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神奇”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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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神奇”的教育

熊丙奇


三十年的中国教育，说来很是“神奇”。

比如说，三十年前的“高考生”，如今两鬓斑白，谈起那场高考，至今嘘唏不已，感慨万千：要不是伟人当机力断，恢复高考，可能养猪的还养猪，种田的还种田，这个社会，很可能就没有张艺谋导演的奥运会开幕式，谭盾的奥斯卡音乐。可就在一夜之间，像做梦似的，从农场走进了考场，坐进了大学课堂。高考的这种改变命运的“神奇”魔力，今天依旧，农村孩子在黑板上倒计时“离高考还有多少天”，也在计算自己“跳出农门还有多少天”，而1000万考生参与的考试，仍是每年的教育大事件。

比如说，仅仅在20年前，国内媒体，会把30岁的青年教师，晋升大学副教授，作为头条新闻，且获新闻大奖，那时一个教授，很是稀罕，而如今，20多岁的海归，带着国外名校博士的头衔，回到国内大学，成为正教授已很是平常。忆往昔“知识越多越反动”，看今朝“教授满街走”，知识的力量，已经不用灌输与说教，老百姓都明白。

再比如说，仅仅在10年前，一所高等专科学校门口的饭店，也敢叫着“及第园”，毫不掩饰对考上大专学校学生的深情祝福，可是，现在再叫“及第园”，就连北大校外餐馆也觉难为情——不就上一个大学，全国在校大学生已经2700万！更何况，高中毕业，直接上耶鲁、哈佛，比这不要拉风多少倍。

而这些哈佛小子、耶鲁女孩，相比前辈，确实幸运，数据显示，自1872年清政府派出首批官费赴美留学生至1978年,106年间,中国出国留学生总数只有14万人。而从1978年到2007年底，而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各类出国留学人员总数已达121万。

“神奇”的决定，“神奇”的速度，“神奇”的发展，但却难言精彩与惊喜。在教育如此“神奇”的另一面，我们发现还有另外的“神奇”：

在高考把农村孩子“神奇”地转变成城市人的时候，也“神奇”地把同班同学变为城市人和农村人、市民与农民工。高考的改变命运，完全基于每个人生来命运不同的无奈现实，如果生来平等，拥有平等身份，平等教育权利，何来命运改变，又何来纠缠不清的择校热与高考移民纷争？

在教育发展快速孕育出百万之众，有13个不同级别职称的高校教师群体时，却也“神奇”地让过往教授的声誉与尊严一落千丈，假教育与学术之名，争名夺利，伪教育、伪学术招摇过市，非但让教育失去声誉，也让学术乱相纷呈，以至于每年诺奖颁发，国人只有拿本是外国人的“中国人”获奖，来聊以自慰。

在世界第一规模高等教育的教育业绩中，还有另一道风景，每年150万大学生人才无法找到工作，而一年收入三四千元的老农，年年对着孩子的学费单发愁，以至于在农村，有人指着最穷的人家说，你看，他们家出了大学生。

在教育国际化潮流中，我们的一流大学，“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场是否变为“二流”的争论，不管事实如何，出国留学的大军，日益强大，中国已经成为受世界各国欢迎的生源输出国……

走过三十年，教育其实已经不需要这般“神奇”，而需要回归平淡。将教育对准每个人，将读书变成每个人日常的需求，甚至一种生活方式，让每个人都从教育中获得改变生活的力量，而不是通过“教育”拥有某种学历求生工具，这或许会让未来三十年中国教育的发展，更有影响，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