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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芳:肩荷理想且行且思
2010-09-09
来源:中国教育报
刘铁芳,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2008年当选中国教育报《读书周刊》“推动读书十大人物”。著有《生命与教化——现代性道德教化问题审理》、《乡土的逃离与回归——乡村教育的人文重建》、《古典传统的回归与教养性教育的重建》等。
【大学教师】
尽管如此,我依然感谢命运,让我走上了十分钟爱的教师职业,从事曾经被人瞧不起的教育学专业,并且用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唤起周遭学生对教育学的自信和教育思考的从容。在这份并不看好的专业中,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与高贵。
■湖南师范大学 刘铁芳
就我个人而言,进入教育学专业研究与教学的行当,可谓歪打正着。我是1983年初中毕业直接进入中师,1986年中师毕业分配到乡中学任教。1990年湖南省高校从在职教师中招收了两个班,不到100人,一个班是湘潭大学的公共事业管理专业,一个班是湖南师范大学的学校教育专业。我有幸考入了湖南师范大学的学校教育专业,1994年本科毕业,因为大学阶段发表了不少豆腐块文章而被当时的系主任涂光辉教授看上,直接留校任教,从此进入大学教师的行列。
应该说,我进入大学教师的门槛是偏低的,但正是凭借从初中开始的文学爱好和热衷读书思考的习惯,以及金生宏、石鸥等多位老师的影响,使得我很快找到切合自己的研究主题和思考方式。这些年来,我不断地读书、思考和写作,孜孜以求,从无懈怠。虽然个人资质鲁钝,学养不够深厚,导致学术发展有限,但我对纯正学术那份心向往之的热情从未衰减。个人对教育的思考也由初始时更具浪漫色彩的教育回归生活主题逐渐深化,转向教育的人文诉求。不仅如此,我也由埋头四壁书橱,转向多关注当下教育实践问题,尽可能多地走向实践。我所有的努力,都是要直面当下教育平庸化的现实,为教育实践找魂。
我主张的学术研究乃是一种切己性的、关乎个人生命意义的活动,所写的每篇文字,都力求融入我对人生和世界的思考。我的中小学教学经历既能给我提供对基础教育的切身性经验,同时,中等师范学校的教育经历又能给我提供对教师素养以及教师教育的鲜活反思。我深知,学术研究不能等同于自我生命质地的表达,必须努力超越自我,超越个人性的一己情怀,融入时代与社会,在历史与文化的双重视野中拓展生命的气象,由此提升教育学术研究的精神境界。我的人生经历给自己的思考与研究注入生命的内涵,我在问学路上所追求的自我超越,又引领我生命视野的不断扩展。这两方面的相互交融,使得我在教育思考、研究、教学的过程中,既深味教育之意义,同时又获得对自我生命意义的体认。可以说,教育学研究与教学为我的人生提供了人生的支点与平台。近年来,我也在努力补课,弥补自己学术研究的先天不足,试图加强自己的基础性素养。在重拾教育经典的过程中,我逐渐感受到心底里一种精神底气的氤氲而生。
作为大学教师,教学和研究乃是不可分离的存在形式。如果说学术是一个人苦心孤诣的生存姿态,那么教学则使我们作为学术人真实地活在年轻的学子中,展现我们作为学术人的生命的丰盈。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大学教师之为大学教师的根本,就在于其学术研究的支撑,缺少了学术的深度与广度,最好的大学教学也不过是现成知识的兜售,不足以充分地启迪学生思维。所以,我坚决反对大学课堂上的照本宣科。苟如此,何不把讲义复印给学生?当然,大学教学也不能等同于自己的研究,一是个人的研究难免各种局限性,二是要考虑学生的接受性。但毫无疑问,正是不懈的研究状态,让我们保持心灵生活高度的活跃性,从而让我们以思的在场的形式进入课堂生活之中,由此保持了课堂对学生的思的引领,而不是纯粹知识的灌输。
尽管教龄已有20多年,我也从一个懵懵懂懂的毛头小伙变成了今日依稀白发的“大龄青年”,但每次给本科生上课,特别是给某一个班级第一次开课,前一晚我都会很紧张,以至失眠,老想着第一句话应该怎样讲为好。我不是那种很善于演讲的人,我也不想照本宣科,每次讲课总想寻找一个结合点,以唤起学生自由思考的兴味。我理想的课堂是细水绵延,娓娓而来。我从不用那种规范性的讲授方式,而是力求以自己思想与生命的在场唤起学生思想与生命的在场化,期待着在课堂上与学生的真诚沟通、心领神会。我力求把自己的课堂变成教育学术的实践场域,在那里,师生平等,在对某种教育理念的思考中敞开课堂的思想空间,由此敞开师生的心灵世界。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此时此刻,我们共同思考。
记起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所写:“大学里,工学院的学生看不起文学院的,文学院的学生里外文系的看不起中文系的,中文系的看不起哲学系的,哲学系的看不起社会学系的,社会学系的看不起教育学系的,教育学系的学生没有学生可看不起,只好看不起系里的先生。”虽然当初读看到这话时心里一怔,暗地里有些不服气。这么些年过去,实事求是地说,教育学的面貌依然难有整体改观。尽管如此,我依然感谢命运,让我走上了一个我十分钟爱的教师职业,并且所从事的恰恰就是曾经被人瞧不起的教育学专业,并且用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唤起周遭学生对教育学的自信和教育思考的从容。我在这份并不看好的专业中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与高贵。
诚如柏拉图所言,理想的城邦在地球上是找不到的,却可以存在于人的想象之中,“让凡是希望看见它的人能看到自己在那里定居下来”。大学也如此,理想的大学实际上是并不存在的,但却可以实现于大学人的内心之中。我怀揣着教育的理想,在大学悠长的小径,踯躅地且思,且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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