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大选观察：民主就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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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大选观察：民主就那么回事

作者杨恒均 ，中国公民，1965年生于湖北省随州市。复旦大学法学学士，澳大利亚新兰威尔士大学文学硕士，悉尼科技大学博士，曾任中国政府官员、香港中资公司管理人员以及美国大西洋理事会资深研究员。

    马英九赢了，但赢的有些紧张。和2008年他以两百多万张的优势赢得大选，执政四年后，反而只剩下七十多万张，他应该反思。2008年，马英九高票当选，是因为民众厌倦了贪腐的民进党陈水扁政权。过去四年，台湾遭遇了经济危机的冲击，但由于北京政府调整了两岸关系，大力鼓励两岸经贸往来，向台湾输送了不少经济利益。

    如果说2008年是陈水扁帮马英九登上总统宝座，今年则是北京帮他连任成功。如果马英九要在未来四年有所建树，肯定不能只靠对手民进党与对岸的共产党。更何况，北京是靠全球世界第二的经济总量来“争取台湾人民”的，北京不可能一直这么无私奉献，“九二共识”不是说说而已的，“一国两制”正在路上……

    蔡英文输了，输得有点惨。虽如蔡英文败选感言中所说，挑战执政党从来就不容易。更何况，陈水扁后的民进党一直没有恢复元气，拉了一位入党不太久的蔡英文出来挑战马英九，今天的结果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是，从蔡英文的败选感言中，能够感受到民进党的困境。

    民进党应该从这次选举中认识到，光靠反对是不行的。民进党以前对付国民党都是靠行之有效的“反对”的办法，这可以理解，因为他们的主张“台独”毕竟无法拿出来作为政纲。这次蔡英文也是以反对为主：反对国民党的大陆政策，反对强权，不承认马英九赖以改善了两岸关系的九二共识……

    这个以“反对”为主的方法在以前争取绿营的传统选民还是很有效的。可是这次却效果不佳，为什么？原因之一是选民更成熟了。不成熟的选民容易被你反对什么而吸引，但成熟的选民却更希望看到你支持的政策是什么。从我个人的了解来说，台湾大多数人可能对“九二共识”并不以为然，你如果当他们面批评这个共识，他们很可能认同你。但当你要竞选领导人的时候，你却不能只提出反对，你得拿出让他们看到比“九二共识”更有说服力，能让他们感到安全，给他们带来经济利益的“共识”才行。

    从这一点来说，民进党要浴火重生，必须得在未来四年不只是扮演“反对党”的角色，更要扮演一个“建设党”——建设好自己能够拿得出的政纲与政策。就拿两岸政策来说，你不能随意推出不能令人信服的大陆政策，也不应提出根本得不到对岸互动的两岸政策。成熟的民主政治不需要街头斗士，不需要出位的政治人物。这次选举中，我注意到陈水扁的儿子和国民党的邱毅都落选了，民众选择了相对“平和”的候选人。

    对于大陆网友来说，今天台湾的选举就是一个政权保卫战，只不过战场是投票站，“武器”是民众手里那张小小的选票。这张选票的威力无穷，可以合法和平地“颠覆”不真心为台湾民众服务的国民党政权。也因此，这场选举看到部分大陆网友眼里，让他们比台湾同胞还要紧张。

    经历过四次大选的台湾人都知道，只要两岸没有统一，再过四年，他们还有机会投票决定国民党的去留。大陆网友因没有这个切身的经历与体会，心理总有“颠覆政权”的阴影在作怪。我想对大陆网友说：追求民主的人都想赢，但只有当我们都能够平静地接受“输”，真正的民主才会到来！

     马英九以689万票赢蔡英文的609万，大陆网友惊叹：609万人输了？这让我想起反对民主的专制者津津乐道的一个歪理：两个候选人相差不多，那个多了2个百分点的，赢了51％选票的当了总统，49％的人输了。他们以此嘲笑一个政府得不到49％国民的支持。

    因此他们不允许选举，坚持认为他们直接代表100％的人民，每一次的民调都显示他们得到了几乎百分之百人民的支持。其实在这种没有选票的“代表制”下，人民始终被奴役，所不同的是被奴役的程度根据民众的态度被分成了三个等级：奴隶，奴才，奴儿。

    台湾选举结束了，如果要说说有什么亮点，恐怕还真不容易。当民主到来的时候，也就那么简单，简单得让你不敢相信这就是世界上最不坏的制度。你可能还想不明白，这种制度为什么会让人类在黑暗中探索了几千年才寻得？为什么让那么多人抛头颅、洒鲜血去争取？

    对于没有经历过民主、隔岸观火的人来说，还真不是一下子能够解释清楚的。好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包括中国的台湾，已经民主了。民主离我们并不远，就在海峡对岸；民主一点也不复杂，也就那么回事。然而，你知道中国人争取民主的路走了整整一百年吗？你知道台湾的民主经历了多少心酸与艰难？

    因此，我想借这个机会，列出那些为台湾民主做出贡献的人。我不知道你能记得其中的几个名字。他们目前已经不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有些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有些退休了，有些在寂寞地角落里收看今天的选举，有些已经离开了我们……

    在今晚这个特殊的时刻，尤其对还在渴盼民主的人们，重温他们的事迹与著作，比欢呼今日的民主胜利要有意义得多。没有他们，民主不会到来；对于仍然在摸石头过河的人们，他们犹如暗夜的灯塔：

胡适、傅斯年、雷震、殷海光、夏道平、张佛泉；叶明勋、肖孟能、何凡、林海音、李敖、陆啸钊、李声庭、许信良、黄信介、杨选堂、张俊宏、陈鼓应、陈少廷；杨国枢、胡佛、张忠栋、黄光国、叶启正、林俊义、李鸿禧、郭雨新、龙应台；余登发、邱宏达、林正杰、李筱峰、林进辉、范巽绿、林浊水、施明德、林义雄、吕秀莲、陈水扁、谢长廷、苏贞昌等等等；以及蒋经国、李登辉、宋楚瑜、马英九等等体制内众多的开明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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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民主：欣喜与忧虑
作者：树民
来源：作者赐稿
来源日期：2012-1-16

　　台湾地区大选投票已落下帷幕，国民党马吴配以6,882,220票获得胜出，成功获得连任。

　　马英九在胜选感言中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赢了!这不是我马英九一个人的胜利，是台湾人民的胜利。如果还要加上一句的话，那么，这也是台湾民主的一次胜利。
　　有人说，台湾的选民变得更加理性了。当然，这跟马、蔡二人都相对理性的主政风格不无关系。自蔡英文入主民进党成为党主席之后，民进党开始更多与国民党在民生问题上展开周旋。由于08年的金融危机，台湾陷入了两年的经济下滑，在这种局面下，马英九营造了更加有利于中产阶级和实业家的经济刺激计划。为此，作为进攻武器，民进党则多拿贫富差距，社会福利正义标明自己的立场。在这个政策议题空间中，民进党自我定位为“中间偏左”政党，着眼“分配”层面的社会公平问题，并试图将马英九和国民党打成只在乎“经济增长”的“右派”政党。这一转变，对民进党意义重大，这代表了政党政治“去意识形态化”的某种进步。



　　此次马英九胜选，许多舆论都认为马英九赢在“九二共识”的基础上，因为，九二共识基础下的ECFA给台湾带来了更好的发展机会，2010年的经济增长数据正是其绚丽的注脚。而蔡英文因为抵制“九二共识”则给台湾未来与大陆的经济合作蒙上阴影。当然，这种判断似乎有一厢情愿之嫌。不过能够确信的是，经济指标对于谁输谁赢变得重要起来。
　　客观的讲，当一次选举的前前后后不再被阴谋论所渲染、投票立场不再由族群对立所决定、政党不再拿权力当个人私利的挣钱工具、不再“让子弹飞”、输的一家能够坦然且有风度地面对失败时。那么，民主就正在变得成熟。台湾的民主乱象，曾让很多人对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民族劣根性深表忧虑，陈水扁时代的台湾民主，给人们留下太多不好的印象。不过，2012年的大选，却让我们看到了实质的变化。优质民主，如果说还没有完全降临台湾的话，那么，至少台湾正在接近它。
　　渴望民主的我们，理应为台湾民主的进步而感到高兴。
　　不过，在海峡这边，渴望民主的绝大多数人还有另一种心情，那就是希望宝岛台湾能够尽早回归祖国的怀抱。维持“两岸和平”并不等于“两岸统一”，前者是一个状态表述，后者则是一个法理问题。总的来说，今年台湾选情的最大变化，就是以往族群的割裂似乎正在被弥补。蓝营不再是绝对的外省人代表，绿营也不再掌控本土族群。这是良性民主的信号。不过，对于大陆来说，这不是个好的政治讯息。因为，没有族群的分裂，那么，构建一个有着内部认同的台湾就没有障碍了。台湾已在政治机理上获得了它实质的身份主权。
　　郑振清在文章《2012年台湾“总统选举”选举透视》中提到：一般认为两岸对抗与东亚冷战背景下的台湾社会分歧，主要包括本省/外省、本土/外来、独立/统一、民主/威权等二元对立式的社会矛盾，塑造出台湾政党政治发展的两党制形态。其中大部分社会分歧属于纵向的社会原生性矛盾，例如本省/外省、本土/外来、独立/统一等对立结构。在陈水扁时代的选举中，由于本省外省对立、历史创痛这样的议题不断被提及，因此，这样的原生性矛盾体现在选区分布上，表现为北部泛蓝，南部泛绿。国民党和民进党都在各自的势力范围拥有绝对优势的票仓。
　　不过，从本次的选票分布来看，传统绿营的南部票仓，并没有获得他们预想的大胜。甚至在蔡英文，苏嘉全的老家屏东县，民进党也仅仅拥有55：45的微弱优势。而国民党在北部也没有过去那样大的优势了。
　　能够获得这样的选情变化，与国民党这些年力主的国民党本土化的努力不无关系。作为外来政党，他们曾经因为身份的“异质属性”而被陈水扁攻击。自从08大选年开始，马英九不断地在全台湾努力构建自己忠于台湾的“意识形态”。马英九四年的辛苦耕耘，对于国民党来说，最重要的收获绝非经济上的收获，而是让国民党成功实现了本土化转型。
　　让我们来看看在胜选感言的最后，马英九是如何表达他最真诚的捍卫决心的：各位乡亲，我会用生命来扞卫“中华民国的主权”，台湾的完全和台湾人民的尊严，生生世世要为台湾奋斗到底，好不好!这是我对台湾最庄严的承诺。
　　或许，不会讲闽南语的总统，不是好总统。然而，台湾人的团结与本土化，对于这边13亿渴望两岸统一的大陆同胞来说，是一个令人忧虑的讯号。虽然，大陆方面的官方媒体对此完全不予评论，但事实上，这样的趋势势必让高层感到坐立不安。
　　没有了子弹横飞，没有了历史创痛的渲染……这代表了台湾民主化的高潮基本过去，台湾正在分享一个平和的两党轮替政治格局。而马英九的承诺，似乎正在强化一个政党与民众更加团结的台湾。这里的中华民国，在国民党的意识形态中正被逐步替代为台湾。尽管，在党章中、在书面的表述中，还留有对旧中华民国的追索，但事实的“行动”更能代表他们的真实的本土化含义。可以说，选举的“向下负责”的逻辑，让台湾的本土意识和主体性格却得到前所未有的加强，甚至在选举期间被提升为本土型国家认同。
　　民主的愿望，与统一的愿望，在我们看待台湾的情感上，发生了某种冲突。对于台湾民主的进步，我们是欣喜的。只是当有两种感情左右自己的时候，就会面临尴尬。绝大多数中国人，还是不愿意看到台湾独立的。当我们看到台湾以民主的形式选择自己的主权身份时，这种纠结，逼到了嗓子眼。
　　不过，有一种说法：大陆的民主化能够最终换来台湾与大陆的统一。你相信吗?恐怕，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愿望，或许，更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不管怎样，最后，让我们依旧为台湾的民主进步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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