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与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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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与城市
文/谢湘南
我从未见过荒野———
可是我知道石楠的模样
我从未见大海
也知道巨浪是什么形态
这四句诗，出自阿默斯特镇上的名媛艾米莉·狄金森，是她在“女尼”状态下，在历经了人世沧桑后，相当自信的慨谓。然而这位名媛在春华正茂的年龄也是热衷于社交的，她身穿自己DIY的百褶长裙，穿梭在各类时尚晚会上，有一次还参加了镇上有名的趣味运动会“骡马大会”，她烹制的黑麦玉米面包，获得二等奖。从此，这位自幼体弱多病的大小姐，在小镇的社交圈，迎来自己开阔与敞亮的青春。而作为一个小镇文艺青年，4年前，她就在《斯普林菲尔德共和日报》发表了自己的处女作，可谓名噪小镇。狄金森的多才多艺，还吸引了《斯普林菲尔德共和日报》的编辑塞缪尔·鲍尔斯，此时，他成为她们家的常客，他有没有要娶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狄金森为妻的冲动呢？答案是个谜，因为他已有妻室，然而他仍然作为狄金森的绯闻男友存在着，他也是她最好的一个诗歌读者。
作为美国19世纪文学史与惠特曼齐名的双子星座之一，在爱情的催化下，狄金森此时才真正迎来自己诗歌创作的高峰。在1862年，她写了300多首诗，而她一生遗留下来的诗稿多达1775首，书信1049封。阅读她的书信，会感受到她炽热的情感，像个小宇宙一样，在爆炸———
“先生，我期望着一次会晤；在日出、日落或新月出现时与我相见———地点无关紧要。穿金衣，着紫袍，还是披麻袋片———我不看重衣着。佩剑，带笔，还是扶犁———看重的不是武器，而是掌握武器的人。灵魂，精神，还是肉体，对我来说无甚区别。随从如云，还是单独一人，阳光明媚，还是风雪交加，在天上，还是在地上，有来由，还是没有———我就是，想见你，先生。”
这是她20岁时写的一封信，写相思之情，相当火辣。在她的众多书信中，她的情感也都像个赤裸裸的小火球———灿烂、顽皮、天真———她极善修辞，调皮的语言像宝石一样闪光。她把自己比作蜗牛，甚至比作乞丐，在一封信的落款，她把自己署为“至死都是你的———犹大”，这是1852年致苏珊·吉尔伯特的一封信。信的开头她这样写———
“亲爱的朋友。我遗憾地告诉你，昨天下午3点钟，我的头脑开始发呆，此后就一直处于停滞状态。没等你得到这个信息，我或许将会变成一只蜗牛。这种不幸的天意，已经把一个有思想有道德的存在从她的领域里无情地扫除了。然而，我们不应该抱怨———‘上帝行动神秘，创造着他的奇迹，他单脚踩着海洋，风浪是他的良驹。’如果他的旨意是让我变成一头熊，去咬我的同胞，这必定会对这个堕落、腐败的世界大有裨益的。”
在1862年，一封“收信人不明”的信中，她呼唤朋友“敞开你的生命，把我永远接纳”———
“惊奇比蜜蜂更能刺痛我———蜜蜂倒从来没有蜇过我———可是无论我到哪儿竭力奏出美妙的音乐———惊奇使我衣带渐宽，你说过我身量儿的确太单———
你发的水冲垮了棕色眼睛的堤坝———
我的咳嗽大得像顶针———可我并不在意———我腰里挨了一战斧，可那并没有给我多大的伤害对于狄金森，“梦就是信使”，她对生命始终保持高度的热情，她建造了一个自己的比喻世界，天真地扮演着世间可爱的一切，她宣称“在悲伤许可的范围内尽情欢乐”，“死亡洗劫生命的速度不及热情复苏生命的一半”，“我从来不曾知道一颗破碎的心能够自行破碎得如此甜蜜”……可以说，她用现实生活中的忍韧、率真，文字世界中的灿烂与炽烈，完成了一个经典诗人文本内外的再生。
———(来源:南方都市报南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