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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点字理和诗词格律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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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1 14:29: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学点字理和诗词格律知识
文/陈琴
                                             

    每次给孩子们上对联课,课后,听课的老师常会感慨:怎么我小时候就没人教教我吟诗作对呢?

    面对这些老师沮丧的神色,我总是真诚地说:“现在就学吧,还不晚。”然而,大多数老师都认为现在再来学诗词歌赋的基本功,已经为时已晚。

    或许正因为不少的老师怀抱遗憾,却不愿下功夫从头学起,那些一度被视为雕虫小技的诗词功夫变得深奥莫名,诗文中那些活泼泼的文字组合形式也淡出了我们的视线,我们的语文课堂才越来越无趣。汉语,如果没有了吟诗作对的娱乐,没有了诗词歌赋的浸染,没有了字理索渊的奥妙,的确是了无情趣。现在的语文课,只要应景似的把课文中的几个灵活耀眼的字词揪出来评述或演绎一番,就算是有语文味了。其实,真正的语文原不是这样枯燥沉闷的。语文是非常轻灵而有趣的。比如,现在,许多语文老师一头扎进了文字学的冷库里,把教汉字变成了拆分方程式,对一个汉字的教学过程就是读音——数笔画——组词——造句——写字。零碎,单调,生硬,如何能激发起孩子们对汉字由衷的热爱呢?

    汉语,因循着汉字的基质,有着无穷的魅力,是集智慧、审美、情操和志趣于一体的艺术。现在我们使用的是简化字,在许多方面已经淡化汉字的字理属性。倘若去读读繁体字版本的诗词,你真分不清到底是诗词神化了汉字,还是汉字升华了诗词。每一个汉字就是一幅画,是一首禅诗。比如联珠(顶针),比如藏头诗,比如字谜诗,比如回文诗,甚至绕口令,这些盎然着汉语机智幽默的诗作,都是借助了汉语独有的奇异禀赋——汉字表义原理和诗词格律,才得以展现其不同的智慧和趣味。作为语文老师,对蕴涵于汉字音、形、义中的字理及传统的诗词格律,不能达到精通,也该熟知一些基本的常识。

     古代的私塾里,蒙学少年至少要用三、四年左右的时间接受汉字训蒙的基础教育,以培养一个人的文字素养。实际上,如果坚持将二、三百个常用汉字的字源案例给孩子们讲透,对识字教学的裨益自是显著,更重要的是能培养孩子们对汉字的兴趣。穷通字理,本身就是一门极高深的学问。许许多多的大家终身不离训诂学,比如叶圣陶,朱自清,鲁迅以及刚仙逝不久的启功先生,他们都对汉字做过具体的追本溯源性研究。而我们现在的语文老师,对字源字理的所知实在太少了。我们没有把汉字的习得之法跟汉字的字源、字理联系起来,把一个个灵动的汉字拆分成一笔笔生硬的笔画部件,因此,高耗低效的识字课成了语文学习的硬伤。而更不堪的是,由此淡漠了我们对汉字的亲切感,意识不到汉字的魅力。犹如面对一个绝代美人,把她的五官分割开来审视,鼻子、眼睛、眉毛、嘴唇、左脸、右脸都单独成象,能知道她的美吗?这样的认识,不仅毫无美感可言,恐怕下次再见到她时,依然觉得是个陌生的面孔。我们的识字教学没能培养孩子们的字趣情感,也就直接堙灭了他们对运用汉字的探求热情。大多数孩子的口头语或书面语,总是难以见到精彩的新字新词。如今的国民,不仅鲜见有人把玩“迎送远近通达道——进退迟速逍遥遊”这样的文字游戏,连“鸳鸯——蛱蝶”、“芙蓉——杨柳”这种充满童趣的幼儿识字方式也式微了。还有不少汉语言学家指出,国人对汉字的漠视,只能集中地使用少数的熟字熟词,使大量的汉字变成生僻字静躺在字典和词典中,汉语语汇变得空前的枯竭。从这个层面上讲,语文老师必须有一种捍卫母语的使命感。而能行使这种使命的途径,就是让汉字的美代代传承————

     苗为田头草——求下联,马上有人对上:愁是心上秋。平仄和谐,对仗工整。这样的识字不比把一个字就笔画数的多少进行条分细缕有趣多了?更重要的是,下次读到“自古逢秋悲寂寥”这样的句子,便有了朦胧的相识感。比如,“忙”是什么?一个过于忙碌的人就会容易把“心”丢了。现代人最怕的是“忙”,没时间照顾自己,没时间照顾家人,没时间思考,会怎样呢?所以,这个字也有警示“小心”招致“灭亡”的寓意。“聪”是“耳”、“目”、“口”和“心”共同的作用啊。它们的分工又不同,“耳”占了一半,说明“听”是至关重要的,听了,最好要看一看;见闻有疑要开口问,再沉下心来仔细想想。这样做的人才聪明。每次,我把这个字的教学作为一年级入学的养成教育课,针对一年级的孩子上课只顾说不能专心听的状况,把“耳”与“口”的位置掉换,让孩子们评说理由,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而这样的识字,还能提高学生对汉字的运用兴致,砥砺一个人对汉字的敬重心理。

     汉语的另一个显著特点是由汉字四声衍生音乐美。这种美直接从汉文学的诗词歌赋中流淌出来。

     我一直有一个顽固的执见,一个没有诗词意识的人不配做语文老师。语文老师不必是信手成诗的写家。但,至少应该有一个盛满诗词的情怀。时下,在小学里,似乎认识字的人都可以成为语文老师。许多人拿着一幅对联,上联和下联都分不清也可以站上讲台教语文。面对一首优美的诗词,连节奏都读不对的语文老师也为数不少。这真是语文的悲哀。如此的境况,我们的汉语教学怎能不举步维艰呢?



    诚然,诗词的蒙养期固然是以少年时代为佳。我们的大多数老师都错过了那个诗词养正的时代,就该靠后天勤补。然而,如有心勤修,两三年功夫,还是能层楼更上的。



     一个人的诗词涵养最好从基础的诗律开始习得。汉字的四声法则赋予了汉语优美的音律。在世界上的其它语种中,仅仅是汉语才具有这种音韵之美。汉语,音分四声,律有平仄,一句话,一段话,不管长短,都构成了一唱三叹、回环往复的脉息。从《诗经》到明清时期的章回体,每一句,每一行,每一章节,因其隽永有致,既宜于低吟轻唱,也适于扬声拍案。

    语文老师,应该掌握一点声律的常识。要达到娴熟通晓固然不易,但可以接受点启蒙训练。读一读《声律启蒙》或《笠翁对韵》中的句子,试着背诵下来。诗词也背诵一两百首左右。从中体悟诗词的格律。倘若再去读有关诗律的论著,比如,王力的《诗词格律》(中华书局)和《诗词格律概要》(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启功的《诗文声律论稿》(中华书局),都是薄薄的一百来页,读完后,对诗词格律的要素有了基本的了解。尤其是《诗词格律》,深入浅出,详尽地论述了平仄对仗之外,对诗词地节奏和语法特点也讲得很具体浅白。此外,朱光潜的《诗论》(安徽教育出版社)和夏传才的《诗词入门》(南开大学出版社),也都是不错的读本。从中可以通晓鉴赏诗词的必要技法。读读刘坡公的《学词百法》(辽宁人民出版社),尝试照着书中的体例,从小令开始,比如按“虞美人”、“清平了”“浪淘沙”等范例填词,坚持一两年,自有奇功可见。现在不少的老师对一首诗词的品读角度单一,离开语境,抛开诗词中的押韵和平仄,没读几遍,就去谈鉴赏,强硬地牵引着学生按照教师的渲染去想象画面、倾诉情感、升华认识。结果是几年下来,学生诗词没背诵几首,鉴赏能力也没见提升,一看到诗词还心生怯意。

    对于汉语的诗律研习,我们根本不必视为险途。作为教学的常识储备,只要掌握基本的要素就够了。古汉语有四个声调:(一)平声;(二)上声;(三)去声;(四)入声。只是后来北方的许多方言(包括北京话)和西南方言里,入声基本消失,平声分为阴阳,成为新四声:(一)阴平;(二)阳平;(三)上声;(四)去声。许多老师就是被些微的差别弄糊涂了,老在犯愁,以为这几个调式变来变去,无迹可循。其实我们现在看来,唐宋以后的诗词才是严格讲究声调,因此律诗中特别强调平仄声关系。什么是平仄?平就是平声字的调,包括今天说的阴平、阳平(按现代普通话的规律可粗略地把一、二声归为平声);仄就是不平,指的是上、去、入三声(可粗略地把今天的三、四声归为仄声)。在用韵方面,平声不跟上、去、入声押韵;上、去声也不跟入声押韵。古人作诗,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相间,交错有序,音韵相押,回环复踏,目的是使声调多样化,促成诗词的节奏,形成一种音乐上的韵律美,也叫做抑扬的美。因此,诗,可以歌之咏之,舞之蹈之。

    王元化先生在《汉语的雅与俗》中说过:汉语的第一美是汉字的“内敛”之美,符合东方美的特征;音律美是汉语的第二美。语言跟音乐的密不可分,在清代的徐人椿《乐府传声序》中也有论述:

乐之成,其大端有七:一曰定律吕,二曰造歌诗,三曰正典礼,四曰辨八音,五曰分宫调,六曰正字音,七曰审口法。七者不备,不能成乐。

    诗与歌为一体,文与歌不分家。文字好的人必也精通乐理,孔子的三月不听韶乐而不知肉味决不是卖弄玄虚。“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孔子的观点,不仅适于修身,亦用于为文。古代的文字高手,除了立意,最看重的就是“文韵”,艰涩拗口的行文为人所不屑。

    如果我们悟透诗与歌、文与歌音律关系,在诗或文的教学中善加运用,对文字的记诵或是参悟必然会是绝妙的辅佐手段。这么多年来,我只见过戴建荣老师运用了诗词的这种音乐特质教孩子们学诗词。尽管戴老师在课堂上并没有深入地帮用术语讲格律知识,然而,他通过形象的比拟、可视可感的肢体语言、声色鲜明的吟诵示范,在课堂上适当地运用了诗词的节奏和平仄,引领孩子们或吟或诵或唱或舞或蹈,品出了一首诗中浑然一体的意境,撩开了诗中每个汉字的语境,使课堂充满了音乐的质感。这也正是令听课老师耳目一新、暗自赞叹的缘由。这种教法,作为诗词启蒙的兴趣引入,我们在教学中也是可以效仿的。其实,诗词的教学,也只有运用了诗词固有的平仄和韵律特质,展视其音乐性能的一面,才为学生所乐学。

其次,略知一点诗律常识,不仅对诗词教学的鉴赏、品读有帮助,还是吟诗作对的必要素养。许多人就是畏惧其精致的规格,不敢贸然作诗。日常生活中,我们并不需要臻于诗人作诗的娴熟技法,懂得些许基本规律就行了。比如,律诗、绝句中的平仄和平仄变格关系,“对”和“黏”的运用规律,知道什么是“孤平”、“失对”、“失黏”,什么是“拗句”、“拗体”、“拗救”等常识。懂得了这些,对课也就好上了。

    古代的对课也就是现在我们说的对对子。我们现在可把它看作是诗词创作中的特例。撇开诸多生涩的格律要求,在启蒙时期,把坡度放低,联对的练习只要求符合下面三个条件即可:上下联的字数相等;上下联的内容相关;上下联之间的平仄关系是这样的:平对仄,仄对平。平平对仄仄,仄仄对平平。单数可放宽,偶数要分明。(也称:一三五不计,二四六分明)。在刚练习的阶段,甚至连平仄规则也可适当放宽,只强调“上联尾字仄,下连末字平”就够了。完全不讲,会引起混乱,也不宜于今后的进一步提高。

    掌握了这个规律,就不会连上下联都分不清了。我在课堂上把这些知识渗透给孩子们,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对从没见过的诗句也知道用平仄的关系去套用,逢年过节帮大人贴对联不会闹出笑话。在历次的公开课上,我把这些基本的法则通过具体的练习演译出来,老师们都恍然大悟,原来对联是这么有趣,这么容易学的。比如,我用广州的名胜“白云山”做上联,在征求了众多的答案之后,有个孩子对出了“黄花岗”。接着有孩子就提出来,“白云山”应该是下联才符合“上联尾字仄,下联末字平”的律求。当我出示“囊萤映雪”,要求用《三字经》中的典来对下联,一开始有孩子对为“悬梁刺股”,马上有同学提出改为“刺股悬梁”要好,接着有同学对出了“削简劈蒲”和“挂角负薪”。面对来自香港的客人,四年级的孩子们对出了:紫荆紫,紫荆朵朵艳————红棉红,红棉树树香。紫荆是香港的市花,红棉是广州的市花,平仄有待推敲,可寓意新颖,尾字对得还算工整。小学生能这样慢慢地染习,诗性品格将来自然迥乎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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