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湾：我们这个时代有多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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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湾：我们这个时代有多糟糕？
作者:老湾     2013-06-28

[提示]：我们这个时代的屋子先是被分割成圈子，接着是堕落成为物质，再后来是被掏空被抛弃。 　　将我们所处的时代，比喻成一间屋子。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这间屋子的门窗初开，身在其中的我们尽管也有迷茫，但那是一种向前走的迷茫。如今，这间屋子的门窗好像也没有关上，但缝隙已经很小。更糟糕的是，能自由进出门窗的是三只恶狼：权力的恶、资本的恶和话语的恶。屋子里的人群则被划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三只恶狼的躯体或帮凶，它们的大名叫利益集团，他们中的很多人及其亲属已或明或暗地移民海外——外媒称中国持有双重国籍者超800万；另一部分是被恶狼看管且肆意驱赶盘剥的弱者，他们的大名叫弱势群体，在无限期承当着社会堕落和环境恶化的所有后果。传说中的中产阶层一直就没有成型，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被剥夺成弱势群体，另一部分在滑向弱势群体的途中，少量幸存者或已移民或在移民的路上。 　　屋里少有真正独立的个体。我们多待在不同的利益之家、身份之家和意见之家中，成为不同特色不同层次之“家”的构件和工具，而“家”则成为人生的目的和意义。整个社会则按行政权力（或许还有财富权力和话语权力）结构形成了不同层次的“家”的金字塔。三只恶狼连同其构件（和帮凶），都高踞在金字塔的上层。数量众多的弱势群体则构成了金字塔的底层，但同样是待在各自的“家”里。很少有人说，我要做回独立自由的人，走出所在的家门，做一个现代公民。 　　当然，我们也不会独立思考了。我们只知道听家长的，家长听更大家长的，直至听皇帝的听圣人的，唯独不听自己的。假使某一天有人对我们说，从现在起你要听自己的了。我们要么会茫然无措，要么会肆意妄为甚至会狂喜——可以做一回真正的家长了。盛世中各色各样的土皇帝就是这样来的，乱世中的群雄割据也是这样来的。我们的家长和圣人一直告诉我们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意思是要把我们培养成各式各样的家长。这样的人生目标背后，是以“家”为最小伦理单位的伦理学视野——在这样的伦理学视野中，“人”早已先天的被“家”吃掉了。 　　这样的一个屋子就是无数“家魔兽”争霸的丛林，相互以对方为食物，偶尔也会合作以组成更大的家魔兽。自秦末开始，打天下的多是那些没活路的流民，如刘邦之家。坐打下就是分赃，变本加厉的必然后果是制造新的流民、引发新的改朝换代。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于是演变成“一家杀着一家来”的循环，今天的中国也依然没有走出“家魔兽”的丛林。至于家魔兽和三只恶狼的关系，则因家魔兽类型不同而异：最顶层的家魔兽同时拥有三只恶狼，且都非常强大；略低层次上的家魔兽或多或少拥有或大或小的三只恶狼中的一只或多只；最底层的家魔兽没有一只恶狼，它们只能充当恶狼的食物。权力、资本和话语之恶的合谋，已演变为社会阶层固化的强大趋势和内在原因。 　　悲哀的远不止于此。 　　屋子里的我们成了真正的野兽，每只家魔兽都最喜欢一种食物——物质财富。作为家魔兽构件的个体，我们也相应的堕落为物质主义者；作为家魔兽所依仗的力量源泉，各种各样的权力则相应的堕落为数字GDP的仆人。 　　在全球化的今天，借助互联网和数字化的力量，家魔兽连同它们最喜欢的食物——物质财富在迅速暴胀。个体的人则相对迅速的被矮化且趋向渺小。不妨以住房为例。原始人花上半天时间就能搞定住房，找一间合适的山洞就可以了。小农社会我们花上一周时间，也可以盖好自己的住房。就在十多年前，工薪族花上几年时间，还是可以交个首付，且可轻松的按揭供房。如今在北上广一线城市，凭工薪买房已基本上是终生无望。在自有住房这样一只暴胀的气球上，寒门出身的工薪阶层已被矮化为气球上的一粒微尘，可以忽略不计了。数量众多且注定与大城市无缘的农民，也极有可能在新一轮的城镇化中陷入类似的困境。 　　至于社会的运行规则，早已被家魔兽所篡改所践踏。所谓“政令不出中南海”，说的就是地方利益的家魔兽吃掉了中央权威（背后的原因很复杂这里无法讨论）。红头文件甚至法律条文，要么成了摆设，要么成了可紧可松的橡皮筋。最有运行效率的就是潜规则——在家魔兽之间和内部通行的规则，也是由家魔兽们博弈后形成的临时规则，其中不乏合纵连横式的阴谋诡计。这样的潜规则也自然会因家魔兽力量的改变而随时被修改。最近闹得很凶的银行钱荒还有股市跳水等，都可以从中寻找到潜规则践踏明规则的痕迹。 　　看明白这个时代的糟糕状况了吗？我们一开始就被各自的“家”吃掉了，做成了不同层次不同特色的“家奴”。如今又堕落成为物质主义者，我们每天都想着念着物质、追逐着争抢着物质，但都是待在不同的家里，既是为着不同的家奉献生命，也想依托所在的家做成土皇帝。至于社会明规则，也一定会被家魔兽们践踏得粉碎，剩下来的只能是家魔兽们定下的潜规则。我们要想在反腐败上有点作为，可能也要依靠贪官的家人（二奶小蜜或者圈内知情者）的反水一击。大量高踞金字塔上层的家魔兽们，一边在搜刮屋子里的财富以至不惜耗尽资源，一边在暗中将亲属连同自己都办了移民。我们这个时代的屋子先是被分割成圈子，接着是堕落成为物质，再后来是被掏空被抛弃。 　　自春秋以后，中国历史就是一部堕落史——谁堕落谁胜出。春秋战国纷争，堕落成“虎狼之国”的秦胜出；扶苏与赵高之争，堕落的赵高胜出；贵族项羽同流氓刘邦相争，结果是流氓胜出。三代时，我们是神；秦及以前，我们是贵族；宋以前，我们是有文化的人；元明清，我们是野蛮人；民国时，我们是有底线的人；今天，我们差不多已物质化为动物了。 　　但我们也不要因此而绝望。出路还是有的，那就是宪政之路。第一步是将公权力关进笼子里，接着是关住资本权力和话语权力。对宪政而言，任何东西只要一旦形成了足够大的权力，就需要被关进法治的笼子里。第二步是要用制度和文化鼓励每个人走出家门，做回独立自由的个体，重建社区、组织和国家。可以拿西方的近代化历程做个比较：上述第一步就好比是“罗马法复兴”及后来的宪政民主制度，建设一个法治文明的现代社会；上述第二步就好比是西方的“文艺复兴”及后来的启蒙运动，逐步把人从“他物”的束缚下解救出来。西方的“他物”是教会和神权，我们的“他物”就是家和家长。 　　每当夜深人静、仰望星空的时候，我们深知，自己心中的那份人性依旧还在，文化传统中的那份良知也在，唯一需要做的是重新唤醒它们——这需要相当的勇气。但再也不能指望所谓的道德教化，最迫切需要的是宪政制度；也不能依靠家长和圣人们的教诲，而是要依靠我们自己的独立思考和理性行动。若能如此，我们就有望参照西方文艺复兴加罗马法复兴的近代化轨迹，开始中华民族的复兴之路。反之，如果依旧是让家长们规定我们行走的路径并代替我们思考，就意味着我们还是没有走出家门，也一定会重蹈历史的覆辙。 　　（请参阅：“家奴文化”批判系列） 　　2013年6月28日