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 文/月满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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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菜园



      这个季节是菜薹大量上市的时候。选些肥嫩新鲜的菜薹加点腊肉，用大火猛炒，便是一盘颜色碧绿、清香四溢的诱人美味了。而我家的腊肉炒菜薹不但是全家人的最爱，更是招待亲朋好友的首选菜品。就如武汉艳阳天酒店曾经主打过的一道菜——洪山菜薹。洪山菜薹之所以名扬武汉，就是因为洪山这里的气候环境、地理因素等等非常适合菜薹的生长，所以这里的菜薹是别的地方不可比拟的。而我家的菜薹因为是自己种植的，不施洒任何化肥农药的纯天然绿色食品，所以备受家人、亲朋以及邻居的青眯。
      
      早几年，我家楼下到处都是杂石乱草，很是影响美观。但是在母亲眼里，这块空地荒废了比影响环境更为可惜，于是母亲便在楼下花了几天功夫开垦出几小块地，种植了一些时令蔬菜。

      起初，我是很反对母亲种菜的。因为时令蔬菜的价格一直都不贵，相对种菜的体力付出和耗费的时间是不成正比的。特别是夏天，每天黄昏都要给菜园浇透水，离我们家的园子三十米开外有一口池塘，每次浇水都要来来回回提几十桶水。而且，家在市区肥料也是个问题，母亲为了保证蔬菜的纯天然，经常到街上鸡贩子那里要点鸡粪什么的回来肥田。我是不会种菜的，但是我却帮助母亲提过水，几十趟下来后，身上早已是汗流浃背、腰酸背痛，每到那个时候我就会想，以前我们全家还在农村的时候父亲在城里工作，少有时间回来，那时母亲一个人春耕秋收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劳累。也许，那是我们这辈人永远都体会不到的艰辛。

      虽然我曾经反对过母亲种菜，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家种植的蔬菜瓜果的味道确实比街上卖得要好。就说西红柿，市场上的西红柿一年四季都有，但是光鲜有余，味道寡淡，而且还怀疑是否打过催红素和农药。而摘一个自家种的西红柿，你甚至可以不用洗就直接轻轻咬上一小口，顿时一股酸酸的、甜甜的汁液在舌尖流转，纯天然的味道会让你满口生津。

      母亲是闲不住的人，她平时也打打麻将，但是无论如何，她对菜园的感情远胜对麻将的爱好。经常，我在楼上看见母亲略显佝偻的背影在菜园里摆弄她的菜苗，一忙就是半天，乐此不疲。母亲摆弄菜园很有一套，楼下以前到处都是建筑垃圾、杂草野藤，经过母亲几天劳作后，硬是清理出几块平整的菜园，没有肥沃的土壤就到别的地方去找，然后一担一担地往菜园里挑。菜园在她的精心料理下，一排排的整整齐齐，甚至在细腻的土壤里看不见超过指头大的石子，那些各类蔬菜也透着丰腴的绿意，散发着蓬勃生机。我想，此时的菜园在母亲眼里应该远远美过那姹紫嫣红的花园。而我也在没事的时候去帮母亲找些肥料回来，毕竟街上鸡贩子那里的也找不到多少鸡粪之类的东西。还记得有次，单位同事开车去养鸡场找些鸡粪当花肥，我也顺便拖了几麻袋鸡粪回来，那次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少有的高兴，晚上一连炒了好几个我最爱的小菜犒劳我。

      就这样，我们家一年四季的餐桌上都有各种美味的纯天然绿色蔬菜。秋冬有白菜萝卜，春天有韭菜、豌豆、蒜薹，特别是在夏天，各类蔬菜瓜果都出来了，孩子们把黄瓜西红柿当水果吃，那些紫色的茄子、长长的豇豆、碧绿的丝瓜则是我们每餐必有的菜肴。这些纯天然蔬菜看着舒心、吃着放心。而母亲也经常会陶醉在餐桌上我们津津有味的表情里。每次只要她的孙子不吃饭，她也总会习惯性地哄道：“这可是奶奶专门为我的小孙子种的菜，快来尝尝。”说完一脸幸福。

      母亲很会算计生活，每年入冬之前她都会种不少白菜萝卜。可是平时她仍然去街上买这些蔬菜，我曾经问过：自家有种的菜为什么还要到街上去买？母亲回答说，那些菜是要等到下雪天或过年再吃的，因为那个时候市场上的菜价非常高。可是每每下雪或者过年，我家的大部分白菜萝卜都分给邻居或亲朋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也喜欢吃母亲种植的菜。

      母亲一辈子没有读过书，她不会用算账的方式来计算人生，她明知道她的一块地种出来的蔬菜不会超过三十元，但是她会花三十天的时间来精心培育它们，只因为我们爱吃。她不会用钱来衡量自己的付出，在她的人生观里没有值不值得的事情。她和所有的母亲一样，有着善良、简朴、勤劳和无私的天性。她一生任劳任怨地为这个家从来不求回报，她的爱一点一滴地渗透我们的衣食住行。

      母亲的一辈子很不容易。以前我们家还在农村的时候，父亲常年在别的乡镇工作，少有时间回家。奶奶在家一边要照顾年迈多病的爷爷，一边还要照顾年幼的我和妹妹，可以说家里的主要劳力就是母亲。我记忆中的那段岁月是极其模糊的，只会偶尔闪现出几段并不完整的画面。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年稻谷收割的季节，母亲总会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把我从被窝里扯起来，带着我去别人收割完的稻田拾残留的稻穗。我当时的情绪是很反感的，没有睡好觉不说，还有那个面目凶煞的生产队队长因为我们拾稻穗的行为而经常吼我们。母亲告诉我，这些稻穗可以养活好多鸡子，而鸡蛋对于那时的我相当有诱惑力，所以每次我尽管很不情愿，但是每次都会捡拾到一小捆稻穗回家。

      春耕秋收，年复一年，我体会不到母亲的艰辛，也从来没有看见她的哀怨。母亲默默地以她自己柔弱的肩膀在支撑着这个家。这样的情景一直到父亲的工作关系转到应山县城后，我们全家才正式告别那片养育过我们的土地。

      现在母亲重新又拾起几块土地种起菜来，只是时过境迁，现在种菜不再是仅仅为了生计。母亲经常对我们感慨：现在国家政策好，什么都不缺，现在的生活真不知道比以前好几多少了。你们的嘴巴也刁起来了，不喜欢吃化肥种出来的菜，不吃打过农药的菜，就连猪油都不吃了，要知道，那个时候猪油可是个好东西，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

      昨天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我让母亲给块菜地我，我也尝试种点什么。母亲很诧异，说你们这些年青人还想学种菜？我告诉母亲：我也要把这门技艺学会，假如哪天您老没有气力再种菜时，我就把您的菜园继续打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