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学生作文状况的调查研究

教师之友网

对学生作文状况的调查研究

文章作者：喻旭初　来源：《语文教学通讯·高中刊》　2012-4-6


　　为了了解学生的写作现状，找出师生双方存在的问题，探索改进中学作文教学的有效途径，我对我所教的国际部中美班（江苏南京金陵中学所属班级）的学生作了一次书面调查。我出了15个题目，要学生逐一回答，最后以“谈谈作文”为题写一篇不少于700字的短文。全班实际接受调查的为47人。
　　一
    下面是对调查结果的统计、归纳。
    1．你第一次写作文是什么时候？写了什么还记得吗？
    第一次作文始于小学一、二年级的有34人，始于三、四年级的8人，记不清什么时候的5人。
    第一次作文是“看图写话”的15人，是日记或其他内容的18人，有14人记不清第一次作文写了什么。
    2．你自己得意的作文是什么？（排除老师、家长的评价）为什么得意？
    曾写过令自己得意的作文的有44人，说不出有得意作文的3人。
    得意的原因：“所写的内容是一个月的观察所得，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写出来的”；“写出了自己心中的寂寞”；“写的东西是自己感兴趣的（喜欢的电视、乡村的景色、童年的趣事、对动物的喜爱、对教育的批判等等）”。
    3．你的作文受过老师表扬吗？他肯定了你什么？你同意吗？如果你的作文从来没有受过老师表扬，请想一想是什么原因。
    受过老师表扬的有41人，其中约1/4的人多次受到表扬。从没受过表扬的6人，未说明原因。
    受表扬的原因：内容和感情真实的13人，描写细腻的3人，有新意的2人，还有的是因为语言或结构好而受到表扬。所有的学生都对老师的评价表示同意。
    4．在以往的语文老师中，哪一位（或几位）老师的作文指导对你确有帮助？请举例作简要说明。
    说老师的指导有帮助的35人，其中有名有姓的9人，笼统提到的4人；说作家对他有帮助的1人；什么人也没有提的11人。
    5．在过去几年中，哪个或哪几个作文题你认为出得好？好在哪里？哪些题你认为出得不好，甚至很不好？为什么？
    学生认为出得好的题有9个：“绿色生活”7票，“好奇心”4票，“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4票，“怀想天空”3票，“早”2票，“路”2票，“品味时尚”2票，“站在的门口”“你听”各1票。
    认为不好的题目有4个：“品味时尚”9票，“弯道超越”“提篮春光看妈妈”“隐形的翅膀”各1票。有5个学生没有写，有3人说“说不清”，有1个学生说“应试作文题都不好”。
    认为题目出得好的理由主要是“有话可说”“便于我们自由发挥”。认为题目出得不好的主要理由是“束缚思想”“看了题不知道写什么”。
    6．为了得个好分数，你在以往的作文中是否说过假话、骗过老师？请举例说明。
    承认说过假话的36人，占接受调查的学生总数的76.6％。例子有：“我赞美了并不美的学校”（张梓琦），“确实做过这些事，但我把故事夸张了”（张扬舒仪），“明明父母活得好好的，却说英年早逝”（卞海明），“文章最后总需要说些正气浩然的大道理，而自己有时并不完全认同”（姚晨），“所有的考场作文都是骗老师的”（宋鑫森），等等。
    在作文中没有说过假话的6人，只占接受调查的学生总数的12.8％。有5个学生没有表态。
    7．你写作文打草稿吗？写完后修改吗？
    打草稿的7人，不打草稿的37人，不打草稿但写完会修改（改错别字和病句）的3人。
    8．你看过近几年报刊上登过的高考满分作文吗？请举例说说你对这些文章的看法。
    看过高考满分作文的33人，没看过也不想看的14人。
    对高考满分作文的看法：
    （1）肯定并赞扬的：“有的文章挺好”（王慧君），“语言很美，很值得学习”（张舒磊），“满分作文还是真实的居多”（张天熠）。
    （2）客观评价的：“良莠不齐”（张梓琦），“语言和情感都较好，但不乏一些死板固定的套话、空话”（孙思聪），“有的很好，有的纯属花瓶”（徐仲炜），“有的不错，有的非常不真实”（卞海明），“有的确实相当有功底，有些文章只是在当今教育体制下生出的很无聊的文章，全是假话”（孔令杰），“都是好的应试作文，但不都是好的文章”（蒋晨）。
    （3）持批评态度的，有的很尖锐：“很固定的套路，让人恶心”（宋鑫森），“大部分很假，毫无生气”（周士奇），“那些人都是说谎高手，我等资质不足，不屑与其为伍……那些作文也很可悲，是被教育压迫的牺牲品”（季子薇），“高考作文早已失去了作文的意义，总觉得很像神话”（谢可），“并不是真正的作文，只是高考的产物”（徐海慧）。
    9．在记叙文、议论文、散文三种文体中，你最喜欢哪种文体？为什么？
    喜欢记叙文的14人，喜欢议论文的15人，喜欢散文的12人，喜欢三种中的任何一种的1人，无所谓喜欢不喜欢的2人，没表态的3人。
    10．你写过日记吗？它对你有好处吗？还打算继续写吗？
    写过的32人，没写过的11人，有4人没有说明。写过日记的学生中有不少人觉得要坚持下去“太麻烦，很占时间”，只有少数人愿意坚持写下去。写日记的好处，蒋琪的话最典型：“让我自己见证自己的成长。”
    11．书信、说明文、调查报告、计划书等应用文，你认为有必要学着写一点吗？
    认为有必要的43人，4人没表态。认为有必要的理由是：“说不定今后生活中哪一天会用到它”，或“对工作、生活有用”。
    12．有人说，听他30分钟课，可使你作文提高5分，你信吗？为什么？
    相信的14人。理由是：“对于作文从来不及格的人来说有可能”（王康宁），“教的是应试技巧，有人需要一点这样的指导”（谢可）。
    不相信的28人。理由是：“作文不可能是听出来的”（蒋晨），“只能靠自己平时的积累”（谢威洋），“考试要靠人品”（张梓琦），“我不相信那种作文课，我相信自己的努力”（陆白洁）。
    没有表态的5人。
    13．有人说，语言优美就是好文章。你同意吗？你认为什么样的文章才是真正的好文章？
    同意的4人。刘睿说：“能写得优美真的不容易。”不完全同意的4人，没有表态的3人。
    不同意这种说法的有36人。观点摘录如下：
    好文章不仅需要华丽的外表，更需要真实而充实的内容。（姚晨）
    华而不实、无病呻吟的文章可以扔掉。表达独立思想的文章才是好文章。（徐仲炜）
    文字再优美，都不过是包装。人写文章有三个阶段：一是文字一般，道理也一般；二是文字华美，道理一般；三是文字朴实，道理最佳。（杨之洲）
    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出最深刻的内容，才是真正的好文章。（丁李）
    ……
    14．你认为写作的目的是什么？
    除去意思重复的，对写作目的有如下各种表述：
    写作的真正目的应是抒发心中的情感，否则心中不痛快。（姚晨）
    一是练笔，锻炼自己的写作能力；二是发泄或抒情；三是作为一种记录，以后看看会很有意思。（杨之洲）
    其一，抒发自己的情感；其二，解释一些重要的现实问题。（宋鑫森）
    因为有难以言表又无法藏匿的情感溢于心中，急于要与人分享，才有写作。（王心怡）
    让我更好地生活，而中国让学生写作只是为高分，真是大错。（孔令杰）
    更全面地了解自己。（蒋琪）
    真正的作文其实是自己灵魂的体现。（徐海慧）
    考试作文是为高分，若是日志或日记，是写心声。（王慧君）
    理想的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现实的是拿高分，取得好成绩。（张鹏天）
    写作的目的分为三种：愤青，提醒自己该做什么，完成任务。（杨明磊）
    ……
    15．你认为提高作文水平的途径是什么？生活的经历，阅读的积累，作文的内容、感情、语言、技巧，哪个更重要？
    这是个颇为复杂的问题，正因为如此，所以有几位学生在选“哪个更重要”时，填了两项以上。
    认为生活经历更重要的21人，最多。他们的理由是：“写作源于生活”（朱梦嘉），“生活是最好的写作老师”（蒋琪），“作文就在生活中”（董天尧），“只有有了生活经历，对社会有所了解，才能写出有益于社会的好文章”（曾远）。
    认为阅读积累更重要的14人。王心怡的话最有代表性：“看书，看好书，看杂书，看一切书。”
    认为感情更重要的9人，认为技巧更重要的1人，认为“都很重要”的5人，说“不知道”的1人（刘睿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语文就不会这样子了。”）
　　二
    从上述调查中，我得出如下初步结论：
    1.多数学生作文训练起步较早，开始都是很认真的，但进入高中后显得重视不够。这需要老师去不断激发学生的写作热情。
    2.学生对多数老师的作文指导是认可的，是认为有帮助的。
    3.绝大多数学生对自己的说谎作文都能承认，这说明学生在本质上是诚实的，目前学生作文中的“假、大、空”的状况是可以逐步改变的。
    4.相当一部分学生对“有实际内容，有独立思想”的作文是比较认可的，说明学生对作文评价标准的认识是正确的。
    5.对应试作文，多数学生持批评态度，虽然有不少偏激之辞，但其中的合理成分值得重视。
    6.绝大多数学生都能认识到生活经历和阅读积累对写作的重要性，因此，老师对提高学生写作水平应该有信心。
    此项调查的结果，给我今后的作文教学至少有以下几点启示：
    第一，要启发学生认识作文的地位和价值
    作为语文老师，有责任在抓阅读教学的同时，切实抓紧对学生的作文训练，首先要使他们认识到作文的价值：（1）从做人角度看，作文能反映一个人对自我和社会的认识，有利于培养人格力量和文化使命感。（2）从语文角度看，作文最能反映一个人的语文素养和文字功底，它是语文综合能力的体现；能写一手好文章，将受用终身。（3）从应试角度看，作文在高考语文中占的分值最大，作文写好了，语文总分就差不到哪里去。总之，作文的地位和价值不容低估。
    第二，要引导学生明确作文与做人的关系
    调查的第6个问题中，76.6％的学生承认说过假话。从根本上说，这不能怪学生，因为社会上很多人都在说假话。从功利角度看，学生说“为了得到更高的分数，说点假话算什么？”（周士奇）是不足为奇的。但从做人角度看，如果说假话成了习惯，甚至成了他生活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那问题就严重了。中学教育是基础教育，以育人为本，教的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和最基本的知识技能。做什么样的人，关系到一个人的一生。作文教学当然要培养学生的想象能力，但它绝不等同于说假话；再说，想象力也始终离不开生活的本真。一定要让学生懂得，说假话、讲套话，不利于培养诚信意识，不利于培养独立意识，不利于培养创新意识。习惯于讲假话、套话的人，很可能最终成为一个虚伪而平庸的人。老师要积极倡导学生努力做到作文与做人的统一，做正直之人，写真诚之文。
    第三，要不断改进作文教学的方式方法
    我这里说的是平时的、日常的作文教学。它包括：
    （1）命题。
    在调查中，不少学生对作文命题发表了看法，我们不妨听听：“好题目是给学生扩展空间的题目，不好的题目是限制观点与立场的题目”（曾远），“强迫学生说空话、假话，无病呻吟的题目都不好，它们抑制了学生的思路”（姚晨），“让我们有写作欲望的题目是好题目”（王心怡），“喜欢宽松一点的题目，能让不同性格、不同爱好的学生都能得到平等的机会去发挥”（孙文泽）。有的学生对现在的应试作文题作了尖锐的批评：“很多命题作文都是现在中国教育的大败笔”（王心怡），有的甚至说“应试作文题的危害不亚于八股文，不亚于清代的文字狱，不亚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孙文泽）。这种看法当然是过于偏激的，是很不客观的，但它反映了当代一部分青年对独立思想和自由表达的渴望。
    看来，出个好题目也不易，它应体现几个原则：①要使学生有话可说。学生有三个世界，即现实世界（生活的环境）、阅读世界（所读的书报）、心灵世界（内心的追求）。所出的题目要尽量联系这“三个世界”。②要利于学生自由发挥。这就要求命题不能束缚思想、压抑个性，要让学生有自由表达的广阔空间。③要便于学生各展其长。这是就文体而言的。每个学生都不可能是全能的，老师所出的题目应使每个学生都有展示自己某种文体写作才华的机会。命题切忌以下几点：①过于政治化，②过于道德化，③过于成人化。题目最忌是一个体现政治理念或道德高标的观点。还有一点要注意：少让最好不让学生谈生命、谈人生。因为对他们来说，生命才开始不久，人生的路才迈出有限的几步，要他们谈这些，他们会因缺乏真切的感受而只能大量引述名人的话，这等于鼓励学生说大话、讲空话。
    老师在自己命题外，还可以不定期地向学生征题，把多数学生喜欢的题目作为某次作文的训练题；也可以让学生自由命题写作，这是不少学生欢迎的。
    （2）批改。
    在调查中，不少学生说了老师对自己作文指导有帮助的原因：“李仁甫老师认真批改，每次都有很多评语”（郭俊谷），“徐宁宁、蔡宏振老师常帮助我们拓宽思路”（孙榕），“初中班主任常鼓励我们多写经过自己深刻思考过的东西”（季子薇），“老师会把我文章中好的和不好的部分找出来，然后告诉我怎样改进，并鼓励我”（王慧君），“喻老师鼓励我们说真话，写出自己的真情，将写作作为一种生活态度”（李铨），“喻老师鼓励我们要有批判的勇气，敢于跳出随波逐流的浪潮，有自己独特的想法”（蒋琪），“喻老师要我们不要为写作而写作，这对我有不可磨灭的影响”（张磊）。不难看出，学生需要的批改是：一要及时交流，二要具体中肯，三要热情鼓励。考虑到许多老师教两个班语文的工作量很大，不可能对每个学生的作文都细批，那就每次批改1/3，其余的只打个分数，下次批另外的1/3，以此类推。
    （3）讲评。
    学生在调查中的反映告诉我们，跟批改一样，讲评也很重要。要使讲评有效，必须做到：①要分清对象。不同年龄，不同年级，要有不同内容。也就是说，讲评要有明确的针对性。②要尽量及时。不能在学生作文后好长时间再讲，应该作文一批完就讲，不然学生连自己写了什么都早已忘了。③要突出重点。一次讲评突出讲一个问题，不要全面展开。突出的那个问题一定要讲清讲透。④要师生互动。应围绕讲评重点，让学生充分发表自己的看法。
    （4）辅导。
    这里所说的“辅导”指的是课外的个别辅导。既然是个别辅导，就一定要因材施教：对于写作基础较差、缺乏写作悟性的学生，要及时表扬其点滴进步，并作较为细致的指导；对于有写作天赋的，不要用常规去束缚他，应鼓励他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对于另类的学生，要在宽容中加以引导，要提醒他不能走极端。
    第四，要耐心教育学生正确对待考试作文
    我刚送走的国际部中美班的学生因不参加国内高考，所以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批评考试作文。其他高三学生虽然对考试作文也有看法，但高考作文还是得写，这是回避不了的现实。前面我已说过，要努力倡导作文与做人的统一，这在高三作文教学中仍应坚持。同时要坚信：作文水平的提高无法搞突击，平时作文永远是考试作文的基础。平时作文训练比较扎实，考试作文也绝不会差。不过，考虑到考试作文带有鲜明的选拔性的特点，其要求高于平时，所以老师们还是得作点必要的考试作文指导。
    考试作文要想取得好成绩，有两个前提：一是审题准，绝不能走题；二是内容实，绝不能空泛。此外，无非是立意新颖、思想深刻、取材鲜活、构思巧妙、叙事生动、语言优美、形式别致、标题醒目、书写工整。要同时做到这几条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能真正做到其中的一两条，就很不错了。对多数学生来说，在审题准确的前提下，应提倡他们用自己的话，写身边的事，抒真实的情，说平常的理。对少数作文基础较好的学生来说：如果写记叙文，要强调描写，突出细节，细节生动，就成“亮点”；如果写议论文，要重视立意，要在说理的深刻与辩证上下工夫。
    考前作文指导不能一刀切，应该对不同的学生提出不同的要求，尽可能做到使其各有所得。有一点要对所有的学生强调，那就是：字一定要认真书写。不求漂亮，但要清楚，因为这是给阅卷老师的第一印象，十分重要。
　　三
    阅读伴人一生，作文也伴人一生。在现实生活中，虽然“写”的时候比“读”的时候要少，但真正的写作是深入心灵的，是令人永远难忘的。一名合格的语文老师，应该既会教书，又能写作。据我观察，现在有不少老师除了为评职称而敷衍几篇论文外，很少写文章，甚至从来不写文章，这是懒惰的表现。苏州中学有位叫闵文的老师，十几年如一日，坚持写“下水作文”，最后出了本下水作文集。对他，我深表敬意。我也写过“下水作文”，但只坚持了三年。不过，我仍然坚持经常写点东西，除论文外，随笔、杂感写了五六十篇。这使我思想不迟钝，语言不滞涩，也使我的作文教学具有相当的针对性和实践性。
    我建议老师们不时写点教育随笔，也不妨写点散文或诗歌。这既可怡情，也对作文教学有好处。我虽年已七旬，但依然愿意与同行们一道，把阅读与写作当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读写中激活教学，在教学中充实生命。
    （江苏省南京市金陵中学；210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