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的爱情小说
? 徐 珣 1997年5月,宋美龄在美国曼哈顿的公寓贺庆一百华诞的当天,曾感慨地列举了一生中的好多“惟一”。最出人意料的是,她著写过惟一的爱情小说。但是,她回避了作品的名称以及题材内容。在场的中外记者无不想探底,而又不便追问,以致成了难解的谜团。美国《华尔街日报》专栏资深记者埃·森诺斯十分玄乎地说,作为举世闻名的女政治活动家,此事实在不可理解,应该列为二十世纪初一大奇闻。
“书屋之最”轰动美国
其实,在六十年前,“第一夫人”撰写小说也没有人知道,属于绝对保密的“隐私”。
事出1945年的夏秋之交,身居陪都重庆的蒋介石企图独吞抗战胜利果实,正忙于挑起内战。可是,作为“亲密伉俪”的宋美龄却一反常态,居然足不出户,关在书房里“悠然自得”地写起爱情小说《往事如烟》来。
这部小说长达五万余字。宋美龄以细腻的笔法、浪漫的情愫,纪实性地描述了她早年与“情人”热恋恩爱的故事。
此举乃是“墙内栽花墙外香”。在国内,连消息十分灵通、最关心“夫人走向”的有关资深人士都被蒙在鼓里。而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却被炒得沸沸扬扬、火火爆爆。纽约的《女性世界》杂志特地出版了一期“时尚”增刊,全文发表了这篇作品。华盛顿的《和平》杂志予以转载后,半个月内再版了三次,多达二十万册。曼哈顿的“书屋”出版公司捷足先登,印制成图书面市。公司老板不惜成本,到处刊载广告,称《往事如烟》为“书屋之最”。
另外,还有近百家报刊以显要版面摘录或节选,并给以炽热的评价。欧美文艺界权威人士盖尔茨博士,甚至在公开场合赞誉“这种盛况,在西方文化市场是史无前例的”。他说,这部充满东方女性生命色彩的作品并非哗众取宠,亦无不可告人的隐私,但是却以一个普通女子的心态写出了真实的人性,打造了爱情的经典。更主要的是,作者以动人肺腑的众多细节,为我们大胆地揭示了中国妇女的神秘面纱以及中国社会的内幕。
不过,这部小说刊载后,亦有令人费解之处。《女性世界》便连续两期刊登启事,要求作者函告汇寄稿费的详细地址,以及可供联系用的电话、电报号码;另外,作者只署名为“东方女”,要求能告知其真实姓名。
宋美龄却一直置若罔闻,不予回应,甚至干脆将杂志锁在保险柜内,似乎想永远封死。杂志社无可奈何,只得再多方探询。后来从来稿登记册上发现,当初转送书稿的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国使馆人员。杂志社主动联系了两三次,方知道作者竟是宋美龄,而且转送者一再祈求代为保密。
《女性世界》杂志的社长和主编出于多方原因,自然不便与宋美龄直接联系,只得将大笔稿酬暂存美国花旗银行,账户开的是“东方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后来传到胡适博士耳里,他感到不可理解,以致神奇莫测,便作了“不负责任”的探底和推理,并予1947年11月以“私人关系”,对同样热衷“揭秘”的盖尔茨文学博士分析了个中原因。 胡适认为有两点可供参考:
一是宋美龄写这部书稿时,已对蒋介石的“政治与军事伎俩”感到厌倦,想以“普通妇女之心态揭示男女之间真爱,借以回归滚滚红尘之乐趣”;二是其时据传蒋介石正与陈立夫的侄女陈颖有染。“夫人之心如炎,沉湎昔情,以发泄其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苦怨”。
这些话,是胡适在美国对美国文友所讲。胡适回到国内,却一直尘封在心中,对任何人都未着声响。
耐人寻味的是,事过一年后,当“美国之音”电台权威记者卡尔顿向宋美龄提及《往事如烟》时,这位“第一夫人”只是用英语回答了一句:“无可奉告。”卡尔顿讨了个没趣,过后自己解嘲地感叹道:既然夫人守口如瓶,我们又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胡适颇附和卡尔顿的“高见”。在一次卡尔顿的越洋电话采访中,他答非所问地说:“大风难折梧桐树,莫对枝叶说短长。蒋夫人是举世公认的东方才女,她在文学创作方面的天赋和才华,自然值得吾等欣赏和敬佩。”
至于背景和内容、情节,胡适亦顺水推舟捞用了宋美龄的“闭门羹”:无可奉告。
情节真实 并非虚构
其实,最清楚《往事如烟》底细的,只有时任国民党中常委的刘纪文。这部小说,便纪实性地描述了他和宋美龄早期的情场隐私,只是不知道此时宋美龄追忆“往事”有何用意。
宋美龄是1927年嫁给蒋介石的,其时已是二十九岁的大龄女了。
在这之前,宋美龄一直和刘纪文相恋相爱,并且被知情人誉为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
刘纪文(1890—1956)原名兆容,字兆铭,广东东莞人。他自小便眉目清秀,聪明好学。后来,通过考试以官费到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1914年暑假,刘纪文赴美看望在哈佛大学留学的好友宋子文。那是个雨后凉爽的周日,想不到宋美龄也正巧在哈佛大学图书馆面前等待哥哥宋子文。
宋美龄此时在著名的卫斯理女子学院留学。从服饰到谈吐,都和她父亲宋耀如一样十分洋派,还能说一口流利纯正的英语。
他们两个又有共同特点:爱书如命,又特别钟爱西方经典名著,因此以“书友”自居。
蒋介石的夫人宋美龄
这对俊男靓女,真是千里有缘,相见恨晚。
他俩每次邂逅都少不了谈书论文,内容涉及巴尔扎克笔下的激情男女,莎士比亚的爱情诗章。他们将各自的思绪,燃烧成一团热恋的火焰。“书友”陶醉成“情侣”。
尽管宋美龄将一副金手镯送给刘纪文,作为“定情信物”,但是,正如她在《往事如烟》中所说,爱情是个怪物,不进则退,不热则冷,不亲则散。1917年春,刘纪文因事回到广东,宋美龄也返回十里洋场的上海滩。他俩天各一方,相隔千里,虽有鸿雁往来,也不再那么亲热,渐渐疏远起来。
之后,宋美龄游刃有余地投入到频繁的社会活动之中。1922年春节,宋美龄到姐夫孙中山家拜年。这是她第一次碰见蒋介石。
蒋介石顿时被“宋家三小姐”的容姿倾倒,不同于刘纪文的是,他怕夜长梦多,便尽力煽情,在宋美龄面前展示自己的精干英武气质,在孙中山夫妇面前,直言不讳地表达对宋美龄的“贞爱”。蒋介石为了“速决速成”,竟至一天挂几个电话,一周写两三封信,以“大丈夫的柔情,征服小女子的阳刚”。
1927年春夏之交,蒋介石凭借其政治手腕,一跃成为南京国民党政府的最高领袖,他更迫切要求与宋美龄结婚。因为宋美龄的美英教会背景,是他通向英美列强的捷径。
结婚之前,宋美龄郑重提出几项条件。其中之一便是如何善待刘纪文。蒋介石不愧是“聪明的勇夫”,他极其爽快,毫无条件地同意了。
1927年12月1日,四十一岁的蒋介石在皈依了基督教后,娶得二十九岁的宋美龄为妻。在有一千三百人出席的大华饭店晚宴上,就有“男傧相”刘纪文。
婚礼完毕后,蒋介石不是以“总司令”,而是以“新郎”的身份拉住刘纪文的手说:“你已经坐上南京特别市市长的交椅,就不应该再是孤家寡人。找对象的事,包在我和美龄身上。”
这一招,搞得刘纪文颇为狼狈,心中的五味瓶全打翻了。何况蒋介石故意突出“市长”二字,这不是明摆着他这个“市长”,是用对宋美龄的爱情折换过来的?
当然,刘纪文也不是省油的灯、完全顺从的绵羊。他暗里出重金给上海滩“暗杀大王”王亚樵,妄图绑架新娘要挟蒋介石,提出众多无理条件。端端想不到的是,蒋这个“党国领袖”拿钱买安宁,居然百分之百屈从,“全部满足”。
但是,宋美龄还是有情有义的。她亲自出面为刘纪文挑选对象,并且对蒋介石说,你掠人之美,从良心出发,我必须投桃报李,还尽情债。
1929年5月上旬的一个周末,刘纪文终于与“金陵佳丽”许淑珍在上海大华饭店举行了盛大婚礼。许淑珍出身名门,是上海教会学校的校花,多才多艺,刘纪文十分欢悦。
宋美龄虽是“红娘”,却因可想而知的原因,没有亲临现场,她派人特意送了一个硕大的花篮。上面题款是四句诗:
往昔进履殿恩晖,
事倍争效鸟双飞。
如今寥廓横空喜,
烟花浪漫至如归。
当时不少文人墨客都觉得十分玄乎,寓意难释,见到“蒋中正偕同夫人宋美龄共贺”更不敢妄自评头论足了。
个中的奥秘,独有宋美龄心中明白。将引诗的每句首字连接起来,便是时隔十六年后宋美龄撰写的爱情小说题名——往事如烟。
洛阳纸贵 红尘难归
《往事如烟》开篇的一首诗中写道:
载酒群来听浣纱,
琴张初度醉流霞。
宋美龄从来滴酒不尝,她却以“醉酒”的情思,去启开尘封多年的爱恋,此情此思引起了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夫人埃莉娜的“同病相怜”。
埃莉娜是宋美龄的同龄“书友”,都是西欧文学迷。一次,她由宋美龄的外甥孔令侃陪同,专门去格雷西街十号拜访了刚刚下榻于此的宋美龄。两位“第一夫人”相逢,格外显得亲切。
埃莉娜开门见山地说,她多次欣赏《往事如烟》,以西方女人的敏感,这是“中国皇后”的爱恋自传。
宋美龄不动声色地回道:推翻了满清王朝后,中国早已没有了皇帝,更谈不上什么皇后。你所讲的《往事如烟》,我连看都没有看过,怎么可能是本人的自传?
埃莉娜的问题事出有由,宋美龄彻底否定不了,只得欲盖弥彰地笑道,你我都是女人,个个闺中都有难念的经,都想发泄自己的情怨爱恨。此乃人之常情,不足为怪吧!
《往事如烟》轰动了美国,在国内却始终如烟一样平静,连蒋介石都蒙在鼓中。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刘纪文由南京市长迁任为广州市长了。一次,一位美国驻广州领事馆的秘书无意对刘纪文透露了《往事如烟》的内容,刘纪文表面上无动于衷,内心却猛地一怔,端端想不到“总裁夫人”是如此多情多义的女性,他颇想写封信给宋美龄,表示对她的感激和敬意。但是,落笔成证,他担心时过境迁,说不定惹出横祸来。为了这位“往昔情人”的安宁,刘纪文极力克制住任何冲动,若无其事了。
不过,也许受这段“情事”所陶冶,也许对“情人”的过于尊重和感恩,刘纪文从政期间一直勤勤恳恳,安宁守己,为人称道,连广大百姓都说他是“办实事的人”。刘纪文于1948年年初去日本东京治疗糖尿病,后转往台湾,1956年在美国洛杉矶病逝。此时,宋美龄年近花甲,平时足不出户。但是,她依然专门发函吊唁,在那饱经沧桑的心灵深处,似乎还滚动着旧日强烈的爱情。
2008年10月,即宋美龄逝世后六年,美国知名女性传记作家汉娜·帕库拉才在她的新著《最后的皇后》中,将《往事如烟》的幕后真相彻底“解密”。汉娜套用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对宋美龄的评价说,一位乱世美人,以女性的非凡情感,影响了大千世界,值得我们永远品味和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