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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08-9-25 15:4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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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行散记
孟会祥
内篇
6月21日,胡秋萍、杨晓琳、韦斯琴三位才女的书法联展,梅开二度,又在中山举办。蒙中山市书协黄衍增主席盛情,专业传媒记者,仍邀齐玉新、李金豹和我南行观摩。而且锦上添花,请到了《书法》杂志胡传海主编率领其事。
三位才女的明艳照人,当然是丛绿点红,耀人眼目;而其书其画,也是超轶群伦,有口皆碑。俗说话三个女人一台戏,而三位才女,却并不走台步,戏还是靠书靠画唱的。她们在书法界都有声名,也有拿得出手的干货。胡秋萍是学王铎的佼佼者,虽云学王铎,其实无所不学,数十年朝勤夕惕,早已练得斫轮之手。起初,胡秋萍擅行书,虽处绣阁,而偏能大开大阖,引无数须眉竞折腰。遂即也就奋勇羼以现代意识,颠逸烂熳,不可捉摸。也许又以到北大访学为机缘,开始向文化纵深处追寻,对哲学尤其佛学开始留心。而书法,也顺理成章地扩张到草书。前人论学书,内功读书,外功画圈。画圈何其容易,然而又至为不易。如果把一切玄之又玄的东西撇开,则书法至高境界,一为横平竖直;一为圈子画圆,如此而已。这次看到胡秋萍的草书,尽管平时也屡屡得见,还是不能不佩服其挥洒自如,宕得开、收得稳,举重如轻、留有余裕,庶几有功性并臻,触手成春的境界了。杨晓琳则一例清爽。说到楚文化,自然想到浪漫。“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然而杨晓琳的书法并不如是,而是面目清瞿,谦谦自牧,似不食烟火,而俯仰自得。也许她坚持书法的余事状态,而颇得著书体三昧,娟娟净净,倒也清丽可喜。韦斯琴擅小楷,敏感而多致,都在小楷中汩汩流泻。这次看到韦斯琴小楷,较以往又有进境。小楷示人以纤细,而不可以纤弱成之。倪瓒楷书空灵剔透,宛如飞动,而铁画银钩,筋力内含。韦斯琴小楷的精益求精,也许正在于此,在洋洋洒洒之中,隐然透出精力弥满,气定神闲。韦斯琴的国画小品,则是第一次看到真迹,构图严谨而设色明妍,倒是淑媛丹青的当行本色。其画其书,都有点唯美,并不以揭示重大主题为旨,而示人以明快、温馨乃至于梦幻。艺术于人,本该就有这样的功用吧。
[img=http://images.blogcn.com/2008/9/19/11/menghuixiang,20080919230727093.jpg]menghuixiang,20080918184928437[/img]
左起:齐玉新 杨晓琳 胡传海 胡秋萍 孟会祥 韦斯琴 李金豹
书画游艺之事,原本一戏。从书画走出来,生活当然也是一戏。展厅照像照累的容颜,签字签酸的手臂,回到浓绿蒸腾的南国街市,角儿们也当然还是角儿。胡秋萍确有大姐大的范儿,不唯谈书论道侃侃如也,就是逛起服装市场来也是见多识广,精鉴而善断。杨晓琳以变幻的旗袍展示她的风采,真率而热烈。韦斯琴则举手投足之间,精雕细琢,坚持她唯美的格调。其实跑龙套的远远比角儿激动万分。齐玉新、李金豹和我虽然是曾经此地此时此况味,也时刻感到新鲜而朝气。关键是胡传海,随时随地开坛布道,举凡琴棋书画经史子集目录掌故巫医星相三百六十行,言也滔滔,诲人不倦,不但不倦,而且神旺气满,绵绵不绝。齐玉新号称“书法忽悠学”创始人,李金豹是南艺才子风流不羁,我看与“胡卷首”比起来,尚逊一二十年功力。可惜俗话说囿于篇幅,其所传道授业解惑,不可尽述。那就简捷斩断,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外篇
展览开幕当天下午,按计划无其他活动。恰好齐玉新的朋友李先生相邀看开平雕楼,齐玉新、李金豹我们一嘀咕,也就脱离了组织,呼啸而去。
我原先并不知道雕楼何物,还以为是土楼,那种圆圜状的,以家为城的建筑。尽管我对土楼也不甚了了,大约是防范匪盗的产物,然而那种俨然自成一统的形式,还是令人心动。而且,一楼之内,聚族而居,贫富长幼,家长里短,想来也是纷繁复杂。然而车到开平,却见不到这样的村落,不免也就即疑虑又期望。而时不时矗起的洋楼,也早已迫不及待地闯入视线。那些洋楼,当然是不新富新贵的宫殿,而分明已满身沧桑,既述说着曾经的辉煌,又固执地表现着不肯脱落的气质。这就是雕楼。
雕楼是20世纪初华侨所建,分为两种:一种是一家所有,平时居住;另一种为村落所有,集资而建。其共同的作用则是防止匪患。当时华侨在海外工作,却并不能移民海外,其妻子老小,则居住原籍。海外打工,当然是为钱,也确实能致殷富,这也自然引起了土匪的注意。土匪也是为钱,因此逼侨眷交出钱帛的最好办法,就是绑票。国人以传宗接代为第一要务,绑了儿子,断了香烟,是天大的祸害,因此被勒索的事也就屡屡发生了。为了防匪,极有钱财者,修筑坚固的洋楼,厚墙铁窗,内有武装;或者全村集资,修起挺拨方峻的小楼,高峻可以放哨,墙厚可以御敌,门窗施以钢板,壁上留有枪眼,顶端砌有女墙,俨然一座雕堡,所以被称为雕楼。据李先生讲,全村兴建的雕楼,一般每户筹资一间,而每户也使用一间。遇有匪患,全村人可以上楼躲避。即使平素居常,也是夜夜防贼,每天晚上,壮年上楼警戒,而小男则被藏入楼中。至于女孩儿,却不必进楼,因为女孩儿家迟早是人家的人,土匪抢走,却并不太以为意。而因为主家并不竭力救赎,所以绑女孩的利润空间也有限,土匪也并不看重。
[img=http://images.blogcn.com/2008/9/18/6/menghuixiang,20080918184927467.jpg]雕楼1[/img]
雕楼为华侨兴建,自然带点异国情调。建筑所用的水泥钢材,都从海外输入。因为雕楼的作用非同寻常,建材也相当考究。一般水泥寿命,不过七八十年,而雕楼年代久远者,已经八九十年,却看不出任何败坏的迹象。有座楼前,有一整袋的水泥当时凝固,形如石滚,证明了当时桶装的形制,也证明了水泥的寿命。而雕楼的建筑样式,则真正称得上是中西合璧。华侨在海外看到洋楼的样式,随即拿来我用。但他们并不是建筑方面的专家,因此只是凭印象画个大概的样式,其结构往往随意更改。因此,有人戏称雕楼的建筑样式,是穿汉服而打领带,不土不洋。正因为其不洋不土,才恰如其分地记述了当时的历史。大概当时越洋过海在异国他乡讨生活者,天性勤奋而要强,不肯人后;同时因为并无正式的图纸,因此雕楼的形状千奇百怪,无一累同。这些雕楼,或掩映于村落房舍,或突兀于河岸稻田,在平地上陡立数十米的高度,在现实中突现百年前的历史,因此成为空间的、历史的风景,成为城市之外的城市、繁华之外的繁华,的确独一无二。
续篇
马降龙雕楼群景区的一个村,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许就叫马降龙吧。在这个被称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村庄”面前,我简直要屏住呼吸去欣赏它。
这个村庄坐东朝西(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转向),背靠青山,面向大河,左手是果园,右手是竹林,村北有雕楼,村南有哨楼。河东有一个池塘,为村民淘洗之用,河东是村路,路东是房舍。除了雕楼从满目苍翠中探出尖顶,全村几乎淹没于竹浪果涛,如果不走进村庄,你除了知道此地林木茂盛,鸟语果香之外,恐怕并看不出人迹。据说,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居然没有发现这个村落,也正因为此,它得以原汁原味地保存下来。
刚一进村,在一片类似小广场的地方,有一株古榕,幽幽地罩下大片的凉荫。榕树下放着小桌小橙,想是村民饮茶小憩之处。榕树后一株椰树,节节拔起般高耸入云,正如一支旗竿,然而这旗竿有生命,高处那一篷翠绿却无法看清,早扯着白云,混入蓝天了。我们看了雕楼,径直走入竹海果洋。我性喜竹,以竹堂署名或名所居,那不过是无中生有,姑妄言之。而所到之处,也是见到竹子就心生欢喜,因此屐痕处处,见到的竹子也不算少。然而此地的竹子,却别有性格。竹子喜水喜肥喜阳光,而北方的竹子,居多缺少水分,枝叶泛黄而稀疏,犹如旧文人不遇,虽耿介孤清,免不了萧索寒素。而此地的竹林,正得地之宜,无遮无拦地疯长,高度可倍于北方之竹。甚至由于竹树争光,有些竹子畸斜穿行,却也箭一般远射而出,其生命力昂藏郁勃,不可牢笼,硕人颀颀,欣欣向荣,真让人顿时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穿过竹林,油然便到果园。果园里密集地种植着芒果、杨桃、荔枝、龙眼,遮天蔽日,穿行其中,犹如与世隔绝。按照小村的人口规模,即便他们不事稼穑,仅靠干鲜果品,也不至于忍饥挨饿。果树上时不时缠着古藤,古藤缭绕复缭绕,在你的想象力感到山穷水尽之时,它犹自无穷无竭,悠然画过一个弧度,继续着纠缠攀援而去。杨桃树我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杨桃,树龄已过百年,所结果实已经涩酸不能食用。北方的桃树不耐长久,而这里的杨桃却株株盘根错节,龙跃虎踞,姿态万千,犹如巨大的盆景,显示着饱沃日月,老而成精,气韵沉雄,动人心魄。
[img=http://images.blogcn.com/2008/9/19/11/menghuixiang,20080919231317337.jpg]menghuixiang,4[/img]
从果园绕到村前,真有隔世之感。村落不大,前后三排,各家屋舍整齐如一,就像现在有些新农村建设的结果一样。各家的位置,据说也是抓阄所定。为了上风上水的心理,后排房屋比前排高三砖。那时的秩序之感,也许一样来自中西合璧的灵感,却也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恰到好处。走在村路上,随手摘食一种不知名的酸果,却油然看到斑驳在墙壁上的,可二三十年前的旧标语。那个时代的标语,全国是完全一样的。
挥别小村,不大工夫就回到了城市。城市依然人声鼎沸。
2008年9月18日星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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