前沿,无拘无束的心灵脱洒。

  他写诗,写散文,只是他寻求抵达心灵的一种道路(包括他在散文里纯熟运用的夸张,幽默,机智,灵动,陌生化处理,都是道路一种)。道路可以各异,殊途能够同归。只不过谷未黄是带着谷未黄特有的人生境遇和生命气息,把自己枝繁叶茂地植于他的散文里的独一,难有第二。

  我第一次亲密接触谷未黄的散文,是有回参加了长江日报组织的三峡人家笔会,跟他同居。清早我跑步回来,见他在拥被笔耕。他说我念给你听听吧,听不听?题目叫《隐蔽在兰草谷的石头》。兰草谷是位于三峡长阳的中国第一家深山激情冲浪风景区。那正是我们笔会激情体验过的地方。谷未黄的激情给予了兰草谷的石头。他想到那些石头不知被什么人出卖了,在城里供人观欣赏(石头也在思念自己的家园)。他一次次来到山里,带来流落到城里的石头的消息,石头们哭泣了。读着这篇散文的汉子谷未黄也哭泣了。我的心颤动。悲天悯石的诗人。泪即佛心呀我的兄弟。

  大约那就是谷未黄最初的新城市散文。我的关注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读他的散文,要么就是笑意,要么就是泪意。笑意是感动,泪意也是感动。我想,他是以什么东西感动着我?以什么方式感动着我?读过他这些散文的人,都是赞扬有加。有名人的赞扬。有专家的赞扬。有说他都是千字短文,特别好读,真切观察所得,真情实感成文。有说他自从余秋雨先生说自己的文章是文化散文,别人好像都不敢称自己的散文有文化,而谷未黄把自己说成通便文化,把自己放得很低,恰是很高。有人说他的散文充满了诗意与趣味,个人化的风格,适合枕上阅读。有人说他深沉浓郁的感情,生动凝练的笔触,含人生哲理和历史韵味,勾起人对于亲情、乡情、友情和逝去年代的许多回忆,得到的是思想与美学启示。有人说他文短情长,言简韵足,萃取可为诗为画,铺陈可为剧为戏。有人说他的散文诠释着什么叫全息想象,什么叫新巧诡奇,什么叫灵光闪烁,这些与诗歌一脉相承的艺术基因,始终传达出一个作家对文学的领悟。刘富道有回跟我说得更直接:谷未黄的散文是湖北佼佼者(是不是谷未黄买通了他们?存疑不存疑读者不妨自己去见证)。

  学过中国画的人都知道,中国画分为山水、花鸟、人物三大支。山水画也可以细分,分出青绿山水一支和泼墨山水一支。南方的经济特区,城市建设快速,一些画家也已经有了新城市山水画的概念,旨在对现实社会环境进行新的形象设计。谷未黄从中国散文里剥离出散文一种,把它叫做新城市散文,以一个乡村移民的眼光看待快速发展的城市,流露出城市的忧伤与心灵的向往。乡村的价值(叫乡村文化吧),不只是乡村自身,还是与对应的城市的滋补者。谷未黄用生命体验证实着,用笑和泪书写着。

  新城市带来的新问题也逃不脱他的眼光。虚伪,欺骗,奢华,诱惑,罪恶,他深恶痛绝。被城市排斥的乡土植物与不起眼的小动物,他都寄于深情。他的一篇《向日葵》不能不叫你动容。给一座房子安装上指南针之类的东西是既滑稽又徒劳的。因为房子不会在森林里行走,也就没有迷路的可能。当他的女儿站在月光的阴影下,眺望阳台以外的景物,往往辨别不清方向,指着远处的屋顶问他,那是东方吗?于是他在阳台上种植了向日葵(凡高的向日葵是种在纸上的)。有了向日葵之后,这座房子就如同被人设计了一个日标,方向感顿时鲜活起来。在他的记忆里,一片种植向日葵的田野,无边无际的气势总是让惊呆了。那仿佛是一个营地,训练有素的向日葵全体肃立,保持着一个军人的姿态,它们所有的目光那么坚定地迎接初升的太阳。任何渺小的过客陷入这样的绝境,也是不必担心迷途的。这是一种神奇的花,无论你把它旋转多少度,它的花冠最终指向东方。向日葵绝不会说谎,绝不会见风使舵,绝不会屈服任何力量而改变自己的信仰,除非你砍掉它的脖子。他不耻于在阳台的花丛里供养心灵如此美丽的向日葵。他萌发了一个携带葵花籽旅游的计划,是抵达人烟罕见的荒原,而且在水之湄。那将是葵花盛开的地方,让它们的种子传递着种子,让它们的花为己开,颜为己悦,既不需要别人来种植,也不给别人砍伐的理由。他和寄生在花钵里的向日葵一样,是对远离故乡的亡土之痛,是对城市灵魂一种安抚。

  再说他笔下不起眼的小动物吧,河蚌,荷叶,麻雀,蝴蝶,乌鸦,蚂蚁,山狗,是他文章的主角。他对小动物的感情,像他对待植物的感情一样,表达了他对城市生活看法,也让我们感受到作者生命气息的强烈。《带着蚂蚁进城》就是这样的经典篇章。有土壤的地方就有蚂蚁,每天牺牲在车轮下和脚下的蚂蚁是没有谁去统计和哀悼的,一个物种往往因为太多太多,而被我们忽略不记。他说出一个被人们忽略了的事实。小时候他故乡的土坯房,蚂蚁乐意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它们也很少上灶台搬运锅里的粮食,碗柜子也是干干净净的,只要蚂蚁在这两个地方尊重人权,就和我们相安无事。这也是一个事实。第一次进城的时候,记得口袋里带了两只蚂蚁到城里。当时住的是单位在一家招待所为我租的8平方米的小内套,外间还摆着10张床铺,每次回我的小窝,经过这10道哨卡时好像我带的不是我的老婆而是租来的女人,饱受嫌疑,因为外间的客人天天在更换,我无法向每位解释“这是我老婆”。在这种情况下咬着牙齿也不能叫床,而且耳朵竖得比兔子的还高,担心门外有人报警。后来发现蚂蚁来串门,他都要向它们道歉半天。因是吃食堂,没有过夜的粮食。有一日他搬进带空中花园的房子,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每天像抓小偷似的消灭花钵里的蚂蚁。花钵的泥土都是我一袋一袋扛上楼顶的,我在侵占这些泥土的时候,蚂蚁就生活在泥土之上,我没给它们任何土地补偿,就把土地私吞了,最后不给蚂蚁一个落脚的地方。他把蚂蚁当回事,是他反以人类生命为中心,还以其他物种的生命权。不只是尊重生命的慈悲,也是敬畏自然造化的智慧。佛教两个字的精义悲与智,他身体力行。

  谷未黄写诗,是立足故乡写故乡。写散文,是立足城市写故乡。在《哪里是故乡》里,他质疑他居住的城市。故乡总有山的鸣啭,水的缠绕。故乡不能移动。不能搬迁。这是他对于故乡梦的定义。他的故乡安葬着外婆,母亲,父亲,还有姐姐。这些都是“打在泥土深处的楔子,把握着故乡的根基”:

  我漂泊在外,从一个泊漂到另一个泊,依靠浅薄的薪水养活。我在迁徙的途中,始终保持故乡河流的痕迹,无论碰上多么强大的干旱,我都不敢中断自己梦中的水路,我把河流藏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敢轻意显示,我习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浇灌那些无名的小草,只是想证明我身体里的河流水源充沛,我不差水。在奸诈的人群里,我老是打发自己的笑容去应付去取宠,反正生产笑容是不花钱的,脸皮脱了一层还有一层。

  他是父母亲的第八个孩子。娘生他的时候,他父亲装着很亲切的样子说“老八来了!”他的娘准备好了自己的乳房,不会让她的孩子露宿街头,即使娘乞讨在外,也把乳房留给自己的孩子。他在文中感慨“娘的身体才是故乡最繁荣的河流”。他不认为故乡是一座楼盘,不可能是一些码在一栋房子里陌生的邻居。故乡应该是一个公社,有亲戚,有血脉,有朋友,故乡的门是每一个人的通道我独立的地方,我饱含泪水的地方,将来是故乡的一个驿站,一个驿站对于下一个驿站来说,它的意义沿袭下去,沉积下去,就是一个新故乡的雏型,就是我女儿的女儿的故乡。故乡到底在哪里?他得出作为城市浪子的结论:有娘的地方才是故乡,那里有我们的宫殿,有我们的乳房。泪水裹着的结论。人在城市里生活着,不得不牺牲某些真诚与美丽而保全某些真诚与美丽。情冷淡,人性异化,让他痛定思痛。

  当生命进入城市命运系列,揽着娇妻爱女的收获,也不能抹去他对于城市的忧伤,对于故乡温馨的神往。他的新城市散文构成了了他的忧伤世界。他如今住的一个小区,也是属于“码在一栋房子里”的城市人。他说自己在露台上,远离故土,像狗一样,想念泥土的气息。城市的土地大多被水泥地面封存着,暗无天日。他在《解开花的衣裳》里写了乞讨泥土的出奇经历。我在一个月夜带着狗潜入附近的菜地偷土,被一位大嫂抓到了,我摊开手掌,把早就准备好的硬币给她,我说买一袋土养花。大嫂看见我作案的工具不过是一只狗,一把锅铲,一个手提袋,仅仅丢下一句话“没把我吓死就行了”。那位大嫂理解他,理解一个城市业余花匠的心情,理解一个居住在城市的失地农民收集泥土的滋味。这些露台上的国土,他怀着深深敬意。他认为自己不能算是盗劫国土,只能算是蚕食国土。我只要不背负国土越境,国土挪到哪里都是国土,包括我外婆和母亲,都是国土的一部分,即使我自己死了之后,也要把国土撕个口子,塞进去肥地。有了这个想法,偷国土的胆子更大,好像搬回的是爹是娘。又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在野外铲了一袋黑土填入花钵,奇怪的是这些土壤中有一些发光材料,这就是乡亲们说的坟地鬼火,我无意中把别人的爹别人的娘背到屋顶上来了,我急忙向这些亡灵忏悔、道歉,把他们送回原地。他在露台上养育着180钵花卉和果树,支撑了他的城市空中森林。手无寸土的城市人,生活在水泥地面上,根须仍是扎在故乡的泥土里。这是一个大寓言。

  泥土文化象征是不容疑的。海外游子有幸回到故乡,总要带走一包故乡泥土。谷未黄在他的散文里对故乡泥土的深情表达是较早的,以至走到了小说家前面。2008年我才读到对土地同样深情的赵本夫的长篇小说《无土时代》。城市的水泥地面,霸道地阻碍着人们与泥土的亲昵,强权地宠爱着狭窄的眼光,失去了许多原本应当张扬的自然与人本,被赵本夫喻为无土时代。《无土时代》中有个情节:叫石陀的人,总是拿铁锤敲打水泥地,叫深藏的泥土接受阳光,回到城市人的脚下,与谷未黄的《解开花的衣裳》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谷未黄的生花笔下,不只是故乡的泥土,就连一丝炊烟,也让他不能承受之轻。他在《城里的炊烟》里庆幸他在城里的新家的顶层不仅有一个超大露台,还有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烟囱。炊烟在他的记忆里仿佛是外婆的一架纺车。小时候他坐在灶门口往灶膛里喂柴的时候,他不知道屋顶上的炊烟是多么的美妙。他知道自己是在故乡的炊烟下长大的。他记得红苕锅巴稀饭的香脆。记得外婆煨在灶膛砂罐里糯米和肥肠的香味如何让狗也垂涎三尺。故乡的每一座瓦屋土房都有一个独立的烟囱(他感叹这样的土房子越来越少,土灶和炊烟也成了绝迹的候鸟)。城里的房子架屋叠灶,他新家的那个单元5户人家共一个烟道,每至黄昏,炊烟的气息便从他家屋顶升起。痖弦说:“世界上惟一能对抗时间的,对我来说,大概只有诗了。”而我呢?我拿什么与时间对抗?我会像我的外婆,用一生的炊烟来与时间对抗吗?我会像我的父亲,用一生的炊烟来与时间对抗吗?我曾经被这些炊烟所召唤,所鼓舞,坚定我回家的步伐。现在,我不再是一个仅仅观望和欣赏炊烟的人,我应当在我的灶台上亲手制作它,无论我的女儿走得多远,只要她回头,就能看到屋顶上像蝴蝶一样飘舞的炊烟。炊烟的刻骨无与伦比。

  城市与乡村的神秘距离与差异,不单是地理的,说到底是生命状态的不同。他在《收集雨水》里的表达更明确。当雨水比露珠还稀罕的时候,整个庄稼地都沉默了。向下寻找水源的根须扎痛了土地,土壤开始收缩,裂缝出现了,一夜之间大地苍老了。总是在城市危难的时候,我们想到了乡村,因为我们来自那里,是我们一砖一石堆砌着城市。富人不买我们的产品的时候,我们就把它推销给穷人,我们的营销策略是,给富人回扣,给穷人补贴。我不忍看到我的乡亲家徒四壁,新添的冰箱,那么耀眼,我的妹子打开冰箱时,我看到了她种植的那棵大白菜,在冰箱里变成了肉价。她的地里还有许多许多这样的白菜,等待体验冰箱的温存,不枉白活了一场。我的卖白菜的妹子,以她微弱的力量,在拯救一个生产冰箱的工厂。我走在她的菜地上,泪水打痛了我的脚背。这是一个春天,她需要的不是一个生产冰的柜子,她需要一个生产雨的天空。作者坐在父亲开挖的渠道上,自问“水还能从这里流吗?”后来是“解放军来了”,用高射炮把云打碎了,把雨打下来了。他的妹子怀着喜悦的心情收集雨水。作者感叹:田间的阡陌就没有一个完整的沟通,是我们亲手切断了相互依存的水路,孤零零的田,就像老屋中间的天井,全靠上天恩赐。水是需要传递的,是需要从外公的田,流到外婆的田,是需要从父亲的田,流到母亲的田。说谷未黄是中国散文的救赎者,倒不如说他是人间深情的呼唤者。

  再看一篇《从屁股看脑袋》。开篇就强调屁股的重要性,提出一个关于屁股的问题。对于一个要解放厕所的城市来说,九省通衢居然重要,如果通衢不通厕,那些流动的“股民”哪来宾至如归的温暖?所以我的谬论解放厕所就是解放思想的前提。肯在屁股上下工夫的人,应该是一个有思维的人,有所作为的人;肯在厕所上下工夫的政府,应该是一个为民所急的政府,为一个远离家庭在外奔走的人分忧的政府。他的行文总是让我们一惊一诧,并不是远离真理。他用生活说话,用体验说话。厕所是什么?厕所就是一个粪坑,随着居住环境的改善,家家户户最重视的就是引进这个“粪坑”,我家里现在的优越性就体现在双厕所,“复式粪坑”,楼上是女厕,楼下是男厕,一坐一蹲,女尊男卑。只要是老婆和女儿不在,我就溜进女厕享受一下那种尊荣,那种屁股不是被人拍而是被高贵的瓷器捧着的快感。呵呵,脑袋的幸福感是从屁股产生的。他参加工作住进单位宿舍的时候,最向往的地方就是有厕所。愿望实现了,幸福感提升了。几曾何时,纵览繁华路段,你站在队伍后面排队应该不是等待购入某种商品,而是准备支付零钞把原本不是商品的粪便从体内排出,或者你贡献的粪便,可能通过流通领域变成商品,但是你必须为脱离这种潜在的商品付费。武汉公共厕所的解放,完成了一件历史使命(可见屁股的重要性不亚于脑袋)。美国一位大学校长就对他的学生说过“大小便通畅就是幸福”的话。他的歌功颂德是叫人喜欢的,不是叫人讨厌的。

  谷未黄的真性情,不会让他老窝城市里,只要有机会,也创造机会,也总是把自己的触角伸到城市之外的山水间,抚摸城市忧伤的同时,抵达心灵的向往。他的出行,绝然没有时下名家被人捧着供着哄着的出行。他的散文,也绝然没有与达官贵人为伍的优越,及一揽众山小的炫耀。他的出行多半不是被人邀请,而是为着自己文学梦:组织笔会,文学采风,诗歌讲座,与时俱进的诗歌朗诵会(历任湖北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秘书长,武汉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秘书长)。那些支持他的实业家们,文学家们,编辑家们,只要是他的邀请,没有不丢下自己的事与会的。都因了他真诚感人,率性感人,牺牲精神感人。

  他出门挤公汽,是太太拨款。打的没有地方给他报销。长途与短途的电话费也是自己掏腰包(我看过他打出的长达五米的话费单,叫人动容)。在大自然面前,他忘情忘我。《蝴蝶是自由的》,《被水所设计的云》,《落在纸上的乌鸦》,《亲切的距离》,《柴埠溪的初夜》,《在清江想买一钱月光》,《十月获稻》,《晚妆的湖》,《养在天空的风筝》,《埋伏的渡口》,《水路十八弯》,无不是可触摸索的灵魂,横扫着一切匠气,陈腐气。在山水间他悟出:一个让我解除虚荣的人,不是手中的武力,也不是脸上的诡计,只有痛苦才能让所有的虚荣崩溃(《故乡在哪里》)。他情愿做一块石头:减去我的四肢,减去我的语言,再减去我的生殖器官,我要做一块干净的石头,偿还给你们,不要害怕我的耳朵,不要害怕我的鼻子,更不要害怕我的嘴唇和眼睛(《隐居在兰草谷的石头》)。他惊呼:把大海交给鲸鲨,把天空交给候鸟,把森林交给虎豹让荒芜既是一种美丽,也是一种美德(《荒芜是一种诱惑》)。

  土耳其获诺奖作家帕穆克也是惯于带着他的忧伤写他生活着的新城市伊斯坦布尔的。因此伊斯坦布尔在他笔下显得更真实,更让人回味。谷未黄笔下的新城市大武汉,也给我们提示着回归与展望的图景。他的散文是不是该叫新城市散文,别人可以认同,可以反对,都是别人的事。不过深究一下他的新城市散文,至少有三个方面理由。一是世界格局新的时尚元素注入城市,淘汰或派生出许多东西,不能不被关注。二是城市新移民带来的融合与抵触,产生新的复杂性与神秘性,不能不被探索。三是城市管理的适应性与超前性,不能不被挑战。作为生命的个体,从不同的视角做出投射和反映,再自然不过。对于写作者,便是一份资源。谷未黄聪明地利用资源,区别着新城市与旧城市,走着自己的路,我们没有理由不为他鼓掌。

  (7360字)

  2009-3-31于汉口黄兴路觉悟居

  赵金禾创作简历

  作家赵金禾,1941年生于湖北黄陂天河。当过过教师演员记者及文化馆长,退休前在湖北安陆市文联供职。发表过杂文随笔短小说若干。有文入选大学、高中和中专教材。50岁之后专事中篇小说写作。先后发表了《先生耐寒不耐热》、《后湾二月》、《那地方没有狗》、《文运》、《女县长》、《朝朝暮暮》、《妇联主任》、《一种状态》、《阳光灿烂》、《阳光的收成》、《学习》,《宣传宣传》等50余部中篇,部分被选刊转载,被翻译介绍到国外。《后湾二月》及《朝朝暮暮》,被一些大学的语言学家作为语言研究文本。代表作《学习》在《人民文学》1996年第3期头条推出,以多种版本入集,收入《人民文学》创刊半个世纪文学风雨检阅的精选本《风花雪月》中篇小说卷。那一年他发表了11部中篇,有6个刊物头条,其中《人民文学》有两个头条。有评论称“赵金禾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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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赵金禾创作主要年表  








    1941年生于湖北黄陂天河。


  1953年在家乡一个叫珍珠的小学读书,已经是十二岁了。十二岁之前帮助父母放牛。


  1956年小学毕业,被学校保送到黄陂四中读书。


  1959年考入孝感师范学校读书。


  1962年孝感师范毕业,被分配到安陆青龙长岗小学教书。其间在《孝感报》、《湖北日报》发表过通讯报道,在县文化馆举办的《安陆文艺》上发表小诗、小小说。在《武汉晚报》发表过儿童诗作。


  1965年调到“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当演员兼创作人员,写过小戏及各种形式的曲艺演唱作品。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当了保守派,逍遥派,读书,写革命大批判文章,至1968年。


  1969年到《安陆报》办报,报纸创办一年停刊。


    1970年在县革委会政工组任专职通讯干事(后改为县委报道组),负责全县的通讯报道,开始了长达十三年的新闻工作,其间写了大量的消息,通讯,评论,杂文,调查报告。这里值得一提的:调查报告《学习辩证法,改造低产田》,于1972年在党中央机关刊物《红旗》第十二期上发表,被译成十七国文字介绍到国外。小评论《好年成是靠人争来的》又在1973年的《红旗》第6期上发表,曾经入选湖北省地方教材初中语文课本。1976年借调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湖北记者站当记者一年,回安陆任原职。1980《北京文艺》第五期发表短篇小说处女作《爸爸妈妈老师和我》。1981年写的小通讯《她她他》发表之后,被评为全国第二届好新闻奖,入集各种新闻作品选本,一直是大学新闻系学生的必读教材。


  1983年调文化馆任馆长,重点抓全县的文学艺术创作,自己也坚持业余文学创作。其后写随笔、散文、杂文、短小说较多。


  1985年杂文《毛遂不避嫌疑》,在《人民文学》第四期发表,1988年被收入全国统编教材高中语文课本第五册。同时,全国中等专科学校统一教材语文课本第二册也选入该文。


  1986年在《湖北日报》文艺副刊发表小说《宋老的感慨》,被安陆县委作为文件转发给全县干部学习,文学报在头版作了报道:《新鲜事,县委文件登小说》。全国许多报纸相继了作了转载。第一部中篇小说《东方赛男》在武汉晚报连载。


  1988年第一次在《长江文艺》第一期发表短篇小说《眼泪花圈追悼会》。报告文学《自己报告自己》,在《群众文化》杂志第五期上发表,获文化部举办的“金狮杯”报告文学征文奖第一名。小小说《青菜》发表在《小说界》第四期,获全国小小说大赛三等奖。次年湖北省年鉴文艺条目载入。


  1989年在《长江文艺》第七期发表第二篇短篇小说《逝水》。《乡土文学》第五期发表短篇小说《小南风》,被评为乡土小说佳作奖,收入《全国优秀乡土小说征文选》,北岳文艺出版社,93年版。


  1990年散文《戴眼镜的同志收》发表在《散文百家》第三期,获全国精短散文大优胜奖。


  1991年由于采编民间故事,获湖北省屈原民间文学二等奖。


  1992年短篇小说《太阳的季节》在《小说界》第四期发表,《小说月报》第十二期转载。《小说界》同期发表的《耳朵》被翻译成英法两种文字介绍到国个外。《中国文学》法文版次年第四期作为中法文对照予以转载。散文《荆楚锣》获全国农民运动会征文二等奖。在《清明》杂志第二期发表《走出昨天》,这是在文学杂志上发表的第一部中篇小说。


  1993年调任安陆市文联常务副主席。散文《长成我的树,绿了我的荫》获湖北省“成功者与图书”征文二等奖。在《清明》杂志第三期发表中篇小说《文运》。其后专事中篇小说的创作。


  1994年在《清明》杂志第六期发表中篇小说《女县长》。在《长江文艺》第二期发表第一部中篇小说《先生耐寒不耐热》,获《长江文艺》优秀作品提名奖。次年《中篇小说选刊》第一期转载。《长江文艺》第十期又推出第二部中篇小说《后湾二月》,次年《中篇小说选刊》第五期转载。


  1995年第一次在《莽原》杂志第三期发表中篇小说《有风吹过》。第一次在《百花洲》杂志第五期发表中篇小说《朝朝暮暮》。在《长江文艺》发表中篇小说《那地方没有狗》。散文《好兵阳阳》发表在《爱情婚姻家庭》第8期,获世妇会中组委、民政部、总政、全国妇联、武警总部、全国百家期刊“纪的奉献”征文三等奖。《中学语文课文作者词典》收入小传,附照片。此词典是自清以来不同版本的语文教材514种,收课文篇目数万,古今作者数千。四川教育出版社95年版。


  1996年在《莽原》杂志第二期发表中篇小说《卷土重来》。在《百花洲》杂志发表中篇小说《妇联主任》。在《人民文学》第三期发表中篇小说《学习》,第十一期《作品与争鸣》杂志转载。在《芳草》第三期发表中篇小说《一种姿态》。在《人民文学》第9期发表中篇小说《阳光的收成》,次年收入中国作家协会主编、巴金任顾问的《中国当代小说精选丛书》。在《三峡文学》第五期发表中篇小说《麻坛》。在《长江文艺》第十二期配发封面照发表中篇小说《走进春天》。随笔《我读生活》发表于《城市人》第二期,获《城市人》与《小说月报》联合主办的“我读小说征文”优胜奖榜首。


  1997年在《百花洲》发表中篇小说《请你吃咸菜》,《中篇小说选刊》在五期选载。在《当代作家》第二期发表中篇小说《阳光灿烂》。在《芳草》第9期发表中篇小说《红石坡》。


    1998年以后,除了写中篇小说,又继续了他的随笔写作,散见于报刊。至今发表四百余万字的作品,其中中篇小说三十余部。是湖北实力派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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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金禾与《毛遂不避嫌疑》




     赵金禾,湖北黄陂人。当过教师,当过演员,当过记者,当过文化馆长,后来任职于文联。写曲艺,写新闻,写评论,写杂文,写散文;写小说,写报告文学,都达到一定的高度,且获过不少奖项。《她她他》自1981年获全国第三届好新闻奖之后,一直作为大学新闻系的教材。


     53岁之后,赵金禾专事中篇小说创作,其中主要中篇有《先生耐寒不耐热》,《后湾二月》,《那地方没有狗》,《文运》,《女县长》,《有风吹过》,《卷土重来》,《朝朝暮暮》,《妇联主任》,《一种状态》,《学习》,《阳光和收成》等三十余部。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996年,《人民文学》推出了他的两个中篇小说后,上海的《新民晚报》和广州的《羊城晚报》均作了简介,向读者推荐阅读。《人民文学》的卷首语称赵金禾的小说是文学里的“焦点访谈”,称赵金禾是“播洒阳光”的作家。其作品常常被《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国文学》,《读者文摘》,《青年文摘》,《青年博览》,《中国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等选刊转载,部分小说翻译介绍到国外。


     赵金禾1985年写的杂文《毛遂不避嫌疑》,在同年《人民文学》第四期发表之后,被收人多种杂文专集,且收入1988年之后的全国统编教材高中语文课本第五册,同时收入全国统编中等专科学校语文课本至今。那段时间,是赵金禾杂文创作的旺盛时期,同时在几个报纸开辟杂文专栏,先后发表了五百多篇杂文,在杂文界影响颇大。其间所写小说也带杂文味。如1986年写的一篇小说《宋老的感概》在省报文艺副刊发表之后,以其幽默机智且切中时弊,产生了影响,收到大量来信,安陆市委还以文件形式,转发给全市干部学习。这在中国文坛上也引起一些震动,上海的《文学报》在头版显要位置刊登报道说,全国新鲜事,县委文件登小说。此报道被许多家报纸或文摘报转戴,传为文坛佳话。


     鉴于《毛遂不避嫌疑》的影响,将该文配发其创作谈,附作家小传、照片,收入《课文作家谈课文创作》、《中学语文课文赏析》、《中学语文课文作者辞典》等多种辅助性的书籍。其中《中学语文课文作者辞典》,收自清朝到现在不同版本的语文教材514种,收录课文篇目数万,古今作者数千,是一部教材典籍。1997年度的上海《语文学习》杂志,在“课文作家”栏目里,对赵金禾其人其文作过专门介绍。1999年创刊的《写作天地》杂志也在“名作的诞生”栏目里,也专门介绍了这篇杂文的写作过程。


     因为这篇杂文强调的是一种开拓性思维,提倡自我表现,表现自己的的才能,表现自己的智慧,表现自己的进取,表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反映了人在本质上的精神取向,也是青年人的特点,因此很受学生的喜爱。学生读过的课文很多,忘记的也很多,但这篇《毛遂不避嫌疑》所提倡的思想,是人了骨子的。有一年,赵金禾随朋友去逛武汉商场,他看好一件衣服,他和朋友都没带那么多钱,还差10元。找人借又碰不到熟人,看到那件合适的衣服不能到手又遗憾。朋友说,走吧,赵金禾,我们回去拿了钱再来,让这位服务员小姐把衣服先留着。服务员小姐一听赵金禾这个名字,就说,是不是写《毛遂不避嫌疑》的那个赵金禾?朋友赶紧说,是呀,你怎么知道?服务员小姐说,我读高中的时候,语文课本里有这篇文章,给我的印象很深。于是那服务员小姐硬是要赵金禾将那件衣服拿走,她自己替赵金禾把10块钱付了。第二天赵金禾送钱去,那个服务员小姐硬是不收,说是难得遇上课文老师哩。还有一次,赵金禾坐火车到重庆,跟一群青年学生坐在一起。一聊,知道他们是重庆商校的学生。有一个学生就坐在赵金禾的对面,拿着一本杂志在看,那本杂志就是上海的《语文学习》,上面正有一篇赵金禾关于课文《毛遂不避嫌疑》的断想,封二有几幅赵金禾的生活彩照。那个学生看着彩照,又看着赵金禾。对他同伴指指彩照,指指赵金禾。有个同学问起了赵金禾:是你么?并把彩照递到赵金禾面前。赵金禾笑说,像么?好多同学都围过来,检验一番之后说,什么像不像,根本就是的。你就是赵老师!看,照片跟你,一笑两个酒窝,根本就赖不掉的。赵金禾跟他们一起哈哈大笑。他们商校的语文第二册,就有《毛遂不避嫌疑》。他们说他们都是赵老师的学生。带队的老师知道了这个趣事,就请赵金禾讲讲这篇课文的写作体会。赵金禾乐意地讲了。列车成了赵金禾讲学的课堂。那些学生也一路对赵老师照顾得好好的。


    《毛遂不避嫌疑》收入课本之后,赵金禾常常收到许多学生以及语文老师的来信,问写作方法,写作体会。譬如有问:你这文章改过多少次,说说“文章不厌百回改”的道理。赵金禾只是觉得他说了个他熟悉的话题,说了个新鲜的话题,说了个大家感兴趣的话题,说了个有意义的话题。也就是说,他不熟悉的不写。熟悉的不新鲜不写。新鲜的大家不感兴趣不写。大家都感兴趣没什么意思也不写。他的“四不写”就让他少犯糊涂。他写下了第一句话,就跟着来了许多话。结果就变成了文章指挥他,而不是他指挥文章。没想到结构就自然有了结构,没想到章法就自然有了章法,没想到特色就自然有了特色。他只有总体追求:自然,凝炼,晓畅,不说“普通话”,感觉到有味儿。至于什么味儿,能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不失为好东西啊。    (佚  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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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7 13:46:01 | 只看该作者
未必感动你

作者:赵金禾

  我算是个五尺男子汉。我的柔肠常常叫我吃惊。我吃了苦,卖了力,只要人家给我一句赞扬的话,一个表示亲热的手势,以至一个笑脸,我的激动叫我受用三天。我感动了我,是我觉得我的心肠不坏。

  人家可以在我面前大吼大叫,大蹦大跳,以至对我出言不逊,我总是望着人家笑。等人家激动过了,我再说:“再听我说说怎么样?”我感动了我,是我的容量几乎是无往而不胜。

  我要做我认定了的事,任何脸色挡不住。我要说我想说的话,别人的意志没有我的意志重要。我感动了我,是我收获到的从来都是我播种的。

  我有机会到一个小小的文化单位任职。“好表现自己”的帽子在单位流行。我利用我手中的权力在我们单位取消好表现自己的帽子,禁止制造和兜售。我宣布:“我希望你们表现自己,我恳求你们表现自己,你们的表现是表现自己的进取,你们的不表现是表现自己的落后!”我们单位后来出了一点小名。出名的理由可以各取所需地总结材料,但谁也不能忽视我提倡“自我表现”的施政纲领。我感动了我,是我的行为写进我的文章被收入高中语文课本。

  我工作我写作,犹如人家爱好搓麻将打扑克那样爱好写短文,寄点奇思怪想,我感动了我,是我活得潇洒自如。

  我爱笑,爱打起哈哈笑,无数次被视为目中无人不成熟不适应担当重任。我感动了我,是我没有丢掉我的天真。

  我是我的生存方式,我有我的人生体验,写出这些,未必感动你。我感动了我,是我比许多人清醒。这点不是吹。

  文章的来源为:摘自《青年文摘》1990年第5期“心海浪花”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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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7 13:50:51 | 只看该作者
一个人的河流


            □赵金禾




有多少人知道云梦有个赵俊鹏?有多少人知道湖北有个古云梦泽?不读诗是不知道赵俊鹏的。不读史是不知道古云梦泽的。

赵俊鹏是诗人。生活在位于古云梦泽的云梦。古云梦泽的水汽浸润着他。古云梦泽的诗意栖居在他心里。生活有多少波澜?人生有多少况味?这些都凝固在他的诗里,构成了他的生命之流。

古云梦泽派生出一条河流叫府河,流经云梦,亲近着云梦县城。每天早晨俊鹏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到府河游泳。七点半赶回去上班。每天的生活就是从一条河流开始。

河上一座桥,是县城与乡村的握手,繁华与纯朴的过度。繁华背后的纷纭与焦虑,取悦与疏远,呼唤与解救,总是像白天黑夜一样将俊鹏拉来扯去。河水是安抚他心灵的天使。

桥那边的村人不知道俊鹏是诗人,且是在中国大陆及台湾诗坛有名。这不妨碍俊鹏跟村人的交流。村人知道他像知道一棵庄稼,也就知道了又一个纯朴。当他一头扎进河水,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混沌天成,率性初开。他在诗文里形容自己像是从人群里逃离的野鸭,让灵魂痛饮碧绿的河水,足足可以抵挡一天的干渴。

早晨,俊鹏从固定的一块大石头下水,又从那块大石头上岸。开始便是结束。出发也是回归。他的心灵参与了河水的循环。他的每一天也像河水的每一页都是新的。天空是他的国度。白云是他的思想。流水是他的诗情。他变得耳聪目明,于是有了新诗集《清洁的耳朵》。

清洁的耳朵。

这是俊鹏站在一个九月清晨的河岸想起的诗句。

冰晶玉洁的上弦月像耳朵。能够倾听天籁地籁人籁的耳朵是幸福的。当我们的耳朵塞满世俗的耳垢,灌耳的只是喧哗与欲望,不幸便产生了。

鸟在树头回忆

那个用耳朵采集歌唱的人呢?

鱼在水里回忆

那个用面包屑饲养自己影子的人呢?

一束白发在镜子里回忆

去年的山水呢?

俊鹏在追问。追问耳朵追问记忆追问生命。追问是强大的。小地方的红尘手一挥,足以抹去诗意的力量也是强大的。俊鹏能如此坚守着自己的精神家园,能让生命之流如此清澈,能让诗意在心里栖居得如此无恙,是胜人者之智还是胜已者之明?

我们见过大森林里满眼的大树是自然不过的事情。倘若在旷野有一棵大树又怎么样呢?牛踩人踏的,先是苗子难起来。有幸长成小树了,风吹雨打的,难以成材。再长大一点呢?难免人伐。所以我总是对旷野里的大树表示我特别的敬畏。

俊鹏是旷野里的一棵大树。诗性的大树。

俊鹏在众人里头,绝对没有金禾兄引人注目的张扬。他却一直是张扬自己内心世界的旗。他发表过的近千首诗,诗家们知道,诗评家们知道(呵呵他身边的人不一定知道)。

俊鹏他不追求著作等身。不追求写作攀比。不追求外在浮泛。如庄子所言“外重者必内拙”。

俊鹏追求生命的欢歌。人类的欢歌。

诗是俊鹏的圣坛。俊鹏为地球上所有的生命欢歌祈祷。

《清洁的耳朵》之前出版的诗集是《心雨》,被台湾诗坛界定为“通幽诗”,称他“通幽诗人”。俊鹏运用诗的象征与隐喻,意境与勾连,荒诞与讽刺,让人与物、人与人、人与自然,都有着超越国界的神意通感。诗中哲学意味,生命体验,乡土情怀,及悲天悯人的气象,受到如艾青、晏明、曾卓、洛夫等大诗家的赞赏。

在一个正儿八经的冬天,我应云梦县委宣传部长何燕的邀请(为长篇小说《千古孝子黄香》所谓润色),十五天,俊鹏一直作陪。俊鹏问我敢不敢陪他冬泳。我说陪。接着是他反悔:算了算了,你没游过的,把你弄病了我负不起那个责。我说你以为廉颇老矣只是“尚能饭否”?

于是俊鹏带金禾兄冬泳了。零上一二度。河边薄冰。一下水就知道河水不是吃素的:残酷咬人。

俊鹏零度以下也总是照游不误。他一手拿拖鞋敲冰,一手划水。用汉口话说,你赫我。我回汉口坚持冬泳长江的时候,我就知道冬天的府河比长江厉害得多。冬泳不是冲着长寿,只是想把生命推到极致的一种享受。我理解赵家兄弟。是一个大他十八岁的理解。青春的理解吧。

近期俊鹏传来他的新作,十五万字的长篇散文:《一个人的河流》,是04年3月至05年2月每天的游泳日记。是为一年四季在河水里扑腾,感激河水的浮载,洗涤,抚慰,写下的性灵文字。

文字里乐水,温情,深沉,愤世,忧心,大爱,像河水涌动到我跟前,让我知道一个现代人性灵中不能失去生命之重。河水的性灵和俊鹏的性灵融于一体。河水在俊鹏心里有种宗教般的神圣感。无怪乎俊鹏在文中把河流也称为他的神坛的。

俊鹏说,有流水有清风,不假思索,顺手写来,也不谋章布局,写哪算哪,那个“书”字就省略给河水了。也正因为如此,“流水里,我清洁着自身。流水清洁着肮脏的烦恼,蛛网的杂念,宿命的陈词滥调。我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皮肤潮红,内外透凉”。

这就是俊鹏的河流。

让天下泳者到俊鹏的河浪里见识见识吧。见识一个真正的自然之子,人类之子。

哦对不起,我忘了我这里不是写书评。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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