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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1-12-7 16:3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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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语言相互影响 中文受外语的影响,当然不是从英文开始。比如说在元朝,那个蒙古文。《西厢记》里面有一点蒙古文,《红楼梦》或者是清宫的连续剧里面什么“贝勒”、“格格”、“皇阿玛”等等就是满文。相比之下,梵文的影响更大,伟大的翻译家玄奘就翻译了很多的佛经,当时叫做“译梵为唐”,把梵文译为唐文也就是汉文。我们今日所熟悉的菩萨,就是从印度来的,当然也是翻译它的声音。因为“Bodhisattva”,第一个和第三个音节分别是“Bo”、“Sa”也就是“菩萨”;那么“涅槃”就是“nirvana”,即“圆寂”;“和尚”叫做“比丘”,“尼姑”叫做“比丘尼”。有一个笑话,说是韩愈看到和尚、尼姑就心里很不高兴,人家问他“你不高兴什么?”,韩愈就说“为什么‘比丘’啊,要跟我们的孔丘比吗”?好像是要颠覆儒家,而且,一比还不足,还要再比“丘尼”,跟仲尼再比一次。
英文现在还有一个常用词,是受了日耳曼文的影响,这个词每个人都知道,就是“公牛”——“ox”,牛津叫做什么?Oxford,“ford”是“津”,河水浅且可渡之处叫做“ford”。“牛”的数不是加“es”,而是加“en”,这就是日耳曼文的多数。这些都说明英文受了很多外来的影响。
这跟我们中文少用外来语的情况完全不同。比如十月,我们都知道是“october”,它的语根怎么来的?就是“octo”,本来是“八”的意思,“八角章鱼”就是“octopus”,“八角大厦”叫做“octagon”。那么“十二月”叫做“December”,它的语根是“deca”,“deca”这是拉丁文的“十”。所以这个奥运的“十项全能”叫做“decathlon”。为什么“十二月”偏偏用“十”这个观念来说呢?为什么“十月”用“八”这个“octo”来说呢?原来罗马的历书曾经从三月算起,所以算到它的第八个月就是现在我们的第十个月。“四月”为什么叫“April”?欧洲其它语言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拼法,叫做“Aprile”。来源是希腊的爱神,在罗马叫做维纳斯“Venus”,可是比她更早的爱神,在希腊叫做“Aphrodite”,四个音节。后来欧洲各国采用了前面两个音节,“aphro”就变成它的缩写,所以四月是爱神的月份。这些月份很有趣,“七月”叫做“July”,“July”是从凯撒大帝来的——Julius Caesar,是他的名字;奥古斯都叫做“Augustus”,因为他生在八月,所以八月就以他为名。我们的月份也很有趣,一月、三月、五月有31天,二月只有28天,然后四月、六月都是30天,可是到了下半年就倒过来了。也就是说上半年奇数的月份是31天,下半年偶数的月份是31天,就是因为凯撒生于七月,因此七月要长一点,31天。奥古斯都却生于八月,八月也应该大,所以八月也变成31天。
因此人类的文化真是互惠的,我们现在用的西历是罗马文化给我们的,文化可以互相影响。倒过来说,英文里面有没有中文呢?有,但不多。我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多,还不止于什么“功夫”、“风水”等等。进入英文的两个中文字也进入了欧洲所有的语文,只有波兰是例外。一个就是“茶”,全中国各省都叫做“茶”,唯独闽南人叫“dei”(念阳平),台湾话也是如此,闽南人喝茶叫“lim dei”,“lim”就是“饮”啦,很文雅的,“dei”到了罗马就变成“Tè”(念“dei”的音),到了西欧、北欧、南欧都是“Tè”,到了英文就变成“tea”,其实也是从“Tè”来的。另一个就是我们输到欧洲去的“丝”。英文就叫做“silk”,就是闽南话的“xi”,我们国语普通话叫做“si”,所以变成“silk”,稍微有变化进入各国的语言。
中文与英文的不同
大家都念过唐诗,有一首诗我们都会背。“松下问童子”,下一句,“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我在美国教中国文学的时候,那些美国学生中文不好,只好透过英文的翻译。透过翻译就七折八扣了,甚至于打对折。有一天就念到这首诗,一般的翻译他们就懂了,譬如说“Under a pine tree I asked a boy, and he told me that his master was away picking herb, ‘He must be somewhere on the hill, but the clouds are so heavy, I don’t know where to lead you to him’.”不过这样算唐诗吗?根本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我就对那些美国大孩子说,其实唐诗绝对不是这样的,每一句五个字,他们说哪五个字呢?我说了,第一句就是:pine, under, ask, a, boy;say, master, pick, herb,(“herb”就是“药”,“药草”,)away。“只在此山中”:only, on, this, mountain, in。“云深不知处”:clouds, heavy, not, know, where。他们一听就迷惑了,奇怪啊,你们中文怎么说得通?什么叫做“pine under ask a boy”?Who is asking the boy?是谁在做这件事情,没有说。说老师采药去了,是谁说的,也没有说清楚。谁在这个山中也没有说。“不知处”,谁不知处,也没有说。你们搞什么?你们怎么知道上一句是张三做的动作,下一句是李四的回应?我说那就是我们比较聪明啊。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关系,而是因为我们的语文无需像英文交代得那么清楚,上下文一听,就是这个意思,就懂了。
我再举个例子,王维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前三天不是登高嘛,重九登高。独在异乡为异客,谁在异乡?谁做了异客?就是“我”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谁在想念亲人啊?也没有交代。遥知兄弟登高处,当然还是王维知道这件事情了。遍插茱萸少一人,谁在插茱萸?谁在佩戴茱萸?当然是兄弟了。这些我们一念就知道。像英文就不见得了,英文就要说:“I am a stranger in a remote land.”这个“I”就来了,“On festivals I doubly miss my folks.”遥知兄弟登高处:“I know from a great distance that my brothers are climbing a mountain.”这些“I”就用之不完,“我”、“你”、“他”就要一直用下去。这些没有诗意的字眼夹缠在中间,唐诗就整个变味了。为什么古典诗那么耐读?那么余味不尽?就是因为它不拘文法,那些不必要虚字都省略了,留下的是具体的东西。这就是很大的差别。
同样的,在文法上,我们很少用介词、连接词。比如说“君臣”,你不必说“king and his men”。我们说“老少”,英文不可以说“the old the young”,不行,要“the old and the young”。你想想看,我们会说一年四季“春夏秋和冬”吗?不会的。我们一口气四个字讲完“春夏秋冬”。我们说“金木水火土”、“柴米油盐酱醋茶”。谁也不会说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以及茶”,这就不是中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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