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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摩崖石刻的典范:《石门颂》临习札记
我国书法史上,作为东汉时期摩崖书典范的作品当首推《石门颂》,它那丰富而自由的线条风格与结构趣味,是我们最称道的。作为一种全新的隶书范型,它介乎汉碑与汉简风格之间,没有所谓“蚕头雁尾”的装饰性技巧,剩下的只是圆浑、奇肆而又充满含蓄的特点,看似静态的书法特性中蕴涵着变化。线条起伏却丝毫不显其迹,在我国书法史上突显着重要的学术地位和技巧价值。
首先,我们对它的环境印象最为深刻,矗立在巍峨而又苍茫的褒斜道旁,刻凿环境非常艰苦,真可谓穷山恶水。可以想象,刻凿者决计是徒隶,不会是文人士大夫,所以从一开始,它就有着某种野性。我想,在这种环境下想产生至善至美的书法追求已是不可能的,当徒隶们悬在崖壁上凿刻时,所谓的美也好,善也好,怕都是被对生命的祈祷而替代了,所以想它与《礼器碑》、《曹全碑》之类的风格类似,也是不现实的。
《石门颂》全称《故司隶校尉楗尉杨孟文颂》,题额有“故司校尉楗为杨君颂”。东汉桓帝建和二年(148年)11月刻于陕西城县城东北褒斜石门崖壁上,其文22行,每行30至37字不等,王升撰文,其内容为对杨孟文开凿石门通道功绩的颂扬。清人方朔《枕经堂金石书画题跋》:“字大如《孔宙》、《泰山》、《都尉》、《孔庙》碑铭,而纵横劲拔过之”。清人王昶《金石萃编》记:“石高九尺九寸,广七尺七寸”。有翻刻本。杨守敬《平碑记》云:“其行笔真如野鹤闲鸥,飘飘欲仙,六朝疏秀一派皆从此出”。另外,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也称其:“高浑劲挺有姿,与《开通褒斜道》疏密不齐,皆具深趣”。可见其艺术价值之高。
从《石门颂》的结字上看,其具有疏朗开阔、松宽潇洒的特点,用笔以中锋为之,圆润厚重而舒展,是典型的大篆笔法。从整体风格上看,此碑浑厚奔放、自然天成,疏秀劲挺、高古超逸、趋于博大。正因为其所处的地理环境和物质载体所囿,故而能充分体现出摩崖书的灵活自如,绝无雕饰之气。如若细品,我们还可以看到,其结字布局的疏密大小,随意致极,且尽显安然之态,畅达率意。不过也正因其所处野外,故少庙堂气,而多山林野逸之妙。以上便是我们临习《石门颂》的认识基础和大体印象。在具体的临摹过程中,因基于自然天成的特点,所以在心态上要比临习具有庙堂之气的《礼器》、《曹全》、《乙瑛》等放松。于是我们还要对其内在的风格进行更为细致的认识。
首先,是对于《石门颂》文字体势的认识。与东汉正体隶书相比,我们更愿意称之为草体隶书,即历史上所谓的草隶。既是草隶,在用笔上就要体现它的随意性与简捷性,在线质的表达上要注意在轻松随意中寓凝重、圆浑,比如“灵”、“定”、“位”、“泽”等字之横画,要厚重、饱满,起收之处藏头护尾,书写时要尽量参进汉简书写时的豪迈开张之态,这样才能在保证线条质感的同时表现出灵动、起伏的内在精神。
其次,在线条,尤其是具体笔画的表达上,要充分把握其个性特点。例如横画与波磔的笔画,就要突显其含蓄内敛的特质,在这些笔画中,我们是很难找到明显的蚕头和雁尾的,这些装饰性因素的减少,必定会加强它的书写性,挥运性特点。
再次,在字势结构的转折出,我们要注意抓住《石门颂》范字的特点,因其在线条与体势的把握上有明显的大篆意味,故而转以圆转为主,而折笔则多体现出隶势的弧折和方折之势,如“灵”、“定”、“为”等字例。另外,在有些转折处还存在着断开却“笔断意
连”的线条承接,如“高”字之折等。
最后,在临习的时候还要注意对《石门颂》章法的特点作一全局考察。如松与紧的把握、疏与密的把握等。为了达到圆润、厚重、飘逸的特点,书写时执笔不宜太紧太直,用腕要灵活,尽量体会其势张而锋藏的用笔奥妙。做到这些以后,我们才能说在技巧表达与认识层面上有了一些准备,但这显然还不够。在实际的临习实践中,还缺乏应有的情感体验,因为自己与原作者在心境、态度、目标、修养、阅历、经验方面均有较大的差别。在临摹的时候我们要分阶段来进行,准确临摹时以体会原作者的心情为主,而作分析临摹的时候就要参与己意了,要用自己的理性判断来对其作自己的诠释。如若处于印象或创造性的临摹,我们认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更多,更具有理性的严格。这亦即是书法临摹之大法也。
王 景
二零零四年八月五日于愫雅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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