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强《江湖》。 作者自述:
作为中国特有的艺术形式,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各种视觉文化,快餐娱乐的泛滥,杂技这一民间艺术形式及相关的艺人的生存状态也迎来了新的挑战和机遇。一方面,大部分地区的杂技团体正在迅速消亡;另一方面,杂技艺术和艺人也得以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展示他们的魅力。
中原和中原人可能是大家最不陌生的了。中原特殊的地理位置为中原人提供了到处游走的便利,正是这种游走使中原在几千年的文明延续中发展出了多种民间艺术形式和江湖气质,而这些特有的文化体征也在游走江湖的过程中经历着发展、壮大、衰落甚至消亡的演变;也正是这种游走,这种发展、壮大,这种衰落、消亡孕育磨砺出了中原人所具有的坚韧、义气、干练、率真以及自我的追溯与回归的性格特征。这性格特征正是江湖的精神载体和原形状态。如《庄子》中所说的“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推委推语: 在中社会转型时期的大背景下,朱强长时期、持续地,关注一个特殊的边缘群体的生存状态,难能可贵。显现出人文关怀立场的纪实影像,在当代文化格局中仍然所具有的价值和意义。(于德水) 评委评语: 朱强用传统的跟踪拍摄手法,追踪着一群身在江湖的杂技孩子随风而走的命运。杂技作为一种体育与艺术相结合的文化形式,有绵长的历史,但最近这20年来,除了国家、重点省市院团靠出国表演生存外,一般体制内的团体都消亡了,但百姓仍然爱看,于是有民间杂技艺人穿村走镇,代代相传。作者从2006年开始到现在(除了母亲去世停了一段时间),一直以纪实摄影的方式在跟踪拍摄河南开封、驻马店、濮阳等地杂技班的孩子们。作为关注现实底层的一类摄影,追踪是常见的方式,结果是展示一种令人刺痛的生命存在给主流社会看,以期对这群人的生存状态有所改善。摄影近百年来在这个方面的作用是为事实证明了的。朱强的拍摄难度在于深入跟踪的艰苦,对少年儿童心理和职业要求之间的情态把控,以及如何认识这一现象的思维广度。很显然,作者拍到了训练中的情态、闲暇时的游戏和天真的内心折射,以及表演场景;从格调上看,也没有陷入肤浅的乐观或恨世者般的悲观里,总体上做到了客观真实,足以打动我们的内心。稍显不足的是孩子们与班子里成年人之间的关系没有有力度的呈现,包括经济关系,师徒关系,等等。(李树峰) 朱丹阳《年轻的夜》。 作者自述:
“80后”这一代的年轻人,生在改革开放之后,物质生活比起父辈改善不少,但生存压力依然存在,他们的生活被贴上“蜗居”、“蚁族”、“裸婚”等标签,困扰他们的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有时,他们会特别贪婪玩乐放纵的机会,哪怕在深夜也会出来晃荡。在白天,他们怪诞的行为可能不会被社会理解,而黑夜却能激发他们的荷尔蒙分泌。夜色的温柔,包容了年轻人的为所欲为,卸下面具,自由自在。其实,也许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怪、要闹,他们只是找点乐子,释放自己而已,以此寻找到一些存在感。
本组图片拍摄与2009-2011年,地点,杭州、宁波、大理等地,人物都是“80后”的年轻人。 推委推语:
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夜。
同样很年轻的朱丹阳刚拍这些照片的时候正经历一段感情的结束。他成了夜行者。因此他特别能跟镜头里的那些男男女女搞在一起,没有距离。他让我们看到当下夜里的一些秘密和味道,那些年轻的面孔真实而温暖、性感又迷离……
我很喜欢这些照片,更喜欢这些照片里的人。他们是那么年轻、那么迷人。羡慕死了。 因此我“严重”推荐这组照片。(傅拥军)
评委评语:
正如同这个无一不消费的时代所赋予的青春:除了消费年轻之外,《年轻的夜》画面中的那些青年一无所有;即使是狂想和希望,也在物质的高压面前无奈地转换为新的消费驱动力,以及被消费驱逐的命运。作为他们同龄人的朱丹阳,在感同身受与冷静旁观之间找到了用摄影为这种青春见证的途径:在强烈的闪光灯照射下,他们从黑暗的背景中凸显出来,张扬他们在白日里压抑与无所适从的荷尔蒙、妄想与放肆;然而他们同时又被光打得纸人儿一样扁平单薄,就像他们的青春,虽然的确有令人艳羡的年轻,却不免空洞慌张,徒劳地在夜色里四下游荡——那身形,又自有年轻的灵动。和闪光灯配合的是方画幅,我暗忉这是对黛安?阿勃丝的礼敬,这样一组屡试不爽的搭配用在此处可称相得,影像本身包含的矛盾性与冲突感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人物身体与心灵无时不在的激撞与破碎。因而,《年轻的夜》并非习见于青春少年的呓语,亦非挽歌,正是这一点让它脱颖而出,显影了这一代人无从选择与无法逃避的鲜亮与暗淡。(孙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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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来《乐园》。 作者自述:
我的照片大多是在出门的不期而遇中得到的,没有计划,也没有预见。我就是想出去转转,跟烦恼无关,也许“转转”是我留给自己的一个与时间有关的空间感受,也许。无论是家附近的林荫道、秋天收获中的稻田、午夜的剧场、还是雪中喧闹的县城客运站或城郊新建好的寺庙,在哪儿无所谓,只要去了就好。
若干个偶遇中有的会留下来成为一张照片,自己内心足够恳切的时候,镜头里的世界万物有灵。我珍惜这许多的不期而遇,无论平淡还是精彩,它们都只属于我,是摄影为我单独敞开的门。
我所提交的作品全部是用黑白胶片拍摄,我喜欢用胶卷,回来冲,再手工放大照片。有时为了其他拍摄的活儿出门时,也带着胶片相机。现在一般都要数字的,为快。回来后黑白胶卷留给自己。如果拍到了很在意的东西,会担心冲不好胶卷,而且真的发生过,比如转了个身就打开了还没冲洗的显影罐……我经常整理底片并上传到自己的主页,因为熟悉的朋友会看到。说实在的,屏幕上的电子文件跟照片距离不小,最终,我还是要把照片放出来。
太多次带着相机出门,已经搞不清楚出门和拍照片哪个是借口,哪个是目的。我一直清楚的是,拍照也许有捷径,但不属于我。走在路上,仰视俯视平视,无非都是看。这个世界真好,容纳我在路上想想看。
推委推语:
魏来这些照片和游乐园没多大关系。他拍得琐碎、疏朗,但是非常结实。我们知道了摄影师在处理当下现实的庞杂经验时的惶惑和困难,他无力提供总体性图景,或者说,他提不出像模像样的“看法”,面对着没有连续性、不需要任何意义停留的世界。 魏来在一种拒绝的姿态下极为合群。使他对眼中世界心怀宽容的,是物化的方式:小动物,空间,人们的面孔和身体的动作,等等。魏来把自己的内心包裹得紧紧的,他的拍摄总是指向特定的画面,这就是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感觉如此依赖:它们都失落在无边的过去,成为单纯的视觉景象,被思维所捕捉。他的腼腆和结实,不是因为拍摄而是因为体察。 摄影是为魏来单独敞开的门,里面是他的乐园。(姜纬)
评委评语: 魏来选择的《乐园》系列照片最早是在2003年之前拍摄的,最新的则是2011年夏天才出炉,而且看起来还将继续下去。这个漫长的工作并不是一个事先假定好对象、周期和风格的艺术产品的生产过程,因此也没有那类过程所常见的通过手法的重复来加以强化的趣味的堆积、明确地瞄准了特定目标之后的刻露的用心。它们甚至难于归类为风景、人文或纪实之类摄影界通行的概念。他的镜头面对的既非惊心动魄的时刻,也不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更不是神秘的亚文化人群,摄影术在这里完全平行于小人物的日常生活,它并不离开日常活动的范围,更将目光投向远方。这种日记式的摄影工作容易流于浮光掠影的碎片感,因此很多日记式摄影写作者通常要依赖生活本身的狂野或残酷程度来获取影像的力量。魏来的有些画面甚至是有趣的,但这些图像依然像陌生的事物一样引发凝视,带着优秀影像所特有的那种瞬间的凝重感。这种凝重感往往来自它对此前此后更多的瞬间的包含能力与阐释能力。这些图像重新向人们提出了那样一种疑问:是因为某些瞬间包含着更深刻的本质而必须被捕捉?还是因为庸常的瞬间被捕捉了之后,本质才如期而至?魏来的摄影工作实际上把我们引到了摄影自身的本体论问题。《乐园》这个标题因此开始显示出神秘的意蕴,它几乎就等于世界本身。(邱志杰)#p#副标题#e# 魏壁《梦溪》。 作者自述:
《梦溪》(地名,我的故乡),这组片子,面对的是土地。
如果说,我有所思考的话,这组片子大概跟土地有关,跟神有关,跟农民有关,跟荒芜有关,跟家园有关,跟还乡有关,跟尊严有关……
这些词似乎都太浮夸,但当时,在拍摄过程中,我是虔诚地对这片土地,只是后来在贩卖我的作品时,我渐感到,我在玷污了她。
艺术没能真正地给我慰藉。
今年春天,我在老屋后院种了数棵楠竹。父亲在的时候,那里本就是片竹林。我还栽种了些桃李柿柳,待到明年春天来时,它们将尽相开放。
在这一锹锹泥土的过程中,我心里充满舒快。
只有这无声的泥土才真正的可信。 推委推语:
作者于影像之中所注入的静谧而深富意蕴的精神指向,对揭示当下具有悠久历史的农耕文明所遭遇的文化困境,作出了探索与尝试。(于德水)
魏壁近年正面描绘包含巫术和戏剧在内的中世纪生活方式,看来他是想将这种方式固化、模型化,他只在照片上以挥动的书法,放纵他深厚的感情。他的山林与人民十分肃静,尤其是那些人物,有树立雕像的感觉。他将自己早已安放回故乡,洞庭湖边。我看他的卷册,想起了董源的《潇湘图》。多么深广、高贵、庄严!初看是乡愁,但不止于此。如王国维说的,被一种文化所化之人,为此种文化痛苦也。大家是在从田野与历史中找点什么,找“原乡”,借此为基,生长中国当代人的精神园林。(颜长江)
评委评语:
摄影术是与现代性伴随着成长起来的工具,它的主客体分离的认识论目光,几乎就是现代精神态度的标本本身。但是现代性本身就意味着将每一个瞬间编排在绝不留驻的时间流变序列中,意识到每个瞬间的不可重复,这是现代之前很少产生的时间意识。因此,正如现代性内在地包含了自我怀疑,摄影术从一开始就内在地包含了乡愁。魏壁的《梦溪》组照则要将乡愁上升到形而上学的高度,成为涉及尊严、土地的神性、家族史的重新叙述、遗落的记忆碎片的重新搜索与拼合的一种凭吊。凭吊是中国文学中最重要的精神范式之一,它是极速前进中的人们无暇进行的,但总是在寂寞和昏暗中反复笼罩住每一代归乡者的心灵。魏壁的凭吊,正如中国历代的很多凭吊者一样,是针对不断远逝的田园而发出的。但是与书写《归去来兮》的陶渊明不同的是,在这里甚至于荒芜本身都变成了乡愁的对象。这组照片中因此包含了一种清淡而深刻的绝望。作者优雅的书法甚至进一步加深了这种绝望。魏壁独特的摄影态度在于他通过与具体的、真实的人的因缘来展开这种情怀。这种摄影态度,在中国摄影界还应该出现得更早更多。(邱志杰)
金立旺《索马里难民》。 作者自述:
2011年8月,我来到埃塞俄比亚边境小镇多洛阿多,目睹非洲大旱造成的惨痛悲剧:10万索马里难民在短时间内涌入埃塞俄比亚边境,他们从干旱的故国逃亡到贫穷的邻国,抵达终点后,却依然面对茫茫未可预知的未来。
摄影师在灾难现场只能充当无足轻重的旁观者,这让人心情沉重。在拍摄这组照片过程中,我尽量回避具有撕裂痛感的残酷场景,聚焦于已经撤离旱灾核心地点的索马里难民日常生活。我不想以猎奇者的身份,仅仅靠抓取若干刺激视神经的画面加以渲染。作为旁观者,我至少能感同身受他们的悲凉心境,观照到这片悲伤的难民营,在影像中留存他们的尊严、他们的哀恸和迷茫。
我曾经把镜头聚焦于被劣质奶粉戕害的大头娃娃,在井喷事故中失去亲人的矿工家属,印尼海啸后的凄惨大地。人生的变故不断冲击拍摄者的心理,造成摄影师在现场的内心冲突,有时,摁下快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摄影师作为旁观者,必须把摄影作为一种有力量的表达,一种对灾难的思考以及对生命的致敬。 推委推语:
当我向组委会推荐金立旺作为“TOP20·2011中国当代摄影新锐展”的参评人时,他的送选作品《索马里难民》还没有诞生。第一次目睹非洲的金立旺,之前对于影像中的非洲想必并不陌生。这组作品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摄影师选择了平和的表达方式。没有追求变形夸张的冲击力,没有以奇特的光影营造强烈的氛围,多数画面选择了平视的角度,引领读者的视线直面晴空下的人间苦难。摄影师的镜头如此安静,图像中的人们如此安静,摄影者和被摄者仿佛达成高度的默契,在静默中守护最后的尊严。
我知道金立旺的时间并不长,在他的作品里,我看到的不是灵感和技巧的火花,而是平静的表达中蕴含的叙事能力,《索马里难民》再一次传递了这种力量。(丁玫)
评委评语: 当看到这个年轻人以黑白照片来表现这个并不新鲜的纯新闻题材时,我们认为,他内心对于摄影是真诚而有所坚持的。索马里难民几乎每年都会在荷赛中露脸,可以预期,明年一定也会有——今年在这片土地上爆发了新世纪以来最严重的粮食危机,仅90天就有3万名儿童被饿死,至少1200万人挣扎在死亡边缘。易见于形的灾难,加上当地特有的风土人情——比如那艳丽的极具感官刺激的色彩,很容易造就所谓“冲击力”的“获奖照片”。金立旺摒弃了充满视觉欲望的色彩和触目惊心的形象,平静单纯、毫无侵犯感的关注即使是远远地凝望亦见深沉的力量。尊严与人性已被讨论得快要成为遮羞布的话题,但在金立旺的影像中,我们不妨对两者建立足够的信心——尤其在第26幅的剪影中,那一个抚慰的动作不但指向索马里难民自身,更是指向所有灾难中的人们,或者说是整个人类——影像能让人获救吗?答案是暧昧含糊的,但起码它能让你感到,对每一个人来说──包括摄影师本身,救赎都是必须的。(孙京涛)#p#副标题#e# 郑知渊《上海面目》。 作者自述:
这个系列作品是以我个人的视角对上海这座城市的观察与感受。上海这些年在经济开放的口号下,在物质至上的理论下,城市建设如吞噬了兴奋剂似地的超速发展。城市规模正变得越来越庞大,也使城市的内在结构变得越来越繁杂。城市中各个层面各种意识正不断交织在一起。他们一个个发出自己的声音,充满张力,伸张着自己的个性。他们是如此强大,任性,甚至附有侵略性。他们各自为政又相互粘连,相互僵持。他们在并置,在集中,在拥挤中分散,在分散中聚集,凝聚成一股神秘而恒久的力量。这股力量即塑造着坚不可摧,密不透风如堡垒一般的城市空间,又形成了毫无深度如万花筒般碎裂缤纷的城市环境。难道这就是当代城市的本真面目吗?对于这样形成的城市空间的现象我产生了好奇与疑问。我希望这个作品系列是一面镜子,探索与分析的不仅是我个人视角下的城市表象,更能够映射出城市人内心的精神本相。同时我更希望这个作品系列是一座桥梁,在其中尝试着搭建起一条通往人与现象背后那个本真世界的通道。
推委推语:
郑知渊的照片,是华丽与细微、丰富与森严、理性与感性的精妙对位和平衡。我们只需要把他的照片想象成中国的传统戏剧,舞台或许并不很大,然而却是某种更宏大秩序的一部分。戏无限地红火、繁杂、喧闹,甚至五彩纷呈,但同时也无比简明、无比地冷。
知渊尝试从复杂的城市景致里提炼纯粹的感受,以审慎但又直觉的检视来回应这些复杂的场景,引发观众的凝视与冥想。这是非常个人化的摄影实践:在开放的、充沛的结构里,没有充足的理由可把任何东西从照片中剔除出去。照片就像舞台场面,有利于营造外在的、间离的视角,以便更好地述说作者内在的感受,让我们不只是关注拍摄主题,也留意主题究竟以怎样的摄影类型或模式来呈现。对我们而言,这几乎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视觉体验。(姜纬)
评委评语: 我们无法把郑知渊的图像放在形式主义的框架中加以论述。也许这是比较方便的论法,但似乎无从探测到更为深潜于这些图像表面之下的意识与观念。这是一种压迫了他也压迫了我们的风景。所谓煞风景者,也许就如郑知渊的照片所带给我们的这般景象。这是他眼中的上海,却决然不同于人们所期待、所习惯的整饬亮丽的街头风景。在这些照片,各种事物在都市空间里冲撞无间,泛滥于画面的是漫无头绪的各种物质线索,它们在此交汇聚散。乱象,丛生于时空中,错乱与匆忙,也在在定义都市的不安定感与紧张感。他的满满当当的影像所传递给我们的不是都市的愉悦,而是都市的负荷、超载、满载以及深重的喘息。奇怪的是,都市的生机与活力居然也同时孕育其中。这是有体量、有重量、有力量的图像,诉说的是现代都市中的无法言说的压抑与沉闷,然而,他却找到了恰当的语言形式来将其视觉化。显然,是一种都市无意识在引导他走向这煞风景的世界。依靠一种直觉与对于都市生活的深切感受,他完成了对于都市的视觉控诉,也以图像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对于形下都市的形上超越。(顾铮) 骆丹《素歌》。 作者自述:
怒江峡谷位于中国云南省的西部,横断山脉的南端,长约400公里。2003年7月,怒江峡谷和与之平行的金沙江峡谷、澜沧江峡谷以“三江并流”的名称被联合国确定为人类自然遗产。千百年来,6万傈僳族人和3万怒族人生活在这个峡谷里,他们常年在贫瘠、稀少、分散于山地之上的田地里,用几乎原始的种植方式终年劳碌,换来起码的温饱。100多年前,几位传教士将信仰的种子播撒在这里。今天,我拍摄的这些傈僳人和怒族人依旧对信仰虔诚,他们虽然贫穷,但内心澄明、欢愉,充满光明。
不过,宁静的生活也面临着巨大的冲击,有消息称,资本已经盯上了蕴含丰富水能的怒江,在这条河流上建设大型梯级水坝已提上议事日程,到那时,这里的人们可能将面临一次剧烈的变化,正如相邻的澜沧江和金沙江正在发生的事情。基于和当地人共同的信仰和价值观,2010年我来到这个峡谷,用100多年前的摄影工艺(湿法火棉胶玻璃板)为当地人拍摄照片,我希望用这种几乎与他们原始的耕种方式同样原始的摄影术,去留下那些神奇的灵光,我相信他们是来自上帝的礼物。
我们拥有的,他们还尚未接近,他们拥有的,却早已离我们远去。看着这些玻璃底版上一颗颗银粒子堆积起来的影像,我时常觉得就像是一面镜子,我希望,镜子里照出的是我未来的样子。就像一位朋友第一眼看到这些照片,问我:“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100年前的吗?”我说:“不,是100年以后的!” 推委推语:
从《318国道》,到《北方,南方》,再到如今的《素歌》系列,骆丹是有脉络的。
《素歌》深幽、静穆、诚恳,洋溢着信仰的光辉。在一种基于传统的想象和语言中,我们的经验、记忆和命运找到了形式也找到了精神,骆丹求证了这样的可能性,他坚定地认为,在天堂和俗世之间并非无路可通,这种探索意志、对这探索意志所持的想象和表达的激情本身就向人们敞开了可能的路径。
当代摄影不是单纯截取世界的反射,而是寻找与世界的新关系,骆丹深谙此道,他的照片有意识地使用非时间性,去表达人类处境和命运的恒久不变这样一些非常重要的诗意。在某种意义上,我甚至觉得没有这种特性,就无法深刻理解摄影。
通过他的照片,信仰的浩瀚之美让我们的灵魂恐惧却安宁,我们由此见识到了内省性精神生活的万千气象。(姜纬)
评委评语:
骆丹的影像充满哀婉、伤逝的情绪,他所面对、捕获的世界并无多少超现实的色彩,相反全部是现实世界的直接描摹与再现,只是这种景象充满着疏离与异质色彩。因为这世间万物虽在情理之中,但很多时候却在经验之外。比照多年来充斥的怀旧姿态与虚拟的浪漫情怀,与齐声唱赞的发展之歌,骆丹现象的出现让人仿佛看到了一个变动不居、浮躁难言的年代心智成熟了。这类有节制的影像的出现,也给眼下诸多摄影争辩画上了句号。骆丹的影像具有强烈的历史感,但这种历史感是由一系列并无关联的碎片串联而成的。这一历史并不是以人们熟知的宏大叙述方式填就的所谓正剧,当然,也难以说其为喜剧、悲剧,抑或流行的闹剧,而是一种暧昧难辨的混合体。这种个人化的记述方式处处透露出烟消云散后的沉寂,是一个后来者对往事的追问与质疑,虽然这种态度充满温情,保有距离。在他者的悲欢与无为处,每每显露出作者的心迹。这些影像处处显露出其重写历史的企图与霸气。这一野心反过来催促其要比同龄人有着更加宽阔的视野与更加敏锐的感触。他不停地在路上,正是证明。只是他能够看到的更多吗?(晋永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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