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在民间——与丁东访谈记录 - 2010-09-21
- 丁东:学者,1951年生,著有《冬夜长考》、《和友人对话》、《尊严无价》、《午夜翻书》、《思想操练》、《精神的流浪》、《教育放言录》、《文化十日谈》等书,以研究当代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为主,近年致力于民间思想的整理研究和口述史学。
关键词:学在民间学术发展高校 访谈记录
学在民间 方兴未艾
谢:我在大学里感受,高校的学术体制,已经日趋僵化。学术和个人物质利益的不当结合,日益荒诞的数字化管理,急功近利导致的失范行为,经常遭到来自社会舆论的负面评价。但批评归批评,要从内部变革,一时还看不到希望。不过,在高校之外,却能感受到很多有生气的因素。以民间力量推动的学术文化活动,越来越被社会所关注。有些学术水平很高的会议,经费不由政府拨款,而是民间团体出资。一些有创意的学术项目,依靠民间资助完成。有一些学术活动的赞助者,甚至就是个人。这对高校的学术体制,无形中构成了挑战。一部分有追求的学者,在学院以外找到了发挥才能的空间。
丁:是这样。我读过一个关于中国税制的研究成果,水平很高,就是由民办的传知行社会经济研究所完成的。另一个民间研究机构公盟,也提出了不少高质量的研究报告。
谢:学在民间,本来就是中国学术发展的主脉,也是世界学术的通则。不论古今中外的学术,被公认为经典的,多是学者个人的著述,而非国家意志的产物。皇家的学术产品,后世往往评价不高。现代经典的产生,大部分也不曾得到官方经费的支持。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陈平原说,这些年凡有学术水平的研究成果,多数是个人做出来的,和体制性项目无关,这个评价大体是准确的。
丁:当然,现在国内学术体制的主流,还是行政主导立项出资。不论在大学里,还是在国有科研院所里,大家不得不围绕项目课题转。乐此不疲的人并不多,多数人只是无奈。在权力导向过于强大的机制里,往往没有自由思想和独立精神的空间,更谈不上性情的表露和灵气的发挥,所以很难产生高水平的成果。加上体制项目的经费使用有严格的财务标准,手续不胜其烦,所以本身的吸引力在下降。一些有社会声望的学者,对体制性项目的学术意义,评价也不高了。
谢:高校的学报,学术品质普遍下降,保持高质量的不多。反而有些不在高校评价体系中的学术期刊,学术水平却能得到学界的公认,比如像刘梦溪主编的《中国文化》、陈平原主编的《现代中国》。还有一些出版物,不以学术标榜,反而为学界看重,比如《炎黄春秋》、《书屋》、《随笔》、《万象》、《经济学家茶座》、《历史学家茶座》等等,乃至有些企业的内部期刊也有相当水准,如《SOHO小报》。从近期国家出版体制的变革动向看,开放性的思路是基本走向。刊号、书号的由审批到登记制度的转变已可预期,过去与出版社合作出书的文化工作室名不正,言不顺的地位得到改变。那些真正有活力、有读者的学术成果,将因此而获得更大的传播空间。这些对于学在民间的传统的复苏,都不无积极意义。
丁:所谓学在民间,我想主要是一种价值追求。学者在体制内供职,可以与学在民间的精神并行不悖。不论是国立院校的教师、国有研究院所的学者,都可以在相当程度上保持独立自主探索学术的精神空间。如果把学在民间理解得过于狭窄,把一切在体制内任职的学者都排斥在外,那不是我主张学在民间的本意。 谢:中国毕竟是一个有着悠久学术文化传统的国家。新文化运动以来曾经大师辈出,大家云集。改革开放初期,学术文化也曾呈现中兴景象。这些或远或近的传统,都将成为民间学术追求的参照。真正的学者的自信和定力是不会磨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