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几乎爱上

管季超0712

2007，几乎爱上
文/赵赵


   几乎爱上这些词语：星辰。充实。局限。细小。树木。金色。健康。还有：拙笨。释怀。花朵。蜂蜜。安静。步行。书籍。眼睛。教堂。湖泊。还有：水果。

   几乎爱上一些话。

   一些细节。

   今天是2007最后一个工作日，早早把事情处理清爽，桌子整理好。杯子里残茶一点一点喂给瓷盆里的小草。头发编成辫子，拎起小包回家。今天余霞满天，浅红。我的小包里除了随手用的零碎，是三本书：

   夏加尔的小传《我的生活》，翻开60页，一张素描：厨房，炉子上锅里煮着东西，小孩子跪在椅子上趴在大餐桌上涂鸦……下边八个字：

   光阴如梭，岁月流逝。――合适的画和对景的句子很容易找到，他的生活就是“我们的”生活。

   《耶胡达 阿米亥诗选》（上）。

    有一页写着：太多纪念日，太少记忆。

    还有一本《孤独是迷人的》。

    还有一本杂志。2008年的第一期《散文》，已经翻完了。透支下一年的平庸。

    除了随身小包，还有中午大超市采买的蔬果。今天得到很少的一点稿费，花纸变成了草莓，香梨，小芒果。草莓也许来自南方，并不是北方大棚里的塑料的假的东西，每一个都佩戴一二绿色萼片，还有早年春末的香气。

    急急忙忙去赶班车。一年的工作日都是这样。黄昏，班车。只有一样东西不怎么变化，距离班车我的办公室我走来走去的地方很近的小教堂，灰色，安静。早晨很早路过，彩色玻璃窄窗透出橙子在阳光下的光芒。

    在车上，追怀2007。

    从一场小雪开始。很珍惜的一点雪，很快化尽。我记得凛冽的早晨，叫文轩的男孩儿送我一个雪球，我把它放在文竹花盆里。我的文竹萌发新蘖的时候，春天就到了。

    带班里的学生去山大校园看花，很着急。因为雪白的樱花落得很快，如果晚了看不到。可是跟相关的人不敢说：没有作文。说：作文，当然。

    很多时候，言语透出心虚。说美说爱，不理直气壮。

    除了在亲爱的孩子们面前，其他时候，属于角落。

    低语或沉默，是安全的。经常感觉宣泄过度，其实不过说了几句话。

    属于自己的时间，在春天：看花看花。杏花落了桃花开，后来分不清先后，迷人花障迷我流连，沉醉直到酴蘼。

    莲的日子，野菊的日子。现在：梅花依然不见。

    2007，我已经习惯住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接近干净的小山和小山后的村庄，夏天雨后溪流哗哗流淌，喜鹊的窝搭在不到一人高的小树上，一只蓝色小喜鹊是我们很多人的小伙伴，秋天好多个早晨都看到它飞过来，到脚边手上车门口。有一次我拍了它啄开我儿子鞋带的照片，我们班里的孩子看过才相信我不是“说梦”。

    接近星空。

    记得看星的约定吗？夏天，等你们。

    星光一样的名字，2007，几乎爱上。

    陈列珠宝一样陈列你们的名字吗？不。我还是喜欢收藏。

    我知道你们每一个独有的颜色光芒和温度，喜欢你们。甚至：几乎爱上。

    此刻，我一一呼唤。嗨……。默念，我的诗歌。

    2007平安夜，我收到一个早年同学的祝福短信，他说：

    赵赵，圣诞快乐。

    乍看没有什么，欢喜罢了。再看：什么，赵赵？他们不知道这个写字用的名字啊――网络日志，联络旧友，结交新相知。2007，最美好的收获。

    遇到诗人。

    遇到兄弟。

    遇到老师。

    遇到姐妹。

    亲人们。

    似乎早就相识，似乎一直等待2007的春天夏天和秋天，等待冬天，我说出这一年的喜悦和感激，说出赞美。

    我记得短暂相聚，记得声音。

    记得目光。

    我一点一点积攒记忆。

    也记着长长相守的家人碎金一样的细节。安妥饱满的在家居日月中，每一天都有花开。我尽职尽责做主妇，认真做饭煮茶，不会因为贪恋看书写字把开水煮糊。

    在家里，我得到最多的鼓励。我们家的另外两个成员，木易君小木易，一致评选我为我们家：最漂亮的女人――而且是最能干，最有才最有学问最……的女人。

    2007，赞美我的家人。

    我的父母。他们俩年老多病，依然顽强生活，一粥一饭，自己弄好。眼睛里依然含笑，呻吟之后，接着说左邻右舍的姑姑婆婆碎事。

    我的儿子，开始学习自己喜欢的一种外语，小有进益，开始快乐。

    夫君，事业顺利，依然忠厚。

    2007，记住了几张饭桌。

    巨大的，朋友聚会用。回到我工作过的小城，一起长大的哥们弟兄，喊小名的一伙。他们说我的长披肩大得像个床单子，不是优雅那种，是野蛮的。披上之后扭来扭去假装走T台，大家笑翻天。我说，我喜欢的形象：都市行者。

    靠窗户的小桌子，朋友或者哥们，一起咖啡，一起茶。

    偶尔会有的安静午后，慢慢说话，不用防线，敞开自己。

    浮生半日。

    铺白色桌布的窄长饭桌。

    爸妈家里小炕桌。

    我自己家里的饭桌。干花。色拉碗里的石子――有好几个人想送都没送，要不那人不够乖，要不石子太好看，实在舍不得。每天早晚我亲自操练的饭菜。家人喜欢的朴素美食。

    茶几上，除了一枝叶脉做的梅花，还有零食。

    现在盒子里有：南枣核桃羹，绿茶南瓜子，榛仁巧克力……

    地毯上还是书。

    刚看完最有趣的《恰似水之于巧克力》，美味多汁的故事，我喜欢的南美风格，老老实实魔幻，飞翔容易极了。匪夷所思？不，本来就这样。

    《顾随诗词讲记》

    《我的名字叫红》

    《沃伦诗选》

    《激进意志的样式》

     两本厚厚的《帕斯》

    还有一直作圈点的《教育的十字路口》，已经点完的《幻想之眼》，还有随时拿来看的《明日教育论坛》。感谢鲁亢先生，除了有我一点文字的那一本之外，又给我寄来前几期。有一本的目录题目边上有铅笔标的数码。字数或者别的什么――大概不容易找到的，看着铅笔痕迹，我很珍惜。也许做这些事情的人看不到我的感谢，还是感谢。

    今年很荣幸聆听了文质先生。两次。

    仔细想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郑重感谢。

    夏天，有一阵手机有点忙，短信丁冬。

    我没有删掉，保留雨的气息。

    有一阵，手机很悠闲，寂静也不错。

    2007，几乎爱上写字。

    写了乱七八糟的一堆。

    喜欢一个朋友的评论。点点说：毛茸茸的，安全。

    徐莉说：就这样浅斟低唱。

    文质先生也说：浅斟低唱。

    只好浅斟，低唱。因为只会这个。有时候，有时候其实也会：当此，可浮一大白！――假装豪迈？有时候也吟啸，声音越来越小，严重底气不足。

    所以，继续，浅浅斟，轻轻唱。

    2007，几乎爱上轻轻。

    轻轻拥抱，轻轻思考，轻轻写字。

    轻轻对你诉说。

    真想“重金属”一回。

    2007，继续当中学教员，教我的书。一点微小的理想，落实到每一天的言说行动里，想得不大，做得很小。2007 ，还是迷恋细小。

    青萍之末，微风起。

    2007，记得一些人没有了，记得兄弟。记得灾难，一场雨。

    在汪洋街道上托起新娘的男孩子，是我们早年的学生，名字叫东。



    朴素的愿望慢慢实现。

    这个冬天，看童书，继续积攒记忆，想写字就写一点。

    饱满的日子，有快乐，没有言语。

    这个冬天，很多夜晚沦陷在追怀里。

    只有诗歌可以解放。

    这个冬天，偶尔被围困。



    在我们迷失得离爱情更远的时候，

    我们繁殖词语，

    长而有序的词语和句子。

    假如我们依旧在一起，

    我们已经可能变成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