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个感受

教师之友网

我就是一个感受
——第十一届柔刚诗歌奖得主宇向答诗人安琪问
（时间：2010年4月27日。地点：北京——济南。形式：邮件。）

安琪：在做这个专题访谈时我最发怵的就是你，虽然18届得主只有咱们两个女性。不知为什么，我脑中形成一个关于你的印象：个性到不近人情。我不知我这个印象对不对？70后女诗人里，我最喜欢你和尹丽川，而你们恰恰又是最具极端风格的人：你们的长相和才华。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的成长和写作经历？
宇向：a.“印象”有一个很美好的解释：“映在水或镜中的影子”。
b. 关于“成长和经历”。我也读一些自传，特意公开的或从墙角挖出的日记，自灰烬中抢出的文字，私密书信，抒情访谈等等传记类的东西，当小说看，我从不相信那些是真实的。有时，我热爱投入虚幻，所以我读。为了在其中流泪、欢呼，我读由我喜爱的人的名字演绎的世界；为了面对世态百相暗自发笑，我也会偷窥我不喜欢的名字。现阶段我没写小说的心态，在此就不编造什么经历了。只能说通过写诗和具体的生活，逐渐解决着成长过程中困扰个人的一些问题，其实就是通过去关心、去爱、去宽容、去理解……的一个过程去不愧对“成长”这个词，我一直认为主动从善是一种大私欲，一种证明拥有更多能力的自我满足。更明晰的判断事物和事件，可以逃避社交但不可以逃避时代，面对它，判断它，远离谎言远离欺骗和被欺骗，做自己才是当前最基本最重要的。就在我们的国家，一位老人去世后，儿女为他奉献了这样的挽联：“支持您的决定是我们不变的选择，能做您的儿女是我们今生的荣幸”，这个人真正活过了。我被这个故事这种情感所打动，它包含着勇气、无畏、真情以及人生的智慧，儿女的爱与尊超越那些经典爱情故事。成长是迎向死亡的整个过程，后代会为我们打出分数。
安琪：据说你获得柔刚诗歌奖时，柔刚本人因为上届得主是孙磊，就向孙磊打听宇向是谁，这才知道你们是夫妇。2006年我在担任《诗歌月刊》下半月编辑时策划了一个“诗歌侠侣”专题，约了几对诗歌夫妇，到你们这对时因为你的不参与而令我深感遗憾。你是怎么看待诗歌界的夫妻搭档现象？
宇向：a.柔刚先生很低调，是我拿到奖很久之后给柔刚打了致谢电话，他高兴地说，孙磊也是山东的，你们认识吗？b.如果两个人都有写诗行为，懂得其重要性，一方就会无条件支持另一方。写诗的人研究人类情感，对很多世间欢爱不会大惊小怪；写诗的人热爱精神生活，不会落入物质圈套；一个真正写诗的人懂得自律而不是索取；一个随时被诗歌提醒和暗示的人不会滑入惰性……所以夫妻都写作算是幸事。而写作本身，唯有形单影只。
安琪：提问题的此日恰好是“三八”妇女节，这是一个尴尬的节日，它似乎是用来提醒女人的第二性身份。“女”，作为与“男”对立的客观存在，他们相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相离则应是各自独立的两个世界。而事实却是，大部分女性无法独立成一个世界。你认为自己是女性主义者吗？你又如何看待女性主义者？你喜欢李银河、戴锦华、崔卫平这些通常意义上的女性主义者吗？
宇向：a. 只要男女有别，男女问题就无止境。b.我不是女性主义者，对这个领域我所知不多，我非常尊重女性主义者，也非常支持他们的工作。c.你提到的三个人是有影响力的人物。戴老师我了解的不多。崔老师翻译的哈维尔以及她的很多言行已超越了女性主义者这个概念，特别是近两年，看上去她还能做得更好。李老师写过关于女性主义的书，她的名字经常出没于报刊小块和冠名社会问题的谈话中，其实如果她对很多恶劣现实及其根源闭口不谈的话，她所普及的那些性常识倒是更有利于贪败之风而非平民了，即便她本意非如此。
安琪：从古至今，女性所受的压迫除了来自社会和男性，还有来自女性。你认同这样的观点吗？为什么？
宇向：在今天，男性不等于强权，女性也不等于女权。我们面临的压迫首先是剥夺自由的那个权力，它不受限于男女性。
安琪：你诗歌语言的洒脱不羁和真性情竟然为我们雕刻出了一个自闭的近乎神经质的抒情主体，这近乎悖论的文本令人难忘：语言的张和情绪的收。我很好奇你形成今日的诗歌语言经历了何种阅读和秘密导师的引领？
宇向：a.性格使然，我不喜欢重复，更讨厌模仿，也没受过专业“教育”，但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不重复人类曾说过的话。我相信的写作是基于本能而又不被本能意识所局限，我的感受系统比较丰富，常常“我就是一个感受。”b.阅读让我避免如此行事，阅读提供我免费旅行。我的阅读比较杂乱，小说、艺术、时事、电影、宗教、一点点哲学、诗歌……基于各种原因诗歌阅读到目前为止依然偏弱。生活本身就是很好的导师。
安琪：据说你是2000年开始诗歌写作的，几乎是一出手即到达顶峰，似乎没有一个艰难的创作磨练过程，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天赋极高的人，你对生命中神秘、宿命和不可思议的一面有何见解？
宇向：我有“艰难的内心磨练过程”，我确信这个比“创作磨练”更重要。写诗是我生命中的一个活动，是我了解生命的一个过程，不是目的，所以我写诗的顶峰在生命版图的什么位置对我来说不重要。而“天赋”，每个好的艺术家都或多或少得到过，只能感恩了。再就是天不赋你的时候，你要有能力自己衔接下去，等有东西给你的时候，才能接得住。我相信心灵的速度和心灵的力量，作为一个怀疑者，我确信这个。“生命中神秘、宿命和不可思议的一面”属于非理性非逻辑的现象，难以用语言来见解，见解和传播也是超人和智者做的事情。作为一个渺小的人，能够真实面对渺小，就已经是一个“顶峰”了。
谢谢安琪！
【宇向诗作一首】

《撒旦》（宇向）

一生我做一个祷告
配置我。使用我。一个完美的奴隶
但我的主仍未察觉
我变得如此具象，忠实如狗
所以我，仍被弃置
不，这也是谎言
我被逐步引入暗处
潜心追求真理
——200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