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2011小小说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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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论2011小小说年选
2011年12月26日来源：文学报 卢翎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专业作家创作了大量高质地的小小说作品，提升了小小说的艺术品质。赵新就是一位这样的专业作家。虽年逾古稀，却保持着健旺的创作势头，在2011年，他发表了《同志》等十余篇作品，皆可圈可点，堪称佳作。在他的笔下，总会有一位“认真而又坚定”的老者：杨老万、“牛筋”老汉、周老硬……他们是地道的农民，“朴实、厚道、善良、真诚”，又“固执、认死理，死认真”。日新月异、光怪陆离的生活，令他们手足无措，他们所固守的道德观念与价值观念与这个时代发生了错位，他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于是他们纠结于一个称谓，一棵树苗，一包烟……他们说不清楚，更想不明白。赵新也说不清楚，或者说，赵新本来就不想说清楚，“此中有真意，欲辩已无言”。在这些不明白、不清楚中，是一位有着赤子之心的老人，面对日新月异、令人眼花缭乱生活时，内心的迷惘、迟疑、困惑，尽管有着诸多的不尽如人意，他仍一往情深地拥抱生活，认真而执着、从容而坦荡，书写胸中的大爱，书写着土地的恩情，书写着人性的高贵。
　　赵新的创作在2011年小小说中是卓然显赫的，同时也代表了2011年小小说的创作趋向。一大批小小说作者站在道义与良知的立场上，关注弱势群体，他们不刻意渲染底层的苦难，弱势群体的无助、无望，社会的不公，而是以人性之光照亮黯淡的生活，给人以希望与憧憬。如张振旭的《城市里游荡一尾鱼》、丁立梅的《口红》、秦德龙的《阳光一隅》、梅子涵的《童话》、程宪涛的《有事喊董三儿》、刘向阳的《尊严》、孙道荣的《一只鸡蛋的温暖》、吕啸天的《对口扶贫》等，都传达出对生命的体恤和人性的呵护。使2011年小小说中涌动着一种令人感动的单纯、温暖与关怀。
　　但，同时我们也不难看出这多少有些模糊了尖锐的矛盾与锐利的疼痛，化解了苦难。今天的乡村，在城市的掠夺与挤压下，失去了最后的土地。袁省梅的《土地谣》、孟宪坚的《坚守》、周远清的《最后的菜地》等作品中，老一代农民对最后的土地的坚守，成为了一个时代的挽歌，那是父辈对土地的深情。在父辈的感召下，新一代的农民重新审视生活、选择未来的人生，杨光洲的《回家》、莫美的《牛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司玉笙的《蝴蝶庄之秤》等作品展现了年轻一代对乡村生活的重新认识，他们的选择是对父辈的敬意以及创造未来的憧憬。
　　诚然，在巍峨的时代生活“纪念碑”旁，小小说太渺小、太肤浅了。但是，不能因此就苛求小小说承担它力所不及的复杂、深刻与重量。敏锐地捕捉生活的变化，哪怕是细小的变化，发现它、抓住它、放大它，并表现出来，记录生活的律动，见证生活前行的足迹，小小说的魅力正在于此。
　　小小说是重叙述的，篇幅的限制使其无法像中、长篇小说那样多描写、多旁逸斜出之闲笔，它必须精粹地叙述一个片断，精心演绎稍纵即逝的瞬间感悟，精巧地雕琢小物件、小道具，表达写作者的叙事旨趣，进而产生震撼心灵的力量。2011年小小说中一批精致圆熟之作体现出小小说作者在叙述上独特的艺术追求和“戴着镣铐舞蹈”的才能。
　　小小说领域中，陈毓的作品以较高的文学性与诗意的追求而著称。在《夜的黑》中，陈毓将一起坠车案扑朔迷离的真相悬置，深入到特定的生命情境之中，呈现了生命的脆弱。没有人能洞悉真相、洞悉内心的隐秘，我们能做的就是像老丁那样，在流淌的时光将湮灭一切时，把一窝紫花地丁移植于汽车跌落的地方，献给已逝去的如花般美好的生命，这一窝紫花地丁犹如神来之笔，点化出高远之境。
　　聂鑫森的《金葵银菊》、《清水洗尘》等作品以文革为背景，刻画了云谲波诡时代品格高洁的小人物形象。作品叙述上古典意韵的追求使如菊般高洁的人格、古道热肠的侠义，得以隽永深长的传达。此外，莫美的《牛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力气》、梁小萍的《栀子花香》、刘正权的《清明带雪》、《躲五》等作品，淡化情节，叙述中注重氛围的营造和诗情画意的传达，犹如一首首抒情诗，令人心旷神怡。让人想到孙犁、汪曾祺们诗化小说的传统。
　　文学的发展是一个不断积累与建设的过程。经过30年的开拓、耕耘与建设，小小说的文体意识得以空前强化，多样化的艺术追求与文学性的提升成为了小小说作者自觉的审美意识，2011年的小小说因此也格外赏心悦目。
　　在2011年的小小说中，值得关注的还有这样一些作品：连俊超的《土地测量员》、韩昌元的《雷区》、立夏的《镜子》、段晓东的《挂号》、刘林的《找刀》等，这些充满了现代意味，充满实验与探索精神的作品。连俊超的《土地测量员》中，土地测量员马清泉让人想到了卡夫卡笔下的土地测量员K，甚至可以进行这样的推测：作品就是作者对卡夫卡所开创的文学传统的礼敬。这些作品颠覆了现实生活常识与日常生活逻辑，在极端化的叙事走向下，呈现出生存的荒谬和生命悲苦的质色。
　　在2011年的小小说中，这些作品所占份额极小，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这力量昭示着，在小小说领域中，探索的脚步虽然放缓，却并未停滞，它依然顽强地前行。小小说需要这种力量的引领，也需要这种精神的滋养，唯此，才能真正融入文学发展的潮流之中。而韩昌元、立夏、连俊超们，多为小小说界内的后起之秀，他们自觉的艺术探索与实验，也使小小说的未来蕴藏着一种令人期待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