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别再往灰里撒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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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别再往灰里撒豆子

雨那么大

　　刚刚过去的一周，极累。

　　数学老师请假一周，她的课都由我代，工作量陡增一倍；微机课、音乐课老师也都有事请假，班主任又是义不容辞的代课人。一天的班上完，筋疲力尽，什么事都不想做。

　　终于挨到周末，终于熬完五天的苦役，昨晚的心情当然是无与伦与的轻松。

　　陪女儿看完电影后，点开郭初阳的《公民写作课——如何给〈南方周末〉投稿》，观看他的上课视频。清爽干净的课，以及那么好的上课内容，那么精彩的孩子的表现，真是对一周辛劳工作的一种犒赏。“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让我决心下周也让孩子们上一节类似的作文课，也来写写有点公民意识的小文章。

　　在这个视频旁边，看到蔡朝阳的《以自由看待教育》，便接着点开来看。

　　不知电脑出了什么问题，只能听到声音，网页什么的都动不了，就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半个小时的演讲，听得我几次泫然欲泣，感动不已。

　　那个在他的文章里多次出现的可爱不已的菜虫，才上了小学一年级，也开始被“祖国”“天安门”这样的大词绑架了；而当年曾经父亲的手亲自批判过的教材，依旧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孩子眼前，由稚嫩的童声一遍遍“有感情”地朗读着。小学阶段，体制内的禁锢已经开始悄然实施对孩子的捆绑，而到了初中高中，一个人生命中最美好最有创造力的青春时光，被“极其惨烈的应试”裹挟，而家长，本应是这世上最爱孩子的人，也有意无意地成为戕害孩子的帮凶，雪上加霜。我们的孩子，就在这样的境遇中长大，当终于考上好大学有了好工作有了好婚姻之后，再让自己的孩子复制同样的生活。

　　他说，在《灰姑娘》这个格林童话中，后妈为了阻止灰姑娘去参加王子的舞会，在灰里倒了一盆豌豆，让她在两个时辰里全部拣出来。对灰姑娘而言，参加舞会，这才是她生命中重要而有意义的事，而拣豌豆，则是一件无意义徒劳损耗生命的事。与现实生活对应起来，“守护孩子天性中的自由，挖掘他们天赋的潜力，让他们发现自己，进而成为自由，勇敢而充满能量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就是王子的舞会，光彩夺目，充满意义，也是教育真正的本质；而做大量的习题，上无尽的补习班，对每一次考试成绩斤斤计较，让孩子的生命只剩下“学习”“考试”这样的字眼，最终成为衡水二中群情激愤高呼口号的那群学生，这就是在灰堆里拣豆子，无聊，无趣，无任何意义，却最能填塞孩子全部的生活，剥夺他们应该享有的一切美好。

　　当然，这个演讲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指责与批评，他说，我们身为家长或老师，应避免成为比童话故事中的后妈更后妈的人，往灰里撒更多的豆子，而应努力成为那个帮灰姑娘拣拾豆子的小精灵小仙子，让孩子不再因拣豆子这样无聊而繁重的事压得喘不过气来，而是为他们能“参加王子的舞会”争取时间，创造条件。

　　他说，自己是一个很乐观很天真的人，是香港电影中最可爱的平民代表麦兜这样的人，甚至被同事笑称是《西游降魔篇》中那个拿着《儿歌三百首》就去降妖除魔的人。因为乐观，天真，并且始终坚持自己的任性，他说，“我不想做一个改变世界的人，只希望成为一个不被世界改变的人。”而这样的人教育、影响出的孩子、学生，何苦幸运。他也不要学生称他为“船长”，他愿意是一盏微亮的灯火，陪伴孩子们度过生命中最幽暗的一段旅程，他希望的是，孩子能成为自己生命中的船长。

　　不大的舞台，简单的灯光，朴素的演讲，亲切，平易，却能击中人心，发人深思。感谢蔡朝阳及如他这样的人，总能给我们在黑暗中带来一些光明，在窒息中带来一丝清风。

　　所以刚才，我又和女儿一起看了第二遍。事实上，早上到学校监考时，我就迫不及待向一位同事推荐了这个演讲——在我的影响下，这个曾经只喜欢看综艺节目的同事，已经读完了蔡朝阳、郭初阳等人的书，开始为自己也为儿子、学生购买大量有品质的书。

　　我把演讲中印象深刻的话（比如关于灰姑娘拣豆子的比喻）说给她听，然后我们一起小结：怎样不再往灰里撒豆子？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要给孩子布置那些无意义的作业，不要让孩子小小年纪就把考试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要让他们以为：生命简单得就只剩下“学习”二字了。怎样才能给孩子更好的引领呢？我们自己一定要多读书，自己的底蕴深厚了，才能教给孩子真正好的东西。

　　想想我这一周的代课，给了孩子们什么呢？无非是上课，一节又一节的语文课，为了尽快完成教学任务而不得不上的课，孩子辛苦，我也辛苦。我有多久没给孩子们推荐好书了？有多久没给他们读一篇真正好的文章了？有多久没让他们开心地发自内心地大笑一回了？虽然我一直苦口婆心地说，我们的学习，不要单纯追求所谓的优秀成绩，或是为了获那些东西，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吗？有时真的感觉，自己是个精神分裂的人，一面为当下的教育痛心疾首，一面却又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陪女儿看演讲的时候，我又一次在心里提醒自己：做个立场坚定的家长和老师吧，至少，你别再往灰里撒豆子，就是孩子们的一种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