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一生做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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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愿一生做教师
张华清

去年夏日与在机关任职的同学相见，寒喧之后，他便关切地问我：提科了吗？我先是茫然，但很快就明白其意。面对他严肃的神情，一本正经的态度，我诚恳地作了否定的回答。或许是结果令他失望，他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后，便不再言语。

沉默中，我忽而想起另一个情景。

我在城里教书，每当回趟老家，村里的叔叔大爷们就真心地追问我：当校长了吗？每当这时，我就笑着说：“没有。我哪是那块料！”

从教二十余年，学生送了一届又一届，教材换了一版又一版，可自己至今还只是个“小小”的教务处主任（上学期碰巧提为副校长，但仍旧不离课堂），一个不入流的角色。虽如此，但我已满足。同学中尽管不乏科级、副县级乃至副厅级干部，与之相比，似乎卑微渺小了许多，但我并不感惭愧。他们专职做领导，我却有课堂相伴，有学生相随。说这话，并非自我安慰，更非“狐狸吃不着葡萄”的心理。当年校长“提拔”我干主任时，我推脱过，后磨不开其诚意，也只得干了，但却有话在先：无论怎样，我得代课。再后来，我曾两次辞过主任，未成。再再后来，包括校长在内不少人劝我专在教务处工作，别代课了。对此，我态度十分坚决：主任可以不干，课不能不代。以致后期嗓子发病时，也仍坚持站在讲台。

每到学年末人事变动时，不少关心我的人都甚为“操心”：某某位置正好缺人，这是个好机会，赶快想想办法。看到他们认真的表情，我淡淡一笑，然后摇摇头：这就不孬。其实，我也明白他们所说“想想办法”的含义。只是我不情愿而已。也许是深受父亲一生在从政路上的曲折经历影响，也许是深受书中一些观点的感染，也许是平日里看惯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身边有一同事，整日里梦想着做官，尤其是每次同学相聚后，都很失落：同学都比我强。每见他烦恼，几个伙伴就开导他：干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明白，历来做官一要有关系，要有后台提携。古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背靠大树好乘凉。同样条件，为么用你？没人，有钱也行，只要敢投入，没有“轰”不开的。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二项都没有，除非你才华突出，贡献重大，即使如此，也做不了大官。心理还是平衡点好。

他们的话有多少道理，我不知道。但最后所说“平衡心态”，我十分赞同。心态平稳了，一切烦恼皆除。另外，从职业的角度说，学校不是机关，它是教育教学之地，是“学术”研究之所。心只想做官，事业定难成功。所以在青年教师培训会上，我不止一次说：“干教育就要做教师，做教师就要做好教师。”因为我认为无论是主任，还是校长，首先应是位好教师，而且要始终不失教师身份、本份。“好教师”含义深广，追求自然就无止境，做个“好教师”不容易，也是了不起的。这一点，不比做官差。

近些日子，见我而表露羡慕之情的人越来越多。“你们教师现在场面了！”“干教师也不孬！一年几个月的假期。”“当今教师还有什么说的！”……无论真羡慕还是假恭维，我清楚他们是冲教育上的变化来的：实施素质教育，有了双休日，假期、晚自习也不再上课，一年有一百七十多天的假期。阳光工资不低于公务员，还有10%的补贴，一月几千元的收入相当不错……这些自然会引起世人的关注。于是，愿从教者也就随之增多。本市今年教师招聘编制50余人，结果报名考试的有2000余人，仅研究生就接近200人。不能说教师就成了“香饽饽”，但官要有人当，教育当然也要有人干。各有特点，各有趣味。既然选择了，就莫后悔，就要努力干好。尤其是面对大好形势，更应如此。

十余年跳槽改行盛行，父亲又在台上，就有不少人劝我进机关：树挪死人挪活，从政当官多风光。但我没为其所动。而今又十余年过去了，我仍做教师。所以每当别人问起，我毫不遮掩，就是一名教师。我内心越来越能体会到做教师的幸福。我曾在一篇文章中真情写道：学生使我快乐，学生使我年轻；学生给我灵感，学生给我激情。的确，专注课文有创造之愉，投情学生即会与之相融。佩服人大附小校长刘彭芝的观点“人生为一大事来” ，佩服薛瑞萍“给我一个班，我就满足了”的追求。这些，是“官”位换不来的。《现代教育导报》曾报我的从教经历，取名即为《他为教育而生》。虽说题目大点，可想法、做法都是实在的。一直以来，我不停地做着教师该做的事：读书——广泛地获取，研究教材——多角度地探究，深入学生——与学生交朋友，上课——充满激情地调动学生，反思——及时捕捉灵感、总结得失，写作——将认识、思想显现。这些事，看似平常、说是简单，可真要落实，又有困难。好在我坚持下来，并养成习惯，遂有了三本著作，被评为齐鲁名师、省特级教师。庆幸欣喜之余，忽又想到当今教育上很多人在喊的“职业倦怠” 。何因而致？二十余年，我怎未曾感觉？想来，或许与追求、探索、创造有关。人，一旦融情其中，就会放平心态，不再顾忌“当官”还是做平民，不再考虑名誉和利益，就会踏实做好每件事，就会逐渐体味到个中情趣。乐由心生嘛！

位置有高下，职业无贵贱。

关键是否感到充实、有情趣。

做教师，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