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等教育学会语文教育专业委小学语文教学法研究中心副秘书长管季超创办的公益服务教育专业网站 TEl:13971958105

教师之友网

 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查看: 49|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我的一辆旧自行车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12-8-16 04:04:1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何怀宏 // 1954年出生于江西。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主要学术著作有《生命的沉思》、《契约伦理与社会正义》、《良心论》、
          《世袭社会及其解体》、《底线伦理》。
         译著有《伦理学概论》、《道德箴言录》、《沉思录》、《无政府,国家与乌托邦》、《正义论》(合译)等。
   
   在宴席上有人会起身说:“I have to leave.”。“leave”的意思是“离开”,也是“留下”
                                    我的一辆旧自行车
   1980年夏天,我从上海空军政治学校分配到北京西郊蓝淀厂的空军学院工作。那时,那地方还比较荒凉。只有一路360汽车通过。从我住的房间就可以看见颐和园的万寿山,离北大、人大也遥遥相望,却都没有公交车通行。我很需要一辆自行车。但当时买自行车需要购物票,我才到北京人地生疏,没办法弄到票,所以希望在家乡也许能有办法。
有这个想法两年后,终于得到家乡的消息说已搞到一张自行车票,买到了一辆自行车。我82年夏天正好回去探亲,于是可以把新车运进北京了。
    买到的自行车已经请师傅装配好用上了,于是在家里骑了几天。那是一辆铮亮的28型永久载重车,后面的车架负百十斤没有问题,坐垫前面的车杠上还可放一个小孩坐椅,按起铃来“叮呤呤”响,装车的师傅又在链条盒里放了不少润滑油,自觉很是得意,骑起来相当轻松,风迅速地从脸边掠过。
临行前又得把车子重新拆卸开,以便分别带走。父亲带着工具来忙乎了半天,终于又把新车变成了零件,可以分别放到各种箱子、盒子里,只有两个车轮没有办法,就用旧被单裹住它们,缝成一个圆盘状。
那次是我和另外两人一起回京,所以,三个人加上送行者就比较方便带进站了,但那个装车轮的圆布袋还是引起了注意,一下被车站工作人员拉住了,说了许多好话才终于放行。
那时火车的时速大致是每小时60公里,从南昌到北京要走两个白天一个晚上。一宿无话。但车快到北京时心情是有点忐忑了,到了这首善之区的大站,带这些东西能不能顺利出去呢?幸亏在车上认识了一个在基建工程兵做下级军官的朋友,车到北京站后竟然有好些个当兵的来接他,顺手就把我们的东西也七手八脚提起,分散走开,一会儿就都出了站。
出来已经快晚上9点了,不可能坐公共汽车回学院了,于是叫了一辆出租车,还是一个女司机,她开着车过了京密引水渠之后,到处黑灯瞎火的,说话和动作不免显出一点紧张。那是我第一次坐出租车,车费是十多块钱。
    2天后,我搭便车把自行车零件运到了蓝淀厂一家自行车修理铺。里面是一位个子矮矮的驼背孩子,还有一位老人(好像是他的祖父)在修车,门上的招牌写的是“玉华修车”,“玉华”就是那驼背孩子的名字。他大概是属于最早的一批个体户了,说是政府帮助残疾人自谋生路而特许的,而一般人那时都不会想去干个体,首先的希望是能进国营,或至少大集体所有制的工厂、企业。玉华动作挺灵,技艺娴熟,倒是他更多地动嘴而指点那老人动手,只花了一两个小时,一架新自行车又重新立起来了,我骑上试试,感觉果然不错。
    那年年底,我的孩子降生了。这辆车伴随我在北京度过了十多年,买菜购物,送孩子上学,平时办事,假日郊游,经历了许多风吹雨打,它可真是出了大力。家里后来也买过其他的车,也损坏过,也失窃过,甚至有过一月连丢三辆车的记录,只有它却还是很皮实、也很恋主地为我服务。
    可是,在95年夏天我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搬家到六郎庄的时候,最后搬家公司的车还不太满,搬运工们就不愿再往里塞它了,于是我就说,等以后有空自己再来拿吧,可是搬过去以后很忙,说了两次,终究还是没有再去拿。现在,它到哪里去了呢?世事沧桑。想是早已被清理解体、灰飞烟灭了。
    我以为我使用这辆车已经算是够久了。前几天父亲来北京,说起他在1968年买的一辆永久载重车,用了三十多年,还保养得不错,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还都是用它学会的骑车,直到最近他年纪大不便骑车了,才将它送给别人接着用。这话突然让我心里一惊,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辆车,想自己怎么就这样把那辆老车给丢掉了呢?
    这二、三十年正是中国社会生活变化最快的时期,尤其是在交往手段方面——从交通到通讯工具,后来的变化是以前人想象不到的。我们不断地丢弃,不断地更新,甚至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推陈出新。但我们却可能失去一些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自然,万物皆朽。雅典人纪念英雄忒修斯,为了保持据说是他往克里特的那条船的完好,不断修理更换那条船的船板,这样过了很多很多年,于是有好事的哲学家发问:“这条船还是不是原来那条船呢?”
    也许,只有通过怀念方能使一个东西长久地存在。通过怀念,消逝者仍活在我们的心里。然而一代代的怀念者也要成为逝者。怀念也是递减的。一个人或会幸运地被另一个人铭心刻骨地记忆和怀念,但后者所能记忆的也还只是前者记忆的一小部分。就这样,多少旧物往事落入忘川,直到最后完全消失。这种消失的速度甚至很快。不要说其他的人物,就是对我们的直系祖先,现在有多少人能说出自己的曾祖和高祖的名字?
    那么,有没有一个永恒的怀念和记忆者呢?人们会做出不同的回答。而不同的回答是不是会使他们现在的生命和行为、以及对未来的期望也有所不同呢?
    在宴席上有人会起身说:“I have to leave.”。“leave”的意思是“离开”,也是“留下”。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联系我们|手机版|Archiver|教师之友网 ( [沪ICP备13022119号]

GMT+8, 2024-5-21 09:37 , Processed in 0.104409 second(s), 2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1 Licensed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