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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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愁
                                                             张文峰
        清明，我回到了家乡。
        对家乡，我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有一种难以安放的忧愁。
        每次踏上故土，我都会被扑面而来的乡情团团围住。那熟悉的田野，那亲切的方言，耳闻目睹中带着浓浓的暖意，直渗心里，驱散一路风尘。
        依然是那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当初是它送我外出求学，如今又是它迎接我从山外归来。多年来，它不知送走了多少不安于现状的年轻人，然后，然后默默地等待游子回归。但有的人就此不再转身，在繁华的都市安家落户；有的多年才回乡一次，也仅仅是盖好房屋，然后又匆匆离开。就这样，一茬又一茬的年轻人纷纷别家离乡，徒留下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使本来就不大的村庄平添了几份冷清。虽然近几年村里也接连耸起了不少楼房，但多数无人居住。没有年轻人活跃的村庄，少了许多活力。儿时的伙伴大都各奔东西，有的多年来杳无消息。热情招呼我的老人长辈们，脸上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只有环绕在老人身边的一群群孩子，他们虽远离父母，依然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简单的童年。
        村里没有路灯，一到晚上，整个村子一片黑暗，偶尔从某家透出的一丝光亮也显得微弱。习惯于晚饭后散步的我，望着苍穹下沉寂的村庄，心头涌出一丝惆怅。
        我开始寻找，在寻找和渴望之间，我感觉到了乡愁。
        当初那亲如一家的邻舍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农村也在城市化，家家户户铁门紧闭。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城市，对家乡、泥土、庄稼，都已开始生疏，有的甚至已不认得回乡的路。
       我不由自主地去打捞那些残存在大脑中的记忆碎片。
       春天，童年的我们常常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钓鱼、放牛、挖野菜、抽毛毡、掐刺苔------那时的田间地头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的身影。田野里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我们就随手摘下，毫无顾忌地在草地上嬉戏打闹。虽然乡下没有公园里修剪整齐的花草，但杂草丛生更接近生命的原生态，生命力也更旺盛。现在，许多田地少有人种，一片荒凉，了无人影。
        夏天，上山挖芥芥，下水摸鱼，爬树捉知了，坐地抓石子，找瓶装萤火虫。乡下的萤火虫虽然很黯淡，但那是它们生命的灯盏。现在每家的电灯很明亮，但它照亮的更多是孤单的影子。
        秋天，看到大雁从空中飞过，我们一起歌唱：雁，雁——裁扁担，裁个人字我看看。“一”字型的雁阵会立马变成“人”字形。如今，乡村多的是钢筋水泥，即使两眼望穿，也看不到一只大雁（真正是“望断南飞雁”），甚至连麻雀也杳无踪迹。大地多了钢铁的翅膀，天空少了鸟的身影。
       冬天，顺着雪地脚印找野兔，在稻场的草堆后捉迷藏，拿着竹竿打仗，前呼后拥闹翻了天，直到母亲喊自己的乳名才肯回家。现在，很少孩子有乳名，即使有，也毫无个性，跟狗牛羊毫不沾边，没有泥土气息。单从名字上已分不出来自城市还是乡村。
       总之，那时的我们虽不能和城里的孩子比，一年到头没有新衣服穿、没有零食吃，但儿时的快乐一点也不亚于城里的他们。
        现在，很少看到乡村的小孩捉迷藏唱童谣的景象了，他们大都在电视机旁兴致勃勃看着属于他们时代的游戏。在城里打拼的父母会想着为他们买一套房子，以便他们挤进城市安身------
        我渴望进城后的他们不再像父母一样是农民工，但毕竟他们又来自乡村。乡村是他们生命最初的发源地，是父亲用汗水，母亲用乳汁喂养了他们。不像城里的孩子吃的是方便面，喝的是营养快线，穿的是乔丹，玩的是mp3。
       曾经有这样的课文，乡村的孩子问，山的那边是什么。如今答案再简单不过，是城市。会不会将来某一天，来到城市的他们，会问城市的那边是什么，答案可能还是城市，而不会是山。因为起伏如山的大楼已隔断了他们与乡村的联系，因为他们好不容易走进了城市。
        或许，今后根本不可能有人问这样的问题，因为时代和速度会让我们不去想远方。谁还会认为家乡的炊烟就是袅袅直上的亲情？谁还会相信鸡鸣狗叫都带着乡音？谁还会理解踩在泥土上比站在水泥地上舒适？
        现在，人们风风火火地从乡村出发，今后会不会有人又风尘仆仆地从城市出发，我姑且把这种风尘仆仆叫作回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